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千年

    出了鬼门关便是黄泉路，黄泉路的尽头有奈何桥，奈何桥横跨忘川，忘川河水荡荡，黄泉路途漫漫，彼岸花海似将天地都遍染血色。

    一入黄泉终生尽，黄泉一路众生失。

    每一个路过黄泉的亡灵，都会看到那个红衣胜似彼岸花的女子。

    女子静静坐在三生石上，看着经过的每一个鬼魂。她碧色的眸子盈盈如翠玉，汪了最清澈的泉水，含了复杂难懂的情愫。

    常常有鬼魂看着绝美的女子，好奇地问正在盛汤的孟婆:“为什么她可以不跳忘川河，也不喝孟婆汤转世？”

    不愿重入轮回忘却前尘者，必入忘川。

    孟婆遥望那红色的身影，长叹一声，沧桑道:“跳了。又爬出来了。”

    跳了，怕等着的那人路过时看不到自己，又爬出来了。

    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跳了忘川还能再爬出来。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执念太深，连忘川河都挡不住，实在太深了。

    “她等了多久？”

    “千年。”

    “千年？”

    孟婆对闻者的惊讶毫不意外。

    凡人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人死以后黄泉是必经之路，按理说那姑娘最多等个几十年便能等到自己所企盼之人。

    可她这一等，便是等了千年。

    千年，王朝都更迭了几代，蓬蒿已经参天，可是她还没有等到他!

    “这是为何？”

    “或许是因为”孟婆将舀好的汤递给来人，来人迟疑了片刻，接下了。孟婆复又看向那个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因为”

    孟婆忽然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鬼门关。

    鬼门关景致灰暗，众鬼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一群灰扑扑地亡魂间，一个白衣的男子鹤立鸡群。他缓缓走来，轩仪霞举，雅逸翩然，白衣轻轻拂过路旁朱红的曼珠沙华，更显得白衣如雪。

    孟婆看够了，拿起一个新碗继续盛汤，刚想回答方才那人的话，一抬头却发现那人喝了孟婆汤，已经忘了自己的疑问，浑浑噩噩地走了。

    孟婆再叹，自言自语呢喃:“因为她等的那人，不是凡人，是上神啊!”

    上神长渊再一次踏上黄泉路，时隔千年后再次下凡渡劫，他却没了第一次的热忱。

    他扫视一眼黄泉。

    黄泉一如往昔，彼岸花海仿似一直蔓延到天际，千万年来不变的漫漫朱红。

    他看到了三生石上的她，他忽然觉得脚步沉得像压着大山，寸步难行。

    那个女子为何让他感觉如此熟悉？

    他不自觉地走到她身侧，涩着声音问:“姑娘，我们之前可有见过？”

    她转过头来看他，碧眸里有千种风情万般心绪，期盼，忐忑，迷茫，麻木一双眸子竟能容纳那么多的心绪!

    她感觉眼前这人很熟悉，可同时又很陌生，仿佛多少沧海移成桑田之前遇到过一般，她说:

    “不曾见过。”

    他还是有些怔然，不过已经收拾好情绪:“既如此，是在下打扰了。”

    他告辞了她，重新踏上轮回之路，心里，却仿佛有东西膈着。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往生门中，心里，却仿佛空了一块。

    他应该有些像她等的那人吧！可她等的那人千年岁月，日复日，年复年，原来那人的面容早已在记忆中模糊。

    她等的那人她好像忘了。

    风吹花海，曼珠沙华与她一样朱红染霞。

    前世今生，擦肩而过。

    孟婆看着对面不相识的两人，三叹造化弄人，喃喃道:“她终于等到了啊！可惜他们都已经忘了彼此!”

    等一人，等成了习惯，等成了执念。

    只是不知，等的是人，还是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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