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再回柳府

    新禾一行到了柳府,大门紧闭,却没上锁。他们推门而入就见影墙上的字,血已经干了,尸体都被官府的人收走了,但是血迹还在。翁扶弱解开绑着新禾的绳索。一改轻浮语气,不屑的对她说道:“你想求死,不要连累我弟弟。”

    “我的死活,与他何干与你又何干何至于劳烦你深夜杀人,还栽赃他人。”

    被人呛了一句,他反而觉得受用:“大侠果然聪明。”

    “你装出一副浪荡样子,杀人还一身脂粉香,确实是蠢。一个细作竟然给人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踪迹。”

    翁扶弱并非不小心,而是昨晚事情紧急,他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他并不想违背家族,给他们带了任何的风险,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插手这件事。可是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准备好了宅院和接应的人。好在上头已经默许了他的做法。并受意他和完颜青达成协议。

    “我是怜惜我弟弟对你的一片痴情。”他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痴情既是犯傻,你作为兄长又为何纵容”

    “你可知道他为了娶你这个汉贼之女,不惜伤害身体,吃了十年的抑气药丸,才能在晕厥之时让大夫无法发现异样。才能用冲喜之计非你不娶。你可知他并非愚笨,只为让父母放弃对他的希望,才有可能抛开家族和你在一起。你觉得一个从小到大把你当成人生全部目标的人对你而言,他所做的一切只让你如此不屑吗”翁扶弱有些激动。

    “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我要娶我可曾问过我愿意不愿意”新禾心有震撼,可是嘴上还是不想示弱“汉贼之女如何?生于何时长于何地,是人能选的吗你们自视甚高,不还是要玩阴谋诡计伤无辜性命,使些嫁祸的不堪手段。和乱臣贼子可有二异”

    “你倒说说看谁无辜”他以为新禾会说她娘柳夫人无辜。早就做好对答的准备。

    “我二娘肚子里的孩子。”

    他能感觉到新禾眼里的恨意与厌烦。人人都忽略了那也是一条命。“你不恨你二娘吗?她让你受尽折磨。”

    新禾的不屑让他有点不自在。那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自卑感。

    “你真的不喜欢良辰吗?”

    “时至今日,说这些话可还有意义阴谋面前,儿女情长也都是算计。我嫁给他也不过是希望病弱的他可以真的不要死,希望他好好活着。也希望借花家的力量可以保护我娘。送我的朋友出城。”

    “一片真心被你说成互相算计,恐怕我那傻弟弟听了要伤心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所以我欠你俩每人一个人情。你的我已经还了,否则带着胭脂香的杀手能活几时!他的我也还了,否则我不会放过花家,除非你们现在就杀了我。”

    翁扶弱自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却能收敛伤痛,毫无畏惧。原本听弟弟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时,只是觉得她活泼有趣,而今天心中对新禾这个小姑娘却多了几分敬意。她那么勇敢坦诚聪慧,不像他永远活在面具下。他们永远都是两条路上不同的人如云朵与淤泥。

    新禾看看影墙,又说道:“一个敢把自己名字留在墙上的凶手,完全没有必要蒙着面杀人。”新禾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柳新禾”翁扶弱叫住她。“你要进宫干嘛你不怕是去送死吗?”

    “生死由命,老天真的要我死,我怕有何用老天若让我活,我又何须怕。最遭不过从一个阴谋跳到另一个陷阱。”新禾没有回头。

    “你等等。”虽然新禾没有动,但是他怕她就这么走了。“眷香楼的打手可能会偷袭,我送你回小院吧。你住了我的院子,又欠我一个人情。”

    新禾转过身“我没去告发你们花家,这是多大的人情”她反问道。其实新禾也不确定花家,眷香楼和荻花夫人的关系,但是老鸨的表现,翁扶弱的态度说辞都证明了这一切有关联,有时候猜想就是实事,只是人习惯找到实证来说服自己。既然他想聊天,那就不要放过让事情更明朗的机会。

    “我可不姓花!我为什么要领情。”

    “你不是一直都姓花吗?名叫花花公子。”新禾并不是玩笑的语气,有些冷冷的戏谑。

    翁扶弱觉得好笑。他第一次如此介意多年来自己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名头。

    “你不是要送我回小院吗?怎么还不走”新禾问道。

    “送你回家算不算人情”

    “我陪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已经还了。”新禾故意表现的不耐烦。

    翁扶弱看着这个在弟弟口中天下最好的女子,甚至在传说中勾起他无数好奇的女子,想她一夕间无家可归家破人亡,莫名的感伤使他的心变得柔软。

    他和新禾一起出了柳府。

    “新禾,你怨恨我们吗?”

