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上山
这不是凤飞翼么？居然在此时此地遇上了，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他还穿着普通百姓的服饰，莫不是一早就知道乌维会来，故意伪装成普通人？哦，下巴处还有一块淤青，不会是刚刚被那两人打的吧？装得够像啊。秦小舟心里疑问不断，却只能拼命忍住，担心地看着他。
那两名士兵将他放到地上以后，按着他的人中使劲掐了一下，他立时便醒了过来，目光扫过乌维和其他骑兵，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在看到秦小舟的时候，却是眼前一亮，嘴张了张，欲言又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在演戏。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装傻充愣，伺机而动。
“哥哥。”秦小舟赶紧叫道。
“原来这就是你的亲人。”乌维早就留意到了她的神色，道，“城中还有别的家人么？一并带走吧。”
秦小舟摇摇头，道：“没有了，家中只得我和哥哥两人。他不是当兵的，你们别欺负他嘛。”她的目光落到他下巴上的那块淤青处。
乌维扫了一眼那两个骑兵，两人慌忙解释：“这位公子刚刚不愿意跟随我们过来，不得已才使用了一点暴力。并未伤害于他。”
乌维嗯了一声，大手一挥，令部下将他带到后面去，自己则抱着秦小舟坐在马上，走在最前面，说道：“你乖乖地听话，我就不杀他。”说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们现在就去柔然么？”她害羞地低下头，问道。
“不，先去见一个人。”乌维回道。
“谁啊？”她心里一紧，不会是城中出了叛徒吧。
“见了面就知道啦。”乌维道。他一早就看出秦小舟和她那个哥哥身份可疑，说话不尽不实。只是他手下众多，个个都是精兵良将，也不怕这两人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并不急着逼问。反正只要见到那人，他们的身份也就一清二楚了。
一行人顺着林间小道，出了树林，径直往山上走去。乌维一路上都将她搂在怀里，逗着她有一打没一打地说话，内容八成不离雪陵城的状况。秦小舟回得胆战心惊，就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被发现了真实身份。还好乌维对城中的情况好像也不甚在意，没过多久，话题就转向了柔然。他笃定她会跟他回去，进宫为妃，竟然开始告诉她柔然国中的种种风俗。
秦小舟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面不停地盘算另一件事情。
她的匕首贴身而藏，乌维一点都没发现。他们挨得如此之近，如果可以趁他不注意，拔出匕首，迅速刺入他的胸膛，将他一举诛杀，也不是不可能。
他是柔然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在国中威望极大。只要他一死，柔然定会陷入四分五裂之中，那些皇亲国戚忙着争权夺位，哪里还有心思南侵。如此一来，南齐之危，兵不血刃便能解了，着实划算得紧。
可是一旦失手，被他抓住，轻则严刑拷打，重则当场毙命，还会连累了凤飞翼，代价委实有些惨重。何况，她离魂已有许久，以前的那具身体应该早已腐烂，也不知她死之后，灵魂会飘向哪里？若是不愿做孤魂野鬼，想来也只能去地府报到了。
秦小舟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察觉乌维半天都没说话了。她心里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里面发出幽幽的绿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出他心中的不快。
“你在想什么？听我说话，走神成这个样子。”他问。
秦小舟暗叫糟糕，这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要是惹恼了他，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干，就被他收拾了。
她垂下眼眸，往他的胸膛靠了靠，道：“我在害怕。”
乌维感受到她的动作，怒意一下子消了大半，道：“害怕什么？”
“怕你的其他妃子会欺负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既没有当大官的爹，又不是柔然人，不懂你们的规矩，要是进了你的皇宫，肯定会被欺负死的。”她幽幽地说话，哀怨地看他一眼。
乌维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点小事。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和南齐皇帝不同，宫中没有那么多女子，也不讲究尊卑贵贱之类的破规矩。她们若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封他做个大官便是。”
