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悄悄

    梁挽是在睡梦中被强行唤醒的, 她的神智迷迷糊糊似乎还陷在那可怕的梦魇里。

    大概是大哭一场的后遗症, 又或者是池明朗那通电话惹的祸, 她竟然又梦到了幼年时最阴暗的记忆。身上冷汗浸湿了贴身内衣, 她缓缓睁开眼, 还有点懵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干脆躺着没动。

    陆衍站在床边身子是微微俯下的姿态手撑在她耳侧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 “醒了吧?”

    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还有酥到骨子里的低音炮。

    这场景不能更犯规了。

    梁挽被电得晕晕乎乎, 她才刚醒, 带着些许茫然, 忘了身在何处以为两人还呆在丽丝卡尔顿的套房头扭过去便在男人的手心上蹭了蹭, 嗓音带着些许刚醒的沙哑:“你好看。”

    千娇百媚的女朋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软软糯糯地撒娇, 这谁顶得住啊?

    陆衍在研究所被关禁闭可不代表他变成了柳下惠他坏坏挑了下眉顺水推舟拉近两人的距离鼻尖就抵着她的, 语调撩人:“有多好看?”

    梁挽眨了眨眼望着他吃吃地笑手绕到男人脖子后边勾住。

    陆少爷本来只是有心想逗逗她毕竟不是在酒店也不能擦枪走火对吧。谁知道小姑娘异常主动尖尖下颔一抬果断就亲上来了。

    他愣了片刻很淡定地享受美人儿投怀送抱眉梢眼角渐渐染上笑意。

    小姑娘确实太生涩了明明两人有过那么多次亲密的举动她却什么都不会莽莽撞撞的偶尔眼睛还瞄他几下控诉他的被动。

    简直像只气急败坏的小猫。

    陆衍觉得这么下去可能等到地老天荒都不能进一步了。他无奈地轻叹了声将人从病床上抱起来打横放到自己腿上。

    梁挽啊了一声这会儿理智总算回笼了余光慌乱地瞟了一圈周遭全是白典型的病房环境。她不敢再造次了手放在他肩上胡乱推了推小声道:“不可以的。”

    “什么意思?”陆衍眯了下眼指腹在小姑娘发红的脸颊处恶意刮了刮嗓子里像是压着一团隐火:“还有你这样的?放完火后就不管了?”

    梁挽知道怕了后仰着拉开些许距离一边捂着嘴摇头。

    她方才睡着后外套被陆少爷拿走了身上现在就一条真丝的及膝连衣裙服帖得要命。因为姿势的原因她侧坐在他膝盖上脚完全踩不到地小腿软绵绵地垂下来纤细的脚踝则被他扣在了掌心里。

    男人的体温有些低指尖尤其凉她感到自己就像古希腊神话里拥有致命弱点的阿喀琉斯这位半神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偏偏脚后跟是脆弱的后来唯一的弱点被敌人发现一箭入踵自此gg。

    她耳根子都红了这破身体越来越不争气了了明明没做什么太逾矩的事情依旧一败涂地。

    陆衍低低地笑指尖掐着她的下巴黑眸沉沉:“要不要哥哥教你?”

    轻佻散漫的样子一如初见那般。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眼落下梁挽的呼吸瞬间被掠夺。这个人从来都是不知道心慈手软的骨子里充斥着掠夺的劣根性然而今天他破天荒转了性子成功走上妖孽路线撩人不倦。

    温柔又恶劣。

    梁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

    我凉了。

    有情人做快乐事永远不够短暂分开后陆衍低低笑了一声语调坏得没边了:“学会了吗?”

    梁挽不敢看他只能胡乱地点头脸烫得快要烧起来她没有镜子见不到自己颊生红霞眼含春水的模样殊不知这样的艳色落在陆少爷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恩那换你来。”他的神色变得危险箍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用力。

    梁挽睫毛颤了颤欲哭无泪。她的心跳得闹腾小鹿乱撞已经不适用了小鹿现在直接夭折在了胸腔里。

    她后知后觉地想喊救命。

    幸好下一秒真有人来救她了。

    反锁的房门传来声响有人过来了正在不紧不慢地叩门梁挽睁大眼反射性就想从陆衍腿上跳下来结果被男人搂住了腰从背后又抱了回去。

    “别管。”陆少爷拧着眉不太高兴。

    结果外面那位并没有放弃持续敲击极有耐性大有一副【等你们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梁挽用力推他:“你别闹了。”

