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同车

    他们又在青州留了一日,第二天一早班师回朝,郑太医年事已高,骑不得马,和暮江虞一起坐在马车中。暮江虞想骑江雪,却不愿见到楚温沨,两者对比一下,乖乖进了马车。

    江雪跟在马车旁边,赤霞也就跟在马车旁边,楚温沨一身黑甲,袍上金龙威风凛凛,骑在赤霞身上。林骁吊着一条手臂,跟在后边,圣上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为了皇后可是用心良苦,只是而今让皇后开窍难了。

    行了不到一半就迎来了绵绵春雨,楚温沨白日淋雨,晚上凉水冲身,也不盖被子,连着五天终于病倒了。柳潜渊要大军停下修整,等他伤寒好了再走,被楚温沨制止了。

    林骁林垣明白的很,心里一阵无语,圣上这是苦肉计都使出来了?这才走多久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圣上可是万金之躯,装装病就好了,娘娘还能赶他出来不成,非得折腾成真病。

    “四王叛乱,京里人心惶惶,圣上是该早日回去,免得夜长梦多,不是有辆马车,圣上去车里休息吧。”林骁提议道,“圣上怎可如此委屈。”“圣上何时在意过这些,否则也不会御驾亲征。”

    “马车不是已经有两位太医了?”“那就先出来一个,圣上龙体康复了再回去,我看就郑太医吧,别婆婆妈妈了。”林骁打断柳潜渊的话,喊人把郑太医叫出来,扶立在一旁的楚温沨进了马车,把熬好的药端了进去。

    “走吧,圣上中毒亏了身体,否则这点雨哪会伤寒,早点回京也好补补。”柳潜渊手一挥,大军继续前进。余骏德眯起眸子,皇上如何看也不像是尚有亏损的样子,只是那毒他也清楚,只能是皇上硬抗着,而今淋了雨才显出来。

    他想不到暮江虞在河泉给他吃了药,只一小瓶便足以弥补他数年才能补回的亏损,更想不到楚温沨会自虐五天,如此荒唐。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为何不是暮太医出来?”

    “郑太医虽年纪大了点,也是个男人,让个女人跟着苦行军,传出去让人笑话。”余骏德看了眼马车,点头算是同意了。林骁舒口气,他可是为圣上操碎了心,大婚时一定要敲诈一笔。

    暮江虞一路安安静静,翻着医书,郑太医几次与她搭话她也没有理睬,过了几天也就放弃了,他们总归是灭了人家的国,换谁心里也有气。今日大军突然停下,郑太医被人喊了下去,然后她就看到楚温沨那张脸。

    她想下去拉住郑太医,以后他问什么她就答,也可以给他讲一路的医术,只希望他回来。楚温沨看着她的神情,就能想象她在想什么,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趴在她耳边,“我病了,病好之前只有我们。”

    暮江虞挣扎不过,只能被他抱着,耳侧是他炽热的气息,他的手和额头热的烫人,还是这么没用,淋点雨就病倒了。楚温沨亲亲她耳垂,惹得她轻颤一下,歪着头躲开他。

    楚温沨在她耳边轻呵一声,低哑的声音和炽热的气息陡然放大,充斥在她脑子里。“陪我睡会。”车厢里固定着两根长长的板凳,暮江虞这些日子一直坐着,车厢里有个陌生男人,她也不敢放肆,只能浅浅的倚着车厢壁。

    现在窝在他怀里,他斜坐着,修长的腿搭在对面的板凳上,她整个人都在他身上,身下是他温热的胸膛,说不出的舒服,有一瞬间觉得他只是林胥。暮江虞驱走了眼里是酸涩,“吃药。”

    “不吃,吃了就抱不到江儿了。”楚温沨埋在她发间嗅了口,亲亲她额头,“睡吧。”暮江虞不想睡在他身上,动啊动,动作越来越轻,睡了过去,楚温沨身上太暖和,她疲惫的身体像找到了归宿。

    听着她平缓的呼吸,楚温沨睁了眼,轻轻抬起身,脱了披风给她盖上,捏捏她鼻尖,不枉他怕她辛苦,扔了脸皮与骄傲,折腾这么些天,抱着她沉沉睡去。

    暮江虞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她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安稳,上次也是他强行抱着她。她愤愤的从他身上起来,果然还是动不了,他睡着了也不会松开她。

    手下的温度不似平时那么温,烫的灼手,她纠结了会抬手摸摸他额头,烫的缩了手。咬着唇去拿旁边的药碗,碗壁冰凉。她没了办法,趴在他胸上看着他冷硬的脸,还是笑起来好看。

    她不由自主的摸上楚温沨的面孔,从眼睛到嘴唇,摸到他唇时像被刺到了猛的缩回手,气汹汹的咬住他下巴,留了两行不深不浅的牙印。楚温沨睡的很沉,隐约间觉得下巴有东西,伸手按住,又睡了过去。

    暮江虞被他按住头伏在他胸上,抬也抬不起,乱七八糟想着又睡了。再醒来的时候楚温沨已经醒了,还是昨天的姿势抱着她,手里拿着折子在看。

    见她醒了垂头亲她,“吃早膳?”暮江虞搂着他蹭了蹭,他舒服的让她不想离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蓦的直起身,也不看他,冷着脸从他身上起来,跳下车。

