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快乐还是忧伤
清晨,仁和小区在晨光中苏醒,早起的行人不少,巷子里熙熙攘攘充满了朝气。音箫惯例走到报亭买了一份报纸,又取了两瓶鲜牛奶,正要走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却是多日不见的易云超。
“啊,你怎么在这,易云超?”
“叫我云超就可以了不用见外,我来找你啊,不是说8点准时吗,我今儿可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还好你终于出现。”
“你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说实话,前几天见过林雅仪后心里一直有说不出的压抑,虽然这两天她没再出现,但女人的直觉告诉音箫她和任黎沣的纠缠才刚刚开始。心中理不清的思绪一直烦恼着自己,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但猜不到端倪,莫名糟心。所以对于云超的出现,原谅她并没有表现出很高的兴致。
“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云超用手肘碰碰她的胳膊,一边眉毛神秘地扬起,“今天有空吗?”
音箫偏头想想:“有,怎么?”
“太好了!你看你,一定是整天闷在家里,都快长霉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啊?”
云超赶紧推她走:“快点快点,别愣着,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什么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放平时音箫是肯定不会随便跟他走的,但正巧心情郁闷,这两天除了出任务任黎沣都不和她多交流的,对她的逗引打趣也不做反应,音箫唱了两回独角戏越发觉得无趣,便想出去走走也好,她需要在一个没有任黎沣的环境里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被云超推着越走越远,音箫回过神来刹住脚。
“等一下,你总得让我先把报纸和牛奶拿回家吧,我也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啊。”
云超似乎才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好吧,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然后想起什么又眯眯眼笑着说:“顺便把上次买的那条裙子换上吧,买了就要穿啊!”
音箫看云超故作一副痞痞的样子,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正要走又听见他在背后说:
“要不我跟你一块吧,正好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
音箫吓得一个踉跄,伸手挡住他:
“打住!别浪费时间了,你就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转身赶紧跑了,真不能想象易云超看见任黎沣脱口一个伯父的场面,太吓人了。
音箫回到家,将牛奶和报纸递到任黎沣面前:“抱歉,我马上要出门,早餐不吃了。”
任黎沣瞥她一眼:“有事?”
音箫知道他说的有事是指有任务,摇摇头,忽然有些难以开口。
“不是,嗯,和朋友一起出去。”
任黎沣这又多看了音箫两眼:“朋友?哪来的朋友?”
“就是刚回上海认识的,不是坏人,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我先走了啊。”音箫闪烁其词然后逃出家门。
任黎沣挑挑眉继续吃他的早餐,没有太纠结她什么朋友,吃完了早餐看时间才8点半,他慢条斯理地回到房间换了件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卫生间里半面镜子拖着了他的步伐——任黎沣突然觉得自己的皮肤有点粗糙,眉形太过凌厉,头发倒还争气没有见白,任黎沣与镜中的自己出神凝望,过了片刻,换上鞋也出门了。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徒步走到布达拉广场,梧桐依旧扬扬飒飒,宽大的叶掌边锯像法国女人卷波浪的头发。这异域风景融合得美,梧桐树下,一个婀娜多姿的中式女子,正是等他的人,是那天在咖啡厅的约定。
林雅仪也看见任黎沣,不由的眼前一亮:不同于那天冷酷铁血的形象,今天任黎沣穿了一件短皮夹克,里面搭了一件牛仔衬衫;青色胡茬也没了,干净光滑的下巴使他脸部线条更加坚毅,利索的短发还和平时一样斜梳上去,他向来不喜欢碎发搭在额前,年轻时便是这样一副标准贵公子的打扮。而现在,那张英俊的五官与记忆里相差无几,只是时光的沉淀又为他增添了一份厚重,像是布朗李熟透之后表面结的一层糖霜。
挺拔的身姿,踏破时空的隔阂,款款而来,时空瞬间错乱,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风度翩翩的他穿越人群朝她走来,雅仪竟一时间愣了神。
从来不在意自己外表的任黎沣,受了追忆年华的刺激,突然发现自己不再年轻,虽然在许音箫面前一向“倚老卖老”,但都是说说而已没有真正上过心。而过了那么多年后再遇初恋女友,惊奇发觉对方竟然没怎么变化,只有自己顺从时光的步伐垂垂老矣,于是神使鬼差的,做了这番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的变动。
“雅仪,等很久了?”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如泡在牛奶般温润。
林雅仪晃过神来,微微笑道:“没有,我也才到。黎沣,你这样很帅,比以前更有味道了。”
曾经在某些场合中养成的习惯并不会被岁月真正掩埋,听到这浅显直白的赞美,任黎沣迅速反应调侃起自己来:
“沧桑的味道确实越来越重了,也难怪啊,雅仪,我都四十了。”
林雅仪被他逗乐,与记忆中完全重合的表情肢体让两个人好似回到20多岁时经常拌嘴的日子。
“可别曲解我意,男人四十不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谁敢说你老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任黎沣心里一番感动,目光柔情似水。
“我买了百合,可以吗?”
