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赴死之心

    华锦城屛退左右,进了厢房,坐在高椅上,花良辰跟着进屋站在厅堂正中。

    “父亲,您想让我做什么”语气诚恳。

    他没有站在父亲近旁,又问了这一句和之前所讲看似无关的话,险些激怒了华锦城。

    “你的聪明都用在对付你爹了吗?”花锦城被人看透心事而恼羞成怒,又碍于面子不能说出自己所求。“你多年装病,伙同你那道士师傅演的戏该谢幕了。”

    “父亲大人不也是将计就计,此时你们又拔了几颗钉子恐怕柳家也灰飞烟灭了吧。”多年假象被揭穿花良辰也不示弱。但是语气始终温和的。

    “那柳新禾不过是柳家抱养的孩子,与我花家门不当户不对。你趁早死心。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如果不想被禁足,就不要忤逆你的父亲。”

    他就是没办法了,而且这么快就亮出了底牌让花良辰心中觉得好笑。

    “如果新禾真的是柳玉邕的女儿,我倒是不敢妄想。儿子虽不愿卷入像父亲一样在这漩涡深处挣扎,但是也明白不能为一己之私毁我花家的百年清誉,和汉贼之女纠缠不清。虽然父亲在商界不得已与金人往来,我知道那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既然父亲知道我多年筹谋只为名正言顺娶到新禾,我甚至不在意这形式仪程,父亲为什么不能成全”花良辰说得恳切。

    花锦城有些动容,“辰儿啊,为父何尝不想成全你,抛开大义不谈,天下没有秘密,我花府做局害了柳家,新禾不是亲子亦是养子。不会恨你的父母不会恨你吗?你确定她想和你在一起吗?还有,金帝完颜亮诡计多端,花府大宴一夜折了他两个肱骨。花家就算一时无恙,也是给自己埋下了祸根。何必让柳姑娘将来受无妄之祸,如果我们不送走柳姑娘,皇帝赏荷宴在即,新妇定会被召进宫,成了他打击侮辱我花家的一枚棋子,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到时你可有对抗之法”

    花良辰沉默了。

    华锦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做事不怕做绝,我们对柳姑娘越是狠辣绝情越是在救她,剩下的只看她自己的命了。你回汴京吧,继续装病,或许这是爹和娘最后保护你的方法。你好自为之吧!”

    华锦城离去,只留花良辰呆立在那里。他为了装病多年服用抑气的丹药,连师父都气得不行,为了全这唯一的爱徒的心思,配合他演双簧,到头来好事不成却成了新禾的仇人。他终究是小看了父母。他并不知道新禾并非亲生,所以才用冲喜之计娶汉贼之女。父亲已经言明,再接近新禾就会害了她,也害了花家。百害无一利的事要怎么能全呢?花良辰感觉陷入僵局。

    躺在床上的新禾梦见父亲砍掉了她的左胳膊,觉得手臂发麻,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这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一切。冬哥枕在她的手臂上睡得正香,口水都流了出来。她虽晕厥不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恍恍惚惚在自己的噩梦里无法睁眼。她摸摸自己的衣襟完颜青的帕子还在里面,冬哥儿换衣服的时候把它又放了回去,她还是那么细心。昨天救自己的人也绝对不是完颜青。那个抱着她的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脂粉味,虽然她能感觉他是一个男人。

    头很疼,新禾小心抽出自己的胳膊,冬哥没有醒。

    新禾挣扎着起来,要去破庙。看了一眼伏在床边的冬哥儿,她实在没有力气把她弄上床去,又怕她醒来担心,就把点心盒子打开拿出几块放在桌子上留给冬哥儿,剩下的包好一会儿带走。又把药碗里的汤药喝掉。把碗洗了。冬哥儿不识字。她醒了,就会知道新禾是自己出去了。

    大门,昨天被冬哥插了门栓,新禾没动门栓,找了一条宽宽长长的木板斜搭在高墙上翻墙出去了。

    她感觉眼睛肿胀,但是却再也没有眼泪。世界在一夜之间抛给他无数的谎言。谎言是另一种谜语,答案是自己。

    她终于到了破庙,大家都在,看见她显然吃惊极了,她把点心递给小乞丐们,他们却眼神落寞。还没等她发问。莫问难过的说:“阿鲁哥哥刚刚被官兵抓走了。他知道你会来找他,特别留了张字条给你。”说完把字条递给了新禾。新禾打开它,只见上面字迹飘逸写着“一笑千愁尽解,吾心似皓月。”