    楚温沨扔了折子,抱臂看着她,好一会低低笑了起来。林骁见暮江虞下车时,心里了然,他去送了两次饭,两次皇后都被圣上抱在怀里睡的深沉,起来肯定恼羞成怒了。

    她磨磨蹭蹭不想上车,不得不走的时候才慢慢悠悠的上去,刚踏进去就被拉着手扯进怀里。她气着瞪他,想说你不要再碰我了,我不想见你也不想跟你接触,口张开就被喂了块甜糕。

    她简直不想理他!反正也挣不开索性死死抱着他,闭着眼不看他,让他再抬起她的头!楚温沨噗嗤的笑出来,真傻,这不是自己送豆腐给他吃吗。

    楚温沨一直没有吃药,就那么撑着,每天送过来的药都被林骁帮着掩盖处理了,其他人只当他牵引了毒伤,虽然担心,有两个太医看着也是放心的。

    暮江虞日日被他烦的厉害,她怎么冷着脸,抓他挠他咬他都不管用,整日被他锁在怀里,亲的眼里泛泪花,抚摸的软的没有骨头。

    还被他骗了说告诉他盒子里的药都是做什么的,他就下车,她细的不能再细跟他说了以后,被他面对面抱在腿上,抓着她的手蘸了药膏,涂在他身上。

    楚温沨的身体不再是他们初遇时单薄病态的样子,胸肌腹肌明显,却不突兀,带着几个伤疤,好看的很,足以让小姑娘们红透了脸。暮江虞不懂,却莫名的羞,闭着眼,脑里空空记不住他涂了多少遍。

    “你咬的,你负责。”完事后楚温沨抚着她羞成桃花的脸颊,笑的恣意。“骗子。”“嗯。”“大骗子,再也不信你了。”“嗯。”

    最后没了办法,亲着他的唇,“喝药!”楚温沨乖乖喝了口,“喝完。”“刚刚不是说喝药?又没说喝多少。”暮江虞咬他一口,她现在越来越放肆的咬他了,像只炸毛的猫。

    楚温沨看着手上浅浅的牙印,伸了食指,点点唇,暮江虞附身又亲了口,“全都喝完。”“好。”

    连着威胁几天,楚温沨已经好了起来,暮江虞给他摸了脉,“下去。”“这是我的车,我想待就能待。”“你!”楚温沨挑眉看着她。

    暮江虞没有再闹,耷下肩膀,努力不眨眼,让眼里的湿意下去,使了力气掰扯他,大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势,“随便你,你放开我!”

    这是惹恼了?楚温沨把她锁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啄着她唇角,“逗你的,说了病好就下去,怎么会骗你,我走了,不许哭,要是哭了我就再上来,不走了。”

    他捏着她的脸颊,细细看了,确定她眼里没有泪才下车,若非已经临近京城,很多人盯着,他才不会吃药,吃了药他也还能再病一场。

    林骁看着他春风满面的下来,默默撇开眼,他们还担心圣上伤寒缠身,伤了龙体,他想着他每天去送药时皇后一脸的绯红,还不如担心圣上纵欲过度呢。

    还好圣上还清醒着,他担心了几日,若是圣上就这么进京,皇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能不能进宫都难说,也不知圣上想的什么法子。

    到京城时,已经是四月初了,暮江虞没有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低着头捧了本医书,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岚宸京城不比乐京华丽奢侈,处处透着厚重感,青瓦青墙,街道规整,百姓自觉的站在街道两侧,不需官兵维持秩序,带着崇敬目送楚军过去,楚温沨进城时,万民朝拜。

    暮江虞听着外面震天响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红了眼眶,她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她是想与阿君一起见到这种景象的。

    她随着郑太医进了宫,江雪与赤霞去了京城的牧场,这里不是乐京,不会有个人让它养在宫里,随她开心时时骑着。

    皇宫威严的矗立在京城中心,红墙金瓦,高高的宫墙隔绝了外面一切喧哗。她看着这座沉稳森严的宫城,这就是他生活的地方吗,比他的人还讨厌。

    郑太医带着她去了宫中女官住的浮香阁,太医院皆是男人,她一个女人家住在那不合礼数。女官都住在这,暮太医也算是女官吧。

    浮香阁呈四方形,四周是女官的住处,房间一个挨着一个,中间围了个院子出来,两棵树,一口井,几个晾衣的架子。

    “委屈暮太医了,宫里暂时没有适合你住的地方,圣上班师回朝,宫里眼下也顾不上,就先在这住些日子吧。”

    暮江虞没有回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径直进了屋,郑太医摇摇头,他是不是做错了,“明日暮太医熟悉一下宫里的情况,后日再去太医院。”

    她躺在冷硬的床上,没有手炉,也没有炭盆火墙,被子泛着潮,湿哒哒的,蜷缩着身体,身上冰凉一片,可是已经四月了,她分明就不冷,她不知道她心里的冷意要结了冰,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里没有阿君,是一个一袭黑衣的身影,一双眼睛透着刺人的寒意,把她扔在冰天雪地,渐渐走远。睡的不安稳的她眼里流下两行清泪,刚出眼角,就被人揩去,门轻轻打开又关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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