任黎沣微微惊讶,点点头:“你还记得。”
“嗯,以前听伯母提过,她最喜欢的就是百合,只是不知道伯父”
林雅仪目光微黯,那个时候任妈妈很喜欢林雅仪,一直把她当做自己儿媳妇疼爱。
“没关系,我妈喜欢的我爸也会喜欢。谢谢你雅仪,还记得这个日子。”
“没事,走吧,带我去见见他们。”
一人抱着一束花,两人起身来到彼得尔墓园。四处寂静,走过一条水泥小路,望见一排排整齐的白石墓碑,任黎沣带着林雅仪走到他父母坟前,拿掉已经枯萎的不成样子的花束——那是他刚回上海时送来的,直到那一天这凄凉了8年的灰暗地带才有了点色彩。
林雅仪将手中的百合放在两人合葬的墓前,拿出手绢轻轻抹掉石碑上的灰尘,轻声细语不敢打扰亡灵:
“伯父伯母,我来看你们了。”
“妈,我带雅仪来看你。”
任黎沣将另外一束花摆正放在碑前。
气氛肃穆,两人相对无言。
林雅仪看着两行碑文,心中大为感慨,记忆里那个优雅的妇人,温婉善良c端庄大方,最是心慈面善。
“黎沣,你妈妈,很爱你爸。”
一旁静默的人眉心微动,过了很久,才发出低沉的声音来:“嗯,我爸可能一直都不知道我妈有多爱他。”
他的母亲,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们父子俩的生活起居,从来不把她的爱和奉献挂在嘴边,本以为是性子温然,谁也没想到这样细水流长的感情最终选择了最轰轰烈烈的方式结束,这样的生死相随在外人谈起时无不充斥着羡慕和感叹,但作为儿子的任黎沣心中却是另一番怅惘。
“只是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父亲被失败击垮,失去理智放弃生命,而清醒的母亲——到底在她的心中自己不如父亲重要吧。
林雅仪心领神会握住了他的手,向他投来关怀的目光,那目光像用木棍搅的棉花糖,轻轻柔柔将任黎沣包围窒息。
那双宽厚而微凉的手掌感受到女子传递的温度有一刻的颤栗,多久了,他再没有过这样温柔的触感,像电流嗞的一下穿过身体——他很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任黎沣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是有些渴望的。
在墓园的另一边大道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旁,后车座车窗半敞,露出一张高深莫测的脸,他看着任黎沣的方向,眼神里闪过出一抹阴鸷。
副座上的葛林通过反光镜捕捉到这神色,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说:“老板,要不我们干脆现在就把他抓来拷问,免得”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也不敢说。
孟昊天将目光收回,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行,我敢保证,今天抓了任黎沣明天那份文件就会被曝光。”
他很了解,所以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葛林看了一眼那边,还想开口:“那”
“葛林,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别管,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你就给我滚蛋。”
“是。”
葛林只能应下来,上次当然是指被黎沣抢走文件还让老板受伤的事,确实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失职。
远处那人的身影,是眼里拔不掉的一根刺,让他睁眼不得痛快闭眼无法释怀,不由地握紧拳头,整个人像刚从雪里捞出来的冰雕一样,浑身散发的气息更冷了。
“走。”
孟昊天升起车窗,司机掉头开走。
外滩大街上,音箫还在适应着如何在人群中褪掉她职业的冷漠,有一种很奇妙的心理,每次在易云超身边,她都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常普通一点。
云超面对她倒着走,面色有些遗憾。
“你为什么不穿那条裙子?很好看啊,难道你买它是为了当摆设?”
不是为了当摆设才买,是被你逼迫才买的!音箫在心里嘀咕。
“没有当摆设啊,我穿过一次。”
“就试了一下也叫穿过一次?未免太敷衍人了!那条裙子再怎么也是我陪你买的,就不能再穿来我看看?”
音箫见云超会错意也不解释,在心里做贼似的迅速将任黎沣别扭而好笑的表情回忆了一遍。
易云超双手背在后面,吊儿郎当地慢慢倒退:“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很忙吗?”
这样简单的唠家常,在音箫听来却堵车似的半天出不来一句话,总不能说“我每天都忙着要杀人”吧,这到底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只好聪明的将问题抛回给他。
“你呢?”