秦小舟见他心情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在他怀中蹭了几下，道：“不用啦，有你撑腰，我就不怕啦。”她早就听闻柔然王为人不拘小节，用人不拘一格，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乌维最喜她主动亲近，当下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给她介绍皇宫之中的情况。
秦小舟赶紧摆出一副专注聆听之态，只是心中依然在纠结来纠结去，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走了没多久，乌维忽然停住了。
秦小舟大半时间都在仰着头看他，脖子都酸了，也没留意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扭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大块滚落的山石和土块将本就不宽的山路堵得严严实实，莫说是马匹，恐怕人要走过去都颇为艰难。在山石的上方，还有细小的石块不时掉落。
乌维略微扫了几眼，就将身后的骑兵分为两拨，一拨下马去前方看看，堵得有多严重。另一拨去周围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可行之路。
原地很快便只剩下了他，秦小舟，凤飞翼和两名侍卫。乌维一直在关注前方的道路，侍卫站在他的身后，离了一定的距离。
如果要动手的话，此时可谓天赐良机。
秦小舟的心咚咚直跳，手慢慢探向衣襟，企图去拿贴身而藏的匕首，暗暗祈祷乌维不要把注意力又转回到她的身上。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手指尖已经触到了襟口，乌维突然低下头，看着她，问道：“小舟，你既然自小生长在雪陵城，应该在灵山之上玩过多次，你可知，有没有别的道路通向山顶？”
秦小舟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生怕他产生疑心，只得维持着手摸衣襟的姿势，在上面抚了几下，嘟囔了一句：“好冷啊。”顿了一顿，又道：“我平常都是在山脚下玩，很少上山，山顶更是从未去过。我也不知。”
乌维注意到她的动作，也在她的襟口处摸了几下，自言自语道：“挺厚的呀。”
秦小舟往他怀中缩了一下，道：“就是冷嘛。”
乌维笑道：“你的身体太弱了，这点风寒都禁受不住，到了柔然怎么得了。看来得用最好的火狐皮制成裘衣，将你紧紧裹住才行。”
话虽如此，他还是动作迅速地脱下外袍，披到她的身上。
秦小舟心里叫了一声，天助我也。有宽大的外袍作掩饰，她的动作方便了许多。
这时，凤飞翼骑着白马，走了过来，说道：“我长年在山中采摘野果，知道一条捷径，陛下请看那边。”他的手往远方一指，乌维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秦小舟没心情关心道路的事，她正在疑惑凤飞翼的突然出现，就见他看向了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秦小舟一愣，难道他知道我要干嘛？不赞同？是怕我会枉送性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切，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杀乌维，乃是解决南齐外患的最好方式，纵然是再冒险，也值得一试。
她主意已定，重又向怀中探去。
乌维的视力极好，遥遥就看到林间一条小道，直直通向山顶，虽然地势陡峭了些，胜在不走弯路。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冻住。战场之上，多次九死一生，千钧一发之际，他都有这样的感觉。
他还来不及思考杀意从何而来，就出于直觉，往旁边侧了一下。
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好刺入他的胸膛，擦着心脏而过。尖锐的剧痛传来，他瞬间明白了杀意的源头，怒吼一声，一掌向她拍下，却在最后一刻偏了一偏，落在头顶的掌风改成落在肩头，空气之中，立时响起了清脆的骨头断裂之声。她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到他的胸膛之上。
心肠如此冷酷之人居然也有温热的鲜血么？他心里想着，愈发搂紧了她的身体，另一手拔去胸口的匕首，往地上一扔，噗一声插入土中。
他连点身上几处大穴，将鲜血止住，看向怀中之人。只见她面白如纸，呼吸微弱，似乎下一刻便要断气一般。头软软地偏到一边，已经昏了过去。
他冷笑着吻了吻她冰冷的嘴唇，心里迅速闪过了十七八个折磨她的法子。
你既然不稀罕我对你好，那我们便换个方式相处吧。
早在他受伤之时，身后的两名侍卫就已发现了不对，双双扑了过来，却被凤飞翼拦住了，时间紧迫，三人皆来不及拔出兵刃，就赤手空拳地战到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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