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生命线
送走江叶乐以后，车厢里突然就静悄悄的，只剩下尴尬的两人，呼吸可闻。
江律川抵着拳咳了一声，企图掩饰掉尴尬。那时候自己也是顺口说出了话，想占个嘴上便宜，现在想想，什么上下问题，连吻都没接过不知道方执言会怎么看自己，会觉得自己不靠谱，不尊重他吗？
昏暗的车内视灯，让这个狭窄的空间投下更深的阴影。江律川在一旁坐立不安，投一缕视线悄悄看看方执言。
见对方系着安全带，肩背放松地倚靠在车坐上，视线透过车窗看向道路旁的路灯。这放松舒适的样子，让江律川都快信了对方的毫不在意。可是他知道，对方只要不看自己，那这表现就是不同寻常了。江律川在心里责备自己当时不该逞一时之快的。
每次只要一安静，江律川就会放歌，各种类别都有涉猎。这次的节奏感很强，方执言本来在沉思，但听在耳朵里，就忍不住用手指点在腿上打起了节拍。听音乐是个很容易调换心情的好主意，思绪被音符所占据之后，回家的路程也会感觉缩短。
在分神的时间里，方执言一直在思考。自己始终没有给过江律川一个明确的答案，当时说的毕业后就答复，现在虽然也就过了一两天，却仿佛过了多久。从他们两个平时的相处来看，就像是已经默认好了关系一样，自然又亲切。然而，现在自己要告白，总觉得时机不对。他想给对方一个难忘的告白，坚定且诚挚，就像当初江律川给的晚霞与朝阳，灿烂且浪漫，含蓄却浓烈。
告白，本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过于重视之后，觉得哪里都差点。方执言想到，他们的关系将不受保护，没有法律效力，甚至不能够像男女情侣一样，大大方方地在阳光下拥抱c牵手c亲吻所以，能够让他们相伴一生的牵绊就是对方，只是因为相爱，深情与挚爱。他要给江律川这世上独一份的爱，纯粹且诚挚，感谢这相遇相恋相伴。语言好苍白呀，我爱你或是极其爱你，都表达不出想要相伴一生的向往。
两人开车回到家后，从各自洗漱完，到各自回房，几乎都没有什么交集，互道晚安后就进屋了。江律川一路小心翼翼，一直在观察方执言，连睡前拥抱都不敢了，只在进门后给方执言拿出了鞋，蹲下身替他换上。
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江律川按亮床头灯，支起身体拿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躺下，然后解锁微信给方执言发消息。
“小言，我想抱抱你”
方执言收到微信消息提示的时候，正拿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微博的热搜榜面上，这个从打开后就没有变过页面。他看着页面就像是看着虚空，除了视网膜上感受到的盈盈明亮的光，他所有的感觉器官都罢工了。
今天让他很不习惯，其实笑笑就过去了的事，他却没办法当做没发生。
他真切地觉得自己亏待了江律川。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情人一样爱护，家人一样呵护，大方承认在追求自己，如此体贴又真心。
他到江律川家里就始终把自己当做客人，不逾矩，温和乖巧却疏离，就像是从来不属于谁，随时都可以抽离其中。只要他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来过这个家。他没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江律川看，没把自己全部交于江律川，没把自己跟这个家挂钩，留下牵牵绊绊，甚至没说过爱。情人间相敬如宾，就跟抓不住的风，拉不住的云一样，缥缈虚无。今天的事，点醒了自己，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爱，却没爱人。
江律川的主动就像是投了一颗炸/弹，在方执言的心海里荡起惊涛骇浪，让方执言的心墙破碎崩塌，一时间心神激荡。方执言感觉心脏剧烈跳动到失序，隐隐传来的悸动，有点苦涩，有点疼痛，让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忍不住要流泪的冲动，眼睛鼻子都酸酸的，最酸的当属心了。
是啊，自己顾虑得太多了啊，讲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真有这么个黄道吉日，大不了再表白一次，说爱就跟呼唤姓名一样平常，大不了就是情到深处，某个瞬间就忍不住再次表白。人为什么称之为感性动物啊，还不是因为想到什么就随心而动了，受感情支配的人类，学什么新时代高科技机器要精密计算。
江律川躺在床上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心里空落落的，又哀叹自己不带脑子做事。卧室门突然被拧开，门廊的吊顶灯光洒下来，漏进屋里，他撑起身体，惊讶地看着门口站着的方执言，只见对方右手拿着手机，浑身有点微微颤抖。
门廊灯光将方执言的影子拉长，他一步步慢慢地走向江律川的床边。时间无限拉长，一步步，就像踏过了往日失去至亲所带来的孤独与苦痛，就像是踩碎了往日的冷淡疏离与相敬如宾，他要去拥抱一颗真心，去拥紧一个温暖的身体，去拥抱自己的爱人，去直面滚烫的深情与厚爱，去诉说自己的感动与热爱。
江律川坐靠在床头，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每次他看见方执言都会心跳加速，一靠近他就惊慌失措。平时的冷静自持都是假装的，他怎么能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恋爱面前不知所措，在爱人面前跌份。一见钟情或是怦然心动，他也是此生头一遭，只是长久的从业，让他学会了控制与自持。与方执言相遇后，他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他早就想狠狠拥抱对方，贴着对方耳朵不停地说出甜言蜜语，其实全是披着外衣的肺腑之言。