“我啊,现在是无业游民,刚从学校毕业还在找工作呢!”
音箫一副迷游的神态,不知在想什么,云超见她没有反应便找话说道:“知道今天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音箫也不在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猜你应该还没有观赏过上海的景色吧?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让你惊喜!”
当真正来到目的地时,满含期待的音箫疑惑了,眼前不就是个山吗,也算得惊喜?山会变形?山里有妖怪?
云超见音箫皱紧的五官在一旁捂着嘴笑,将她引到另一条小路上,转过几个大石块,音箫看见一个棚亭,两边围着铁栏杆,亭外还排着好几个人,大多是年轻学生的样子。
“这是干什么?”
云超推着她朝前走去:“这是缆车,不知道了吧,我前几天才发现的好玩物,走,我们去看看。”
直到看见前面的人坐在那个类似空铁箱的东西在空中移动,音箫才大约明白接下来他们要怎么“玩”。
望着那两条空中岌岌可危的绳索,音箫谨慎的问云超:“你确定,这个真的不会有安全问题?”
“不会的,我都试过好几次了,相信我。”
云超好笑的看着她,正好轮到他们,见音箫迟迟不动,云超便将她推到缆车里,自己也跟着进去。
音箫感受了一下,倒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颠簸,也没好意思表露的太怯懦,感觉缆车在缓缓移动,她便大着胆子朝外面看了看,只见大树山石都在脚下变得渺小,感觉凌驾于半空之中,再看四周,视野慢慢开阔,除了能看见大片的绿树红沙,还能看见城市半角,高屋建瓴,密密麻麻,构成了一个不太明晰的线图,音箫大奇,虽有时屹立高楼也能看见城市格局,却从没有过这样的豁然开朗,正在兴奋中,便听见云超叫她:
“音箫,看这边。”
云超站在另一边,手指着窗外。
音箫走过去,顿时眼前一亮,是大海,一望无际的大海,从城市边缘接壤,浅蓝变深蓝,一直延伸直达天际,像一面干净的镜子,明晃晃地映射进音箫柔软的心里,眼里心里顿时一片明亮。
“好漂亮!”
云超转过头,看见音箫扬起的嘴角微微一笑,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了,她因为这些风景感到开心,便不算白费了力气。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自由过。”
音箫还沉浸在这美景中,心仿佛是海上翱翔的海鸥,不,更像飞得更高的雄鹰,凌然于空,俯视世界,高山峻岭竞折腰,这般的兴奋c畅快!
就这样静静的,直到缆车走到另一端尽头。
走下缆车,音箫还久久不能释怀,难忘于一时间的畅爽刺激,却没注意路上的阶梯,脚下一空就要向前倒去,云超手快一把抓住,有力的手臂紧紧擒着她的胳膊。
“小心点,没事吧。”
音箫有些不好意思,真丢人,居然差点摔倒,要是任黎沣看见了还不知要怎么嘲讽她呢。
“路都走不稳,你还小吗?”仿佛他就站在旁边十分嫌弃而鄙夷的看着她,他老是这样,一边嫌她行为幼稚不够稳妥,却又时常不耐烦的叫她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咦,怎么突然想起任黎沣了。
“怎么呆了?你没事吧?”
“没事,现在要去哪?”
音箫微微挣开云超欲扶的手,平时除了出任务就是跟任黎沣出去,行程这种东西她没有概念。
“带你去另外一个好玩的地方,现在不跟你说。”
“又是惊喜?”
“对了!所以期待着吧。”
云超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的音箫想笑,想着缆车的惊喜,那就勉强期待一下吧。
“你平常都喜欢干什么?跟我说说,看咱们有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音箫默了默,想起云超知道她的身份,一时玩心顿起,便低声说道:“我有什么可玩的?每天”
云超见她微妙的眼神,左看看右看看,低下头小声问:“你每天都要——吗?”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音箫哭笑不得,知道他不怕,但忍不住还想吓吓他,拔出腰间的枪抵在他腹部,手法奇快,云超还没看明白她的动作,只觉腰上一鼎,低下头去看瞬间僵住,那黑乎乎的东西,想也知道是什么,音箫故作低哑的嗓音传来:
“你知道的太多了。”
云超大惊失色,情急之下意外伸手抱住了音箫,紧紧箍着她的手臂,那握枪的手因为压迫而死死贴在云超腰上,似乎以为这样音箫就开不了枪了。
“别,别,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啊你!”