    她收起字条。问莫问道:“他什么时候把字条给你的”

    “早晨他去花府打探你的消息,回来就给我了。”

    “莫问,你要照顾好大家,更要照顾好自己。”

    “嗯,姐姐你要回去了吗阿鲁哥哥会不会死”

    “真正的好人,不会轻易的死。”

    新禾离开破庙直奔眷香楼,在眷香楼的门口却被伙计拦了下来。

    “这么水灵的小丫头是要自卖其身,入行吗?”伙计嬉笑道。

    “我是花府的丫头,要找昨日去花府的乐娘,她有东西落在我们府上,夫人差我送过来。”

    花府这样的大宅院,到青楼妓馆送东西怎么会差这样的小丫头呢而且乐娘落了东西,这样的事,怎么需要夫人知会。“这位姑娘,你把东西给我,我给识忧姑娘送过去就好。”

    “这位小哥,这可不妥,夫人差我办的事,我可不敢有差错。我是新到府上的丫头,夫人见我有些胆识,故意要拿这件事考验我呢,回去若问识忧姑娘长什么样,说了些什么,你叫我怎么交差。”

    伙计进去后,识忧姑娘没有出来,道是老鸨带着几个人身强体壮的大汉出来了。

    “小姑娘,你是花府的人吗你来这儿到底要干嘛若实话实说,我兴许会网开一面,要是拿我打岔,这眷香楼是什么地方,我可得让你知道知道。”老鸨目光狠辣,完全没有平时的媚态。

    新禾笑了笑“我呀,是想我姑姑了,回姑姑的娘家串门子。”

    老鸨不解的看着她。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是诚心来捣乱啊”

    妓院门口来了一个小丫头,老鸨带着三四个人围着,早有好事者扎堆来看热闹。还有些是这儿的客人,人聚得越来越多了。

    “桂妈妈,这留客也没这留法,你这钱袋子饱了,我这可是饿了。”人群中一个身着绯衣的富家公子打趣道。

    新禾一眼认出来了他。但是她也没理。

    老鸨赶紧让众人给翁扶弱让路一脸笑意“我的翁大公子,您今个这是要留我们怜儿姑娘独守空闺”

    “桂妈妈,你这手也不能总可我这一棵大树摇啊,再摇掉的可就不是钱了,是金豆子。”

    “翁公子的眼泪可比比钱更金贵。”

    说话嬉闹的当,翁扶弱向新禾使眼色,让她离开。可是新禾依旧不理他。

    从人群中走过来的翁扶弱,看向新禾。无奈之下,提高了嗓门。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我的前弟妹。”

    众人只当风流惯了的翁公子一时兴起,调戏这个姑娘。

    新禾往前走了一步,推开翁扶弱,严肃的对老鸨说:“叫我姑姑明日申时,在御街脂粉铺子接我进宫。”

    虽然后面两个字新禾压低了声音,但是老鸨听到进宫二字,脸色一变。“哪跑出来的疯丫头,给我抓了。”三四个大汉就要上手。

    新禾也不躲避高声道:“大庭广众,你是逼我说不该说的话吗虽然我爹柳玉邕下了大狱。但是皇上可是念旧情的人。别等我爹官复原职,平了你这眷香楼。”

    一席话,围观人中已经炸开锅了,大家一下子知道这个姑娘的身份。这个落魄柳家的养女,花府的弃妇,昨天还无限风光,今天却跌入了万丈泥潭。只是她为什么要在眷香楼闹这一出。外人是谁也不知。人太多老鸨也不敢硬来,生怕她真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向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在暗处动手。“请柳姑娘还是快些离开吧,这样可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说完转身走开了。

    “前弟妹,你被花家退了婚,定亲的聘礼可是还没还呢我这表哥可不能让我弟弟吃了亏。来人,把人给我抓住。去柳家讨债。”翁扶弱话音刚落,他随身小厮就把新禾绑了。

    新禾也不反抗。就跟着他们一起出了桃源巷。桂妈妈的打手一路尾随,看翁扶弱押着人真的往柳府去了,也不敢硬抢,就赶紧回去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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