    “你们是谁”

    “我良辰还有良辰的父母。”

    “你这么问,就等于承认了这一切不是偶然,而是花家做的局,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我是说你会不会怨恨良辰休妻,怨恨花府赶你出去,怨恨我杀了你府上下人。”

    新禾冷笑道:“花府戒备森严,我娘没有请柬,就算是柳夫人身份也不可能让她出现在欢喜渡。

    我娘一直在荻花夫人的宫中,去的时候还昏昏沉沉,出宫的时候却一切无碍,她不早不晚的出现在那儿等着我,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花府宴饮时乐娘所奏乐曲是荻花夫人编的曲子,并且她在柳家住的时候才写的新曲,我这位姑姑出自眷香楼,深居宫中恐怕也没有断了往来吧。

    她既然搅到这局里来,我这个汉贼之女当然知道你们的身份和目的。你何必和我打哑迷呢”

    翁扶弱牵强的笑了笑,他知道荻花夫人拉新禾入局的目的,一是掩护花家,更重要的是用她来逼出完颜青,让他心甘情愿悄无声息的去死。这个曾是大宋帝姬的女人,是光复盟的领主,掌握着大宋最为庞大复杂的情报网,她手下的能人,何止花家和眷香楼。甚至南宋的皇帝都要惧怕她三分。小小的新禾又能奈她几何!

    翁扶弱转移话题道:“你娘的尸骨皇上已经命人厚葬了。”

    新禾叹了一口气“我娘到底还是死在我爹手里,只是这一次她要他陪她一起死。所以我要帮她完成夙愿,算是还她的恩情吧。”

    “你在眷香楼门口,故意说出自己的身份,故意宣扬皇帝念旧,故意以柳家小姐的身份闹这么一出,原来是为你娘。”

    “是”。新禾并不掩饰。“是情总要还的,有的一次一结,有的只能一生一结,但是我从不欠账。所以你告诉花良辰,从今以后不要再做那些没用的事,我讨厌让我背着人情债的人。讨厌为了别人的目的累我自己。”

    “你不想告发花家还去宫里干嘛?别说你是想救完颜青。根本不可能。”

    “你管得着吗?我去当贵妃,当皇后,打你们花家的脸。”新禾故意说道,这一说反倒让气氛轻松下来。

    “在下姓翁,名扶弱,字行之。”

    “和我说这个干嘛?”

    “我是在抗议啊!我不姓花。”

    回到小院,翁扶弱扣开院门,冬哥儿见到新禾拎着的心也算放心了。

    “翁公子,救人救到底,还请你帮我安顿好冬哥儿。”

    “你不怕我把这丫头安顿眷香楼去啊,就这模样的,我可是能得一大笔银子。”

    “做了眷香楼的头牌,日子可是强过在柳府一万倍。”

    “小姐”冬哥声音发怯,她知道新禾的善良,绝不会把她卖到妓馆,可是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翁扶弱笑了,被撕下了花花公子的面具,是要被柳新禾吃定了,这好人不好当啊。“行,我就将她收房,做我的第十七房小妾。”

    “妾也要明媒正娶,别欺负我们柳家败落,来吧,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本来就是开玩笑,现在反倒骑虎难下了,翁扶弱还是第一次吃亏,尤其是吃女人的亏。

    一旁听的心惊胆颤的冬哥儿,赶紧说道:“小姐我不要嫁人,我就想跟着你。”

    “冬哥儿,你也觉得这翁大公子轻浮浪荡。不像个好人。好吧,你嫌弃的我不勉强。”

    翁扶弱一脸尴尬,又不敢太过轻浮。让新禾看低了他,以前逢场作戏,今天是哑巴吃黄连。

    “翁公子,戏还没散,你就缷了扮相,可不是个好戏子。”新禾面带笑意。

    翁扶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从身上摘下玉佩,递到新禾手中,这个全当定情信物。

    翁扶弱走后,新禾把玉佩交给冬哥儿“收好了吧,贴身带着。这是你情郎给定情信物。不管是救命还是救急,都是有用的。”

    “小姐”眷香楼,十七个小妾,让冬哥儿心里已经十分反感。可是她也觉察到新禾另有隐情。

    “冬哥儿,明天我就进宫了。你在这里会有人照顾你,但是长久的打算还得靠你自己。”

    冬哥儿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说什么,只默默点点头。许久她才说了一句“小姐,你可一定要回来啊!我在这儿等你。”

    新禾没有回答。她在等待明天,谁知道那是开始还是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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