音箫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懵掉了,身体僵的像刚刚触摸了一条鲶鱼,只有脑中炸开一朵红云,那迤逦的光环晕染到脸上来了,心跳似乎慢了一拍,愣愣任由云超抱着,听他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等反应过来,立即用力推开了云超。
“我开玩笑的,你,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云超被猛地推开也痴痴的,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讪笑两声:“对不起,是我激动了,谁让你开这种玩笑的。”
说起这个,云超下意识去看音箫右手,发现那枪已经被收起来了,顿时又怒:“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枪要是走火,我就真的”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没等云超说完,音箫风轻云淡接了一句,她对自己的手法还是有把握的。
“万一呢!”
见云超还在发火,音箫瘪瘪嘴:“好了,对不起,是我不对。”
认错得挺快,云超倒不好再说了,半晌叹口气:“就我心理承受能力还强点,换了别人,不知得吓成什么样!算了,我认栽。”
被这个插曲打断,先前的话题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由于音箫不占理,默默的承受了云超一路的喋喋不休,两人慢慢悠悠走下山去,此时的音箫还不知道,任黎沣在城市的另一边,正遭遇着什么样巨大的震惊。
从墓园出来,林雅仪便说要带任黎沣去一个地方,问她只说到了就知道,从来不对神秘二字感兴趣的任黎沣破天荒起了好奇,跟着她左左右右穿过了十几条街道。
任黎沣不禁感叹世界之大,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如果不是缘分,便是散落在银河的行星,永不相见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
任黎沣疑惑地看着前方建筑,大门牌匾上写着“绿光小学”。
林雅仪看了看手表,略带急切的说:“你跟我来。”
刚要进学校门口门卫室,便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大步大步地冲过来,一下扑到林雅仪身上。
“妈妈!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妈c妈?
任黎沣吓得不轻,震在原地没有动,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林雅仪亲昵地抚摸那孩子额发的样子,那熟悉的温柔里瞬间添增了母性光辉的色彩,此刻的任黎沣有千万种思绪闪过心头,可漏筛子舀水似的又抓不住一丝一毫。
“雅仪,这是——你——儿子?”
更加没想到的是,林雅仪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回他一句:“对啊,可爱吧?”
小男孩从林雅仪怀里探出头来,看见任黎沣,开心的脸抹上一丝疑惑。
“妈妈,他是谁啊?”
林雅仪摸摸他的脸,神色有些恍惚,好长时间了才回答道:“他是妈妈的朋友,来,叫沣叔叔。”
小孩规规矩矩的站好,畏怯的喊了一声沣叔叔。
任黎沣不知该如何作答,再次转向林雅仪:“雅仪,你”
却见林雅仪拉着小男孩的手轻轻说:“带你去吃蛋糕吧,昨天不是吵着要吃?”
小孩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
林雅仪站起来,这才看向任黎沣:“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
蛋糕店,小男孩卸下书包,独坐一桌捧着蛋糕吃得津津有味,吃相倒还好,嘴边没留下多少奶油。旁边靠窗的一桌,任黎沣在等着林雅仪的故事。
“他叫君宝。”
林雅仪目光还在男孩身上流连,将目光变成脐带连接这摸不着的血缘。
“是我的儿子。”
“雅仪,那天你可没跟我说你有个儿子。”
任黎沣探索的目光变成放大镜,一处一处地仔细对比小孩与眼前人的模样,只觉得那男孩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分外有神。
林雅仪看回任黎沣,一肚子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你说吧。”
“那天没说是因为没准备好告诉你,这几天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任黎沣没有搭话,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君宝是个很乖的孩子,跟着我受了很多苦,他原本该有个幸福的家庭,是我太自私了,没有承担起为人父母应有的责任——那时的我孤苦无依,有个孩子陪伴也能快乐些,早知道我给不了他完整的母爱,当初我就不该”
林雅仪情难自禁,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有些牵强。
任黎沣眉头皱起,雅仪这话说的这么没有逻辑,叫他难懂。
“他很怕生,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也怕打雷,打雷的时候总是自己躲在被窝里哭,他才多大呀,却怕我担心不跟我说,有时候回家太晚见不到我他会特意为我留灯,你看他多懂事,我每天晚上都想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故事,陪着他入睡——他从小身体不好,老生病,但是他特别懂事,总是自己乖乖吃药,还反过来安慰我不要担心,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上学以后他很争气,考试每次都拿第一,得到什么好东西发现什么好玩的都会兴奋的和我分享,自从有了君宝我才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勇气,你不知道因为他我有多满足,多安慰”
林雅仪眼里泛起泪光,脸颊因为激动而涨红,任黎沣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对面的人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半晌,她抬起头看着任黎沣,突然坚定的眼神,一行清泪滑下脸庞:
“君宝今年10岁。”
“黎沣,君宝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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