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夏日的街道
温热的呼吸撩动着头顶的碎发，带着它左摇右晃，唤醒了渐渐清明的神经。
方执言觉得头顶痒痒的，反复皱了下眉然后才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另一个人的下巴。因为隔得近，连周围细微的茸毛都能看清。他睡着之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手撑在对方胸膛上，此刻对方规律的心跳再次传入耳畔，平缓的呼吸带动着胸膛起伏，这个早晨如此鲜活。
头下枕着的位置暖暖的，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就像江律川这个人一样。他是这五六年来方执言遇见的最温暖的人，也是方执言全身心靠得最近的人。
晨光透过深蓝色的布艺窗帘渗透进来，丝丝线线，纠纠缠缠。
方执言想要悄无声息地移开枕着江律川手臂的脑袋，可是柔软的发丝轻轻划过皮肤，带来的痒意，酥酥麻麻，让江律川不能忽视，转瞬就要醒来。
今天怀里比往常都温暖，也对啊，毕竟原来自己抱的是被子，现在抱着爱人。江律川觉得这个早晨太美好，不愿醒来。使了一点力，按下了方执言妄图离开的头，再次压到自己手臂上。闭着眼睛瞎往前蹭，嘴唇蹭到了一块冰凉的皮肤，昨晚的记忆回笼，他不情愿又略带着兴奋地睁开眼。
“小言睡得好吗？”江律川低下头，将环在方执言肩上的手拿起，然后捏捏方执言的耳朵，又抚摸着方执言的脸颊。
方执言被止住了离开的动作，还没缓过来，正觉得无奈，就感觉到炙热的柔软贴到了自己额头上。昨夜的记忆回笼，心如擂鼓，呼吸交缠，吞咽困难，厮磨缠绵，由浅入深一吻过后自己好久都在平复
大早上想起这些事可真的是要命。偏偏江律川刚睡醒，说话都有点轻微的沙哑，又隔得近，听得方执言心脏微颤。
“嗯”方执言视线向下，专心盯着棉质睡衣的纹路，想要分散注意力，回答得都显得漫不经心。
江律川不满，昨天才互通心意，早安吻就算了，知道方执言害羞，可是也不能不看自己啊，居然留着个发顶和后颈对着自己。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自己的爱人，还不能耍耍流氓吗？
方执言感觉到江律川在动，以为对方要起床，然后换衣服上班去，所以抬起头，露出询问的神色，两人视线相接。
江律川就这样注视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然后突然展颜一笑，将腿卡进了方执言两腿间，然后趁方执言没反应过来之前，摩擦了几下。
方执言在瞬间就炸了，差点跳起来，使劲用手一推江律川的胸膛，另一手着力撑起身子，腿也用力一蹬，然后快速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慌乱着，连拖鞋都没穿上，就跑出了江律川的卧室，进入自己的客卧把门使劲一关。然后才腿软无力，心脏狂跳地倚着房门滑下身子，坐在地上。那瞬间他心脏都停了一下，呼吸都不敢，江律川真的太大胆了。他曲起膝盖，环抱双手，然后将通红的脸埋在里面，不动了。
江律川今朝可算是真的太放肆了，恶向胆边生。没办法，他知道方执言离不开自己，就开开玩笑，可能脸红个把时辰，然后躲躲闪闪一阵，还能怎样。再说了，情人间互有欲\望很正常，没反应才不正常。在嘴边的美味，看得到吃不着，太可怜了吧。
不过折腾来折腾去最苦的还是江律川自己，自己点的火没人给灭，在床上自我冷静了一会儿才下床洗漱，然后去衣帽间换衣服。
换完就厚着脸皮，去敲方执言紧扣的房门。说是让他早点换好衣服，出去吃个早饭，然后自己再送他去面试地点。
方执言无法，强行用冷水冷静了下来，开门出来看到江律川正儿八经的样子，也压下了心头的绮念。不过，除了开门那一眼，他没再看过江律川。江律川也很自觉，默默地在门外一旁等着他换好衣服。
然后两人出门，先去小区附近吃了早餐，回来后，江律川送方执言去了“津程律所”，这是方执言收到的第一份面试通知的律所，要比其他两所提前两天面试。来到办公大楼下面，江律川主动帮方执言解安全带。
“小言，面试完了就去附近找个地方坐坐吧，咱们今天就在外面吃午饭。”江律川边解安全带边说道，“我们公司离这里很近，呐，就在那边那栋大楼里。不然，你中午来我们那个食堂吃？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就在外面等你吧。我随便转转，到时候再联系。”方执言看着他说道。
“那也好，没问题。”江律川抱了抱方执言，拍拍他的背，“加油。”然后礼貌地吻了吻方执言的额头，给他打开车门。
等到方执言进到大厅，再也看不见之后，才驱车离开了，开往公司。
