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二楼的房间之内，三人表情各异。
秦冉神情凝重，心想，此人的轻功和剑法如此高明，却又不像是身怀内力的样子，形迹着实可疑。
柳云来冷汗直冒，心中涌出一长串疑问：这女子绝对不是绿腰，她是谁？怎么混进来的？意欲何为？真正的绿腰去了哪里？
唯有李轩，一脸笑意盈盈，眼神发亮，满是兴奋之色，说道：“哎呀，柳阁主，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早知如此，莫说只是长得难看，就算她容貌尽毁，朕也非得把她召入教坊不可。若能日日看到她的剑舞，怕是连宫中的其他舞蹈都看不下去了，哈哈。”
一滴豆大的冷汗顺着柳云来的额头滴了下来。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恕罪，这女子不是绿腰。”
“什么？”秦冉沉声喝道，“她是谁？是不是柔然派来的刺客？”
李轩眯起眼睛，脸上笑容尽消。
柳云来苦笑一声：“我也不知。方才看了她舞剑，我才反应过来，她不是绿腰。草民一时不察，致使奸人混了进来，请皇上责罚。”
李轩扣了扣椅子的扶手，沉吟片刻，脸上很快又挂起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道：“哎，柳阁主先别害怕嘛，这位姑娘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再说了，既然不是绿腰本人，说不定便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就算是柔然派来的奸细又有什么关系，朕笑纳便是。”
柳云来表情一松，直起身子，道：“要不，草民让人将她请上来瞧瞧？”
李轩正要答是，秦冉道：“皇上三思，若此人果真是刺客，必然早有准备，一旦近距离发难，恐怕难以应对。”
“也是，”李轩略感遗憾，说道，“既然如此，柳阁主，不用让她上来了，就在那里把面具摘下来吧，朕看得到。”
秦冉又补了一句：“顺便找人试探她一下。”
柳云来一一应下。
三人言语之时，厅中早已炸开了锅。各种议论之声传入秦小舟的耳中，她听得暗暗叫苦。没想到在座之人纷纷质疑她的真实身份，强烈要求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她装作没听到，目光往几个出口之处扫去，盘算着要怎么冲出去。直到柳云来派人过来，说道：“绿腰姑娘，阁主说了，既然在场的各位公子都想看看你的模样，那便请你摘下面具吧。”
秦小舟后退一步，道：“我这几天脸上生疮，难看得很，恐怕会吓到诸位。”
那人嗤笑一声，道：“无妨，姑娘的相貌，在座诸位大都见过，有疮没疮，区别不大。何况，大家也就是看个新鲜，又不指望你像翩翩姑娘那般闭月羞花，姑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这么推三阻四的，不会是另有隐情吧？”
我去，这人说话好损。她要是真的绿腰，岂不是备受打击。
秦小舟看准了逃跑之路，懒得再跟他扯来扯去，直接说道：“别的隐情倒也没有，单纯就是不乐意罢了。”
那人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既然如此，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他话一出口，一把向秦小舟的面具抓来，动作迅速无比。
谁知她早有准备，往旁边一闪，躲了开去。
那人咦了一声，冷然道：“不管你是谁，既然到了，今天便留下来罢。”说完，拍了两下手，立即从大厅的各个角落冒出几十个打手，齐唰唰地向秦小舟冲来。还未来得及将她团团围住，她便跳下戏台，钻入了人群之中，向着大厅一侧的出口跑去。
她的身影如同游鱼一般在桌与桌的空隙之间滑过，一晃即逝，速度奇快，将身后围追的打手远远甩下，转瞬之间，就到了门口。
那里，早已站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并排而立，犹如一堵人墙，将宽敞的大门尽数堵住。
秦小舟不敢和他们硬碰，速度不减，却是膝盖一弯，全力跳起，仗着自己身体轻盈，竟然越过了那群大汉的头顶，直直往外落去。
那些人没有料到她的轻功如此高强，一时间都傻住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秦小舟心里一喜，眼见得就要逃出生天，忽然一股掌风迎面扑来，竟将她生生挡了回来。她落地之后，脚下不稳，在地上滚了两滚，很快又站了起来，只见眼前站着三个男人。
不待她看清几人长相，右边一人伸手向她的面具抓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不料那人只是虚晃一招，另一只手同时伸出。这一躲，正好撞到他的另一只手上，脑后的绳子立时被那人大力扯断，面具啪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那人顿时愣住了。
秦小舟却没有发呆。她见势不对，身体迅速往旁边一转。她早已看好，方才将宝剑借她之人就站在那里。她一把抓住剑柄，将佩剑拔了出来，朝着那三名男子直冲过去，剑光一闪，剑尖已指向了中间那人的脖子，正对着颈部的大动脉，只要稍稍一用力，那人就会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握剑的手稳一些，不要颤抖。
