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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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小孔的人皮用大字木架撑着立在胭脂斋正门前，经过糖浆包裹的四肢被麻绳串联在一起，并挂在胭脂斋的房檐上，血糖水滴在白雪上，染了一地的血色，而身体和头部则不知所踪。
“你......”徐简之面带诧异地转头看她，后面“是不是太狠了”六个字还犹豫着没说出口。
“不是我。”谢若笠对上他的眼睛，缓慢而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然后仪态端庄地走到人皮附近。
一种若有若无却十分独特熟悉的香味蹿入她的鼻腔，这让她有种预料之内又预料之外的感觉，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徐简之跟在她身后，看着空洞的嘴和眼，周身夹杂着除却甜味和血腥味还有似曾相识的黏腻香味，让他忍不住拧紧了眉心，暗道一句流年不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色暗了下来，晚风也更冷了些。
水木出现在人群之外，站在台阶上的谢若笠一眼就看见了，于是她走出去，水木贴着她耳朵低声道：“小姐，派去对胭脂斋下手的人都死了，而且不知死因。”
“盯着吴家和宁家，做详细记录。”谢若笠略一沉吟，吩咐道，“查查纵情楼里的老鼠，不要打草惊蛇。”
水木离开后，谢若笠走到徐简之身边，此时已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笼和烛火。
“有麻烦可以告诉我，兴许可以略尽绵薄之力。”徐简之仔细看过现场各处，心下已经有了几分头绪，脸上又挂着温润儒雅的笑。
“没什么，出师不利，折了不少人罢了。”谢若笠寡淡地笑着，巡视一圈胭脂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么，其中可能也有徐公子的功劳。”
徐简之上楼的身形一顿，苦笑道：“不敢，虽然你我都是同一个隶属，但是我干涉你，容易惹来杀身之祸。我还想好好活着呢，可不想趟这浑水。”
“来不及了，你已经入局了。”谢若笠踏出房门，说道，“带着人去纵情楼搜一搜吧，你会有收获的。天色暗了，我先回去了，公子辛苦了。”说着人就没了踪影。
徐简之叹气，依言差人去搜，自己继续在原地探查线索。很快，派去出去的人就回来了，手里提着蓑衣斗笠和一张酷似吴家少爷的易容面皮。
徐简之盯着物件沉默不语，片刻后带着几个人前往吴府。
***
谢若笠一回府便被她父亲喝住了，她低着头站在谢维闵面前听训，余光扫到给谢维闵递茶的谢若枫，闭了闭眼，直接装晕倒地，柳黄色的对襟襦裙像开败的枫树散在地上。
她实在是对这种愚蠢地度过时间的行为没有丝毫耐心，简而言之，她不想听废话。
从前是一家人，如今也是一家人，只是像何惊晦说的，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境遇不同想法也随之改变，从而出现行为和态度根本上的有别于从前。
谢若枫始终是要比谢维闵更珍惜她这个亲妹妹，一见到她倒地便急急忙忙近前抱着她唤名字，然后送回卧房请大夫问诊。
“就这个身子也出去乱逛！也不知道成日里都想些什么，全然不似从前乖巧。”谢维闵听大夫说无大碍，好好休息即可，便拂袖而去，语气神色皆是大为不满。
沈疏寒一得了信就立刻赶过来，坐在床头待所有人都离开才叹道：“笠儿，只剩下母亲了，母亲知道你是装的，但是还是吓了母亲一跳。”
“母亲，还是您了解我。”谢若笠含笑坐起身，挽着沈疏寒的手臂靠在她肩头，“近日城中不太安宁，您不要随意走动。”
沈疏寒抚着谢若笠的姣好的脸：“很严重吗？”
“恩，我暂时调查不清楚。”她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分辨不出来是谁家下的手。”
“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笠儿，母亲会很担心你。”沈疏寒的手指停了片刻才重新开始动，“恢复好身子，母亲才放心些，听话。”
“好，我会的，母亲。”
母女俩就这样絮絮叨叨说着话，晚膳的时候沈疏寒替谢若笠推了，让她饿了就吩咐小厨房做，自己交代几句便也走了。
***
徐简之带着人在吴府门口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人迎出来，到达正厅的时候候着的人不少，只是女的泪痕未干男的余怒未消，但悲戚是几位都有的神色。
“晚辈，打扰吴大人了。”徐简之客气完就单刀直入，问道，“请问公子素日可有什么关系恶劣之人，或看上哪家美人，又或者是什么珍财异宝？”
正厅蓦地安静下来，徐简之也不急，坐在下手座耐心地等待。
“我吴家家训甚是严厉，犬子......”吴晨似乎苍老了数十岁，握紧拳头好几个呼吸吐纳才继续说道，“犬子自幼乖顺懂事，没什么特别心悦的事物，只是常去郊外走动，说山水景致看多了，才有图纸笔稿的灵感。”
“近日公子同什么人接触过可还有印象？”
“近日他去郊外尤为频繁，是城南东郊的无上庙。”
“可否让晚辈一见令公子常差使的下人？”
“当然。”说着二男一女便被带了上来。
徐简之盯着他三人的脸缓缓问道：“你们公子何时不许随侍，又何时分开的？”
三人皆伏地哭喊不知道。
徐简之起身对着吴晨行了一礼说道：“可否让晚辈将这三人带回去。”
“自然。”
“晚辈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请大人夫人多多保重身体。晚辈告退。”
徐简之带着三人就回了大理寺，只是三人并不关押在普通牢房，而是分别关在阴暗寒冷的水牢之中。
水牢的水并不干净，来源四面八方，可能洗脚水也可能淘米水，数种合为一体，水下虫鼠因此不计其数。
徐简之正躺在大理寺院中的槐树上整理思绪，一道利箭直逼他面门，只是劲道并不大，可见射程不远。他抬手握住箭身，取下箭头上的纸条打开查看，旋即迅速翻身走到屋内案前，将纸条里的名单誊写一遍，然后将之烧掉。
长夜漫漫，晚风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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