江律川感觉得到，今晚的方执言不一样，他心里有期冀，有渴望，他希望对方来是为了说爱，也有着忐忑与不安，他怕被抛下。他平时得按捺住自己，不要催促，不要给对方压力，可他也渴望被爱。模模糊糊的恋爱酸酸甜甜，很有味道，可他更加喜爱推心置腹后的浓情蜜意。
“我爱你呀。”方执言在床边坐下，看着床对面的衣柜，喃喃自语，可是任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对江律川说的。他调转视线，看着江律川，又侧过了身体，左手撑在被子上，伸出右手，手指触摸到了江律川的脸，然后贴下整个手掌，温暖从掌心蔓延开来。拇指缓缓摩挲着江律川的脸颊，他对上对方的眼神，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的影子，可能情绪太容易传染吧，他觉得对方的眼睛如此湿润，深褐色的瞳孔也像是被夜色浸染了，仿佛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像是哭过了一样。
“我爱你呀，江律川。”他再次袒露自己的爱意，他觉得今晚的自己肯定不好看，连话也说不好了，声音哑哑的，然后语调还发着抖，说不定眼睛还红，鼻子也红着呢，眨了一次眼，他就控制不住地让泪滑落了下来，却忍住了没闭上眼睛。虎口处传来了冰凉的湿润感，那是江律川珍而重之的感情落了下来。方执言看见对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眶，视线往下落，还有对方颤抖着轻启的唇。
江律川也不清楚自己心痛是因为激动得欣喜过望，还是震惊得无法言说。他能感到心脏跳动，坚定有力，就像是他对方执言的爱，也能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另一个的体温，身体里血液依旧在流动，可他却感觉如梦似幻，没有实感。
他扔下右手握着的手机，然后急急用手抓住方执言撑在被子上的手，摸索着每一个骨骼，然后和他十指相扣。当肉与肉亲密相贴，十指从来连心，他才恍然大悟。
“我也爱你，小言。”他用另一只手握住方执言抚摸自己脸的手，偏着头靠着，两只手颤抖的感觉通过皮肉再透过骨骼传入大脑，引起的是两个灵魂的共鸣，两个爱意的置换。“从第一眼，我就认定你了。”
方执言前倾身体，与江律川额头相抵。视线地拉近让彼此的面容渐渐模糊，他们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亲密感。两个男人的额头都硬硬的，还好动作缓慢，不然保不准头都得磕痛了。
待到方执言退开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江律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情感抒发过后，方执言的脸皮又变薄了，躲躲闪闪，最后无法，只能把头磕到江律川的肩膀上，装作视而不见。
江律川偏低头亲吻方执言的发顶，松开两人握着的双手，然后松松地抱着方执言，在背上轻柔地摩挲。
“啊我觉得现在太充实了，我真的太高兴了。”江律川忍不住地感叹道，坏心眼的对着方执言的耳朵说话，故意拖长每个字。方执言的反应也是很给力，耳朵到脖子都显而易见地红了。无法，只能用头砸砸江律川的肩膀。
江律川也是很上道，抱够本了，就推着让方执言直起身，然后往床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空余的位置，示意方执言躺下。后者是躺也不是，现在走也不好，左右难做。江律川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一不做二不休，一掀被子，起身揽着方执言的肩，护住他的头把对方往自己身上揽，方执言一个没注意，就半身靠在了江律川怀里，头靠在江律川的胸膛，听着对方跳动的心脏，隐隐传来声响。腿放在床外确实不舒服，就活动着支吾地上了床躺好。
江律川算是梦想得以实现了，同床共枕可不就是一个美梦吗？多好啊，怀里充实温暖，心里又服帖。他的手指插/进方执言的头发里，一遍遍地梳理着，时不时揉揉对方的脖颈吃个豆腐，怀里的身体变得不那么僵硬，而且越来越软，方执言重新调整了位置，往上了点，把头靠在了对方肩膀上，呼出的气息都有些洒在了江律川的耳朵旁，更多的是在颈侧。两者的心跳慢慢重合，命运连成了一条线。
在床上，各种温情的动作都很容易让人情/动，方执言下意识抬起头，看着江律川的嘴唇，又垂下视线看见对方滑动的喉结，欲/望的困兽要破笼而出。当方执言再一次将视线投向江律川的嘴唇，对方终于停下了抚摸头的动作，垂下视线与方执言对视，嘴唇开合。
“小言，别诱惑我。你知道的，我忍不住。”他开口警告到，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在重建心理防线。原来两人没告白时，他能够自持，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要信守承诺，说会给时间考虑，就得坚守。可现在他们都说白了，实在是没有理由忍受，或者说禁/欲。情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确实挺难熬的，不过他想给对方准备时间。
“可我想要吻你”方执言低声说着，他觉得害羞，但是这确实是自己想要的，其他的还不行，心理准备还不足够。他以为江律川是没听见，刚准备说第二次，“我”字的尾调还没落下，就被江律川用手轻抬高了下巴，然后封住了接下来浓浓的诱惑。
仰头挺累的，不利于换气，没吻多久方执言就呼吸不畅了。江律川放开他，正当方执言觉得得救了的时候，他却一翻身，又将方执言罩在身/下，微撑起双臂，然后，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慢慢低下头再次掠夺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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