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寡不敌众
天还未完全透亮，几声鸡鸣就传来了，藏于林间这所世外桃源中的人们开始劳作起来，虽有忙碌的劳作，但从那低声的交谈中还是可以听出他们的快乐。冯石睁开眼，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拿起昨晚取下放置在桌上的丝带遮住眼睛后，才不慌不忙地起来。
好像察觉到他的清醒似的，马仙洪带着一个人敲响了冯石的房门。透过丝带与门扉，冯石知道那是个女人。
“有事吗？”冯石打开门，他的目光落在马仙洪身后的那个女人身上。
她将头发扎成了一个单马尾，唯有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她的嘴角平缓，面容上不起一丝波澜。此刻，她望着冯石，仅仅从冯石感受的层面就可以看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看不出她眼底的眸光，冯石也能想象得到她是怎样的一种漠然。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碧游村十二上根器之一，她叫陈朵。”马仙洪想要拍陈朵的肩膀，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解陈朵的马仙洪只是笑了笑，没有半点恼怒。
“然后呢？”冯石不解，马仙洪习惯性的留有余地的讲话没能让冯石理解。
“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所以我打算带你们一起参观参观。”马仙洪指着身后的田野道，“这时候的空气很清新呢，城里可没有这种气息。”
“你不带”冯石想到还有个人在这里，下意识地止住了话头，他相信马仙洪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马仙洪果然了然道:“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走，我是不会带着黑铁出去找你的，平时我都让他在院子里活动关节，毕竟保持一个姿势睡太久对身体的关节不太好。”
冯石和他俩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将炁扩散开，果然就“看”见了黑铁在马仙洪的院子里一板一眼地做着运动，那动作看起来很是滑稽，冯石的炁在触及到的一刹那，马上就收了回来，但是那个画面却一直在他脑海里重复。
马仙洪看着明显受到了冲击的冯石，心里虽是感到有点好笑，但是表面还是装作十分正经道：“这一套广播体操是当代小学生平时的准备活动，对活动关节还不错。”
冯石板着脸，强作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不知道这个广播体操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注意到马仙洪提及了“小学生”，他就明白这是对身体有益的运动。虽然动作看起来是滑稽可笑了一点，但是既然对他的本体有利无害，再加上他的本体此时全身被黑甲包裹，别人看不出是他自己，冯石也就不再在意这点了。
从田野的小径里穿过，冯石听见周围的人放下锄头，停下劳作的动作，朝他们三人打招呼。受到这热情的注视与待遇，冯石难免有些不自在，他将视角移到身后，然后他便察觉到，落于他们身后的陈朵好像也有点不自在。
“你平时都是这么受人爱戴的吗？”待到离开那片田野，冯石这么问着马仙洪。
“也不算爱戴吧？”马仙洪带着他们往村子后山的山顶走去，趁着太阳还躲在地平线下，他打算带着陈朵看一看日出，而冯石虽然双眼不能目视，但是感受微弱并不强烈的自然光也未免不是一种难得的体验。马仙洪这么想着，目光落到了冯石眼前的那抹黑丝带上。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是想要学习炁却没有那种天赋的人不过也有少部分是进山来躲债的人。”马仙洪显然是想到了傅蓉，于是在短暂的停顿中将这一个人扩大成了少部分——给女士留点面子还是有必要的。
“的确，对于普通人来说，拥有超能力的确是一件非常能振奋人心的事情。”冯石点了点头，却话锋一转道，“但是，如果等他们真正体会到异人世界的残酷，他们也许会怀念成为普通人的时光。”
马仙洪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上走着，他将自己的手递到冯石面前来体谅冯石眼睛的缺陷，但是却被冯石回绝了。马仙洪也不失落，接着冯石的话头问道：“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来？”
“异人世界和普通人世界的规则不同，普通人社会里有严格的秩序，所以能更加和谐安定，但是异人世界却没有这种秩序，所以它会迎来一个又一个的动荡不安。此时的局面是多方鼎力，互相牵制，然而龙虎山那晚，全性元气大伤，一方被削弱，势必会引发大的动乱”
“你到是看得很清楚啊。”马仙洪在山顶上的一快岩石上坐下，此刻太阳的光辉已经染红了地平线的一团天空，他将手按在后背的地上，回过头招呼这两人坐下，“冯石，你接着说吧。”
冯石停顿了片刻，组织好语言，慢慢地将句子吐出来：“异人只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普通人却是一个普遍的群体，以少数抗衡多数，即便你的能力再大，也是不理智的。如今只是普通人不知道异人这一群体的存在，普通人的代表与异人的代表都在维持这一局面，如果有一天，异人的存在暴露于大众面前，势必会引发大众的恐慌，他们不会认同异人是他们的同类，他们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歼灭异人这个族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时候便是世界的大换血时期。而如今你做的，只不过是在促进这一时期的到来。”
陈朵的目光在冯石说完这一番话后落在他身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马仙洪撑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陷入地面，他保持冷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冷峻：“如果所有的普通人都成为异人，如果所有异人都会八奇技，普通人与异人之间c异人与异人之间就没有互相争夺c互相残害，这并非不可能！”
“你的想法很天真。”冯石给马仙洪下了一个定义后便不想再与他争辩了。
马仙洪张嘴正想再说，一只手伸出来挡在了他与冯石的中间。马仙洪顺着手往后看去，陈朵蹲在那里指着太阳的方向道：“出来了。”
阻止完马仙洪，她便退回到树前，曲腿靠在了树干上。那太阳红的似火，就像人的希望之火在苍穹里熠熠生辉，陈朵的目光里先是迷茫了一瞬，接着便了然了，最后那浅绿的眸光重新沉寂下去，归于了似死水般的冰凉里。
马仙洪吐出一口浊气，想要顺手扯下冯石后脑勺绑着的那个丝带结，却被警惕性高的冯石抓住了手。
“你要做什么？”冯石这么问着。
“虽然你看不见日出，但是取下丝带也能感受到日光吧，难得上一次山顶，无功而返未免可惜了点。”马仙洪收回手，他将目光移到太阳上，心思却已不在日出的美景上了。
冯石小心翼翼取下丝带，他慢慢睁开眼，虽然依旧目不能视，但是那微弱的蒙蒙感还是能感受出一点来，但是不习惯的冯石很快又重新将丝带系上了。
“日出虽美，但是在下现在可能无福消受了。”说罢，他起身，顺着来路往回走去，既然对于马仙洪以及碧游村的定位已经确定好了，他便只需等待就好。
等冯石已经不见了踪影，陈朵起身来，她朝着马仙洪点了点头，双手插着口袋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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