今天来面试的人挺多，都是和方执言差不多的年轻人，清一色地穿着正装，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方执言也穿了正装，不过他这个是正儿八经的西装，他自己可没有。今早他去衣帽间，就看到这身衣服挂在衣柜前的衣架上，如此显眼，生怕自己看不见似的。这一身都是江律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订的，他们身量差不多，方执言矮了一点，肌肉也不比得江律川，但是肩宽腿长差不到太多，他感觉江律川是仿着自己的身材做了些改良。
但是他们今天都是竞争对手，这个律所的招聘目标额只有六七人。给的待遇很不错，工资高，五险一金，还有一周硬性双休，随意哪天都行，只要说一声，也可以把假期综合起来，这样一个月可以有8一10天的空闲。早晨也不用打卡上班，只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就行，所以哪个人都是挤破了脑袋都想留下。
方执言其实多早就了解过这个律所了。一开始因为他的名气和待遇口碑都好，所以早有意向。一次在和江律川吃饭时，江律川问他要不要去他公司玩，方执言就顺口问了问江律川上班的公司在哪里，结果好巧不巧就在这律所附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所以他多早就投了这里的简历。
接到面试通知后，江律川向他问起，投的哪个律所，方执言告诉他，是“津程律所”，他看见江律川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显然也是想起公司附近刚好有这么个律所。一开始还欲言又止，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多了，怕给自己压力，方执言知道，他想让自己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如果两个人工作的地方隔得近，回家或是上班都很方便，偶尔还可以一起吃个午饭。方执言是很想留下的，所以他在学校里对这个律所研究得最多，付出的心血也最多。
身边坐着的人依着顺序进去面试，完了就离开了。方执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心中也越来越激动。他能抓住靠近江律川的机会吗？不，他一定会的。
当面试官叫到方执言的时候，他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拿出了平时应对专业的从容不迫与自信。
一场面试没有多久就结束了，最后方执言向在场的面试官鞠躬致谢。面试官们带着笑意对方执言点头示意，示意他隔两三天注意查收邮件。
方执言走出了办公大厦，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五十分了。拿出手机给江律川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先去附近随便转转，让江律川下了班再给他打电话。
江律川的微信回得很快，肯定是一直在等方执言的信息。上班时间疯狂偷懒摸鱼来着，方执言都想教训他了，不过看在对方比起自己更加紧张的面子上，就饶过他吧。
江律川收到消息后没多久就从公司里偷偷溜了出来。反正他自己一间办公室，也没人来查岗。出了大门就给方执言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方执言那时候正在逛一家男装店，他没有多少存款，就是最近几年的各种奖学金c资助金c打工存起来的小私库。这些衣服动辄上千，出血不小。他想送江律川一样礼物，当作他们在一起的纪念物，也感谢最近江律川的照顾。最后实在买不起，就选了一条领带。
江律川找到方执言的时候，对方正等在路边的冷饮店，坐在凳子上，背对着自己。他走近，喊道“小言”，然后他看见对方正拿着勺子吃冰沙。方执言倒是不喜欢吃冰食，不过东西都买好了，也不能待在店里，况且他还想给江律川一个惊喜。天气太热了，脱下外套还是热，选了半天，就只有路旁这个店看起来的凉快，就坐下点了碗冰，还没开始吃，江律川就来了。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端起盛着冰沙的碗，递给江律川，然后自己提着纸袋，手臂搭着外套遮住袋子。
两人沿路走着，路上都看不见什么人，两人没走几步就热了。都是空调房里待习惯了的，乍然暴露在阳光下，觉得口干舌燥。江律川舀了一勺冰沙，要喂方执言，方执言本来想要避过的，奈何那人誓不罢休，眼见着冰都快化成水了。
吃下的一口冰，就像吃了一口糖，甜得慌。有着隐秘的的快乐与幸福，不为什么，单就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夏天的阳光下，能像寻常人家一样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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