第八章:落地为兄弟,何况骨肉亲
“琬琰兄，我与你是一样的人”，都是可怜人。
程珏正为霍音涂药膏的两指一顿，霍音接着说道，“我娘亲在我九岁那年被大火烧死了，妹妹贪玩跑出去走散了。”
“嗯”，程珏应了声，话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琬琰兄，我能在你这儿住几日吗？”霍音正儿八经的说道。
“想住就住吧”，程珏没拒绝。
亲人死的死c丢的丢，家中还有人为了找茬而找茬，这样的家回去也没意思。
“多谢琬琰兄”，霍音说道。
霍音到底没能在这儿多住几日。第二天一大早，霍家的家丁就找到了这儿——
“二公子，老爷请您速速回去”，家丁道。
自打锦娘身后，霍江河对这个儿子心中有愧，故而不常管他，也正因此霍音养成了玩世不恭的性子。
这回，让管家来寻他，必然是有什么大事。霍家要是还有大事与霍音有关的话，无非两件——一件，霍江河驾鹤西去；一件，与霍琛有关。眼下，能与霍琛有关的无非是宋氏又开始为他张罗婚事了！
想到这儿，霍音对程珏道：“琬琰兄可愿同我一起回去？”
被霍音这么一问，程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霍家的家事，程珏不便多掺和。当然，被霍音这话问懵了的不止有程珏一人，还有家丁。
“二公子，这”
霍音对待家丁完全没有对程珏那般客气，折扇一挥，在胸前有模有样的摇了两下道：“这什么这？老爷只说让我回去，又没说不允许我带人回去”，说着，霍音瞄了一眼程珏，略带深意的说道：“若是老爷不让我带程公子回去，我也不回去了。你先回去问问老爷，他是准还是不准。”
这话说的，摆明赶鸭子上架！
现在程珏想拒绝都得顾着霍家人的三分面子了，自己不去他家公子就不回去，这什么理啊？
“这”，家丁一脸为难，霍音视而不见，家丁只好走到程珏面前，行了个礼，道：“还请程公子与我家公子一同前往。”
程珏白了霍音一眼，道：“劳烦稍后。”
言罢，程珏进了屋，须臾又从屋子里出来。
“走吧”，程珏道。
霍音点了点头，与程珏一同上了马车。
一路上，程珏心里有些忐忑。霍家的事情他不便多管，但自己却鬼使神差的跟着霍音一同上了马车。
见他眉头久久不舒展，霍音道：“琬琰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有一桩事情可能与你有关，想求证一下。”
“何事？”程珏问道。
霍音没有隐瞒的意思，将那场大火的事情给程珏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程珏没料想霍音这样的世家公子从就经历过这样的大风大浪。可见，表面风光的人背后不一定风光。
到了霍宅，管家请霍音与程珏一同到了大厅。
两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有瓷器摔在地上的刺耳声音。
“我托人给你说这门亲事容易吗我？你呢？天天就知道闷在屋子里不吭声，你读书有什么用？能参加科举还是能做官？”
霍音吸了口气，对管家道：“霍伯伯先带程公子去我的房间吧！”
管家应了声，引着程珏往霍音的房间走。待程珏走远后，霍音才推开了大厅的门——
大厅尊位上坐着的那位女人正是宋氏，她满头的珠翠丝毫不逊于那些官夫人。左侧是霍江河，下首处坐着霍音。
霍江河辞官之后，家中的大事都由宋氏说了算。宋氏娘家是大户，让千金姐跟着自己来到九里铺过平凡百姓的生活本就是亏欠，加上这些年宋氏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多次不顺自己心意，每日里如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见霍音进来，宋氏开始对外，“哟？还知道回来啊？我还当是咱们家二公子又在哪儿眠花宿柳呢！”
“你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霍江河听不过去，为霍音开口道。
霍江河一说话，宋氏的火即刻上来，“这就难听了？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下人生的孩子就是贱骨头！”
“你闭嘴！”霍江河怒声道。
“我才骂了他一句你就心疼了？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儿齐光救了这个蹄子，他能长这么大？”宋氏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我儿可怜，为了救这么个蹄子，左臂到现在都不能动！我骂他几句怎么了？”
提起这桩事，霍音没什么可反驳的。他也深知自己是亏欠霍琛的。
“兄长，我想跟你谈谈”，霍音没理宋氏与霍江河，径直走到霍琛面前，说道。
霍琛应了声，朝霍江河微微颔首，道：“父亲c母亲，孩儿去去就回。”
言罢，霍琛跟着霍音一同出了大厅。
霍音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开门见山道：“夫人又为兄长说亲了？”
“嗯”，霍琛应了声，“怪我没用，上一届的科举没能拔得头筹。”
闻言，霍音沉默。
霍琛感觉到了霍音的不对劲儿，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去了程家村吗？怎么回来了？”
“父亲叫我回来的”，霍音道。
霍琛背对着霍音，右手端在腹前，左臂自然下垂。单从背面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残疾人。
“恩情还完了？”片刻后，霍琛才问道。
“我把他带回霍家了”，霍音道。
带回来了？霍琛微怔。
这些年，霍音虽然在外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但谨记着一条——不把人随便往家里带。
“你很看重这位朋友？”霍琛问道。
霍音点了点头，“我与他的缘分或许在更早”，言罢，霍音绕到霍琛的面前，道：“兄长，当年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如果知道兄长会因为救我而变成这个样子，当时我万不会抓着兄长的左手不放的。”
霍琛冲着他和善的笑了笑，“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当初若放手，我在这个家里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说来惭愧。这件事情发生在霍音五岁之时——
彼时，霍氏兄弟与其他几位大人家的孩子一同由家丁带着爬山。霍音贪玩，哪儿不好走就往哪儿蹦跶，霍琛安静的跟在这个弟弟身后。
不巧的是，这家丁是宋氏的亲信。霍音一个没留神，被这位家丁推了一把差点儿就掉下山崖。好在，霍琛及时抓住了弟弟的手！
旁的世家公子不敢上前，家丁们看着这高高的悬崖也没有一位肯上前去救。方才那位推人的家丁一个劲儿的劝霍琛松手，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霍音记得十分清楚。当时，霍琛只说了一句话，“我得救他！”
那个时候，霍音还，抓住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死活不肯撒手。霍琛作为唯一可能救下霍音之人，自然也不肯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这一抓就是半个时辰。那位推人的家丁见再不救人自家公子的难保不会搭进去，遂而赶紧招呼了人来救霍音。
霍音是安全救上来了，霍琛的左臂却完全坏了。
胳膊还在，也没骨折，但是却再没了知觉。
这样的结果宋氏接受不了终日以泪洗面，霍琛也有好一阵时间如同一潭死水。到最后，还是霍音与霍含笑兄妹时常陪在霍琛身旁才助他走出了困境。
长到现在，霍对这件事情有猜测，却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当年的事情。
“我瞧着夫人给你说的那家姑娘根本配不上我兄长，搅黄这门亲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霍音说完，不等霍琛说话就走出了园子。
霍琛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晃了神。
这子，还真是公子身子，地痞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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