“别动。”她说道。
李轩目光灼灼，盯着她，微笑道：“好，我不动。”
“让你的两名手下到一边去。所有人都退到一丈开外。”
李轩依言照办。众人缓缓后退，目光在她的脸上和剑尖之间来回移动，既惊讶于她的容貌之美，举世无双，又怕她一个不慎，让当朝天子命丧黄泉。
秦小舟维持着握剑的姿势，慢慢走到了李轩的侧后方，那里正好有一根粗壮的柱子。她将后背紧紧抵在柱子上，以免背后被人偷袭。手中的剑尖从他的喉结，绕到后颈，却始终不离他的脖子。
李轩甚是配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只是眼角的余光随着她的身形而动。脸色兴奋莫名，殊无害怕之意。
秦小舟有人质在手，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这才有余暇打量周围的情况。刚刚抓她面具那人，长得甚是英武，面上的震惊之色还未褪去，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另一人看着像个文弱书生。至于厅中其他的人，也都死死盯着她瞧，露出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只是并无一人胆敢率先出声。
这时，被挟持那人笑道：“姑娘好身手，不知贵姓芳名？”
秦小舟道：“柳阁主，我的名字你就不用知道啦。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放我单独走呢？还是要被我挟持着一起走呢？”
那人不答，只说道：“姑娘怎知我是柳云来？”
秦小舟撇撇嘴，心想，这还用说吗，首先，排除你是皇帝的可能性。据说南齐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无道，后宫佳丽八千人，每天换着地方睡，想来也不会身体很好。眼前这人虽然形象风流不羁，目中精光内敛，看着像个练家子。
也不会是她的便宜大哥秦冉。传闻中，秦大将军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绝不会是一副浪荡公子的德性。
当然，最重要的是，二楼之上，阁主的专用房间里，窗户大开，一道冰蓝色的帘子被掀到一边，说明这几人刚刚是从那里面跳出来的。
另外两人都穿着不起眼的素色衣衫，只有此人，锦衣华服，其上绣着大片的云纹，看上去最是有钱，定是柳云来无疑了。
只是这些想法，却也不便说出来。
她说道：“猜的。柳阁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完，她的剑往前送了送，李轩的颈部一痛，立时便破了皮，一个血点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秦冉的目光一闪，往前踏了半步。
李轩本人却是浑不在意，反而调笑道：“放了你，我是万万不愿意。这样吧，你挟持我一起走，说吧，想去哪里？奉陪到底。”
秦小舟：“”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啊。
她很快反应过来，道：“谁要跟你一起走，你让门口的人让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李轩笑眯眯：“你杀啊。”
秦小舟：“”好吧，她不敢，杀人也是需要勇气的。
她冷冷道：“就算不杀你，也能断你一手一脚。”
李轩：“你砍啊。”
秦小舟：“”
这人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无缘无故断人手足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她想了想，道：“柳阁主，你到底想怎样？面具不是被你手下的揭开了么，你也看到我的样子啦。我不是绿腰，误闯，纯属误会，我向你赔个不是啦。至于绿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我没什么恶意，我们俩也无冤无仇，你让我走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出阁仪式了。翩翩姑娘都等急了吧？”
她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等着面前那人的回应。手中仍然将剑握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敢放松，那人若是有什么异动，她也只得正当防卫了。
“怎么，现在知道服软啦？”李轩吃吃笑道，“放你走也行，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秦小舟。”
“嗯，小舟，你为何来这里？”
“找人？”
“找谁？”李轩脸一沉，“是情郎还是夫君？”
秦小舟略一犹豫，道：“找我哥哥。”
“谁？”
“我要是说出来，你就放我走？”
“行。”
秦小舟料想一阁之主，也不会出尔反尔，便把剑一撤，放到一边，揉了揉举了半天，酸痛不已的胳膊，道：“我哥哥是秦冉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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