    “是谁先招惹谁的?”陆衍微恼低头不轻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而后退开去略有些挫败地叹了声气他随手勾了椅子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欲盖弥彰拿了件外套放在腿间。

    梁挽幸灾乐祸地笑得了自由后急忙跑去开门。

    徐程嶙就站在外头一丝不苟的白大褂高高的大光明额头外加黑框眼镜完完全全是学术派人物的经典形象。他推了下镜边微笑道:“梁小姐。”

    梁挽礼貌地同他打招呼:“徐博士晚上好。”

    徐程嶙和陆衍算是互相看不顺眼一个是为了陆晋明的巨额资金入驻不得不忍气吞声帮忙治疗他的儿子一个是为了不做气死老爹的不孝子勉为其难来这里受罪。

    于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勉强自己和对方客套。

    陆衍直接开始玩手机了一边摆弄一边头也没抬地唤道:“挽挽过来。”

    梁挽没动因为她看到徐程嶙抬了抬表对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她立刻秒懂了意思:“已经九点啦?”

    徐程嶙点头:“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什么意思?”陆衍丢开手机站起身来阴沉着一张俊脸:“我是在坐牢?她是来探监?”

    不得不说陆少爷的嘴就是能毒到激起文明人的怒火徐程嶙这种平日里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高级知识分子都忍不住想骂街他深吸了口气强行绷着笑:“我们虽然算不是医院但也有探望时间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上回梁小姐被押送到警局的事情你不想再来一次吧?”

    梁挽想起自己那天双手高举跪在地上的卑微样子戴过手铐的细腕处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侧头过去小声打听:“那个什么……危险人物还在呢?”

    徐程嶙的神情也很戒备:“三天后就移送警局然后正式开庭精神鉴定报告已经好了。”

    梁挽松了一口气拜恐怖片所赐她经常会幻想一些不太好的结果比如说变态杀人狂逃出囚所大开杀戒……一念及此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下:“那我走了免得警报又莫名其妙拉起来。”

    陆衍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显然另两位都不想让他知道得太清楚一致打马虎眼他没辙只能退而求其次:“太晚了外面不安全我送我女朋友回酒店等下就回来。”

    此言一出梁挽与徐程嶙齐齐挡在门前直接驳回了他的要求。

    “陆先生请配合我们的治疗至少在这第一个疗程三个月内安心静养。”徐程嶙拒绝的态度很明朗他下午才给陆衍做了初步诊断对方目前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必须要彻底杜绝外界刺激才能做下一步的心理辅导。

    “你待着吧我打车到了给你报平安。”梁挽直接披上外套朝外走。

    陆衍不着痕迹拉住她的手他没吱声但是脸上写满了【老子现在巨他妈难受】的憋屈感坦白讲有些幼稚让梁挽想到了自己初中时去邻居家做客死死拖着她舍不得她离开的小男孩。

    还蛮可爱的。

    她忍着笑一根根去掰开他的手指徐程嶙看得辣眼睛直接站到外头去了。

    “好啦明天排练完我还会过来每天都可以见面的。”梁挽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哄男朋友还挺有模有样半晌又板起脸来:“你好好休息心理已经这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保证健康呀!”

    陆衍:“……”

    他是真的拿女朋友没什么办法。

    梁挽跟在徐程嶙后边下了楼大门外两人站着聊了会主要还是针对陆少爷的病情。

    徐博士在面对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时表现得相当有耐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现在用药的副作用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包括整个治疗方案简单概括了一遍。

    “国内的周医生已经把他的病历资料电邮给我我接下来一周会尝试给他做深度催眠反复回忆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但只要熬过去配上药物辅佐相信能稳固下来。”

    梁挽认真听着犹豫半刻问道:“所以说……是可以治好的吧?”

    徐程嶙没能对着这样一张小心翼翼的脸撒谎叹息道:“did是治不好的这种游离性身份认知障碍主要还是年少时期受到的精神创伤太大除非时光倒转回去过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梁挽垂下眼睫有些失望。

    徐程嶙翻开手机帮忙叫了辆uber等车的间隙又道:“当然若是病人实在太痛苦还有最极端的办法可以手术介入就是传说中的记忆消除大法切除一部分的大脑组织但是后果比较可怕他的思维能力会永久迟钝同时会失去很多回忆……”

    包括你。

    最后三个字他没忍心说出口。

    夜风阵阵吹得一旁杉木叶沙沙而动银色月光下梁挽的脸变得惨白温度从眼里渐渐褪去她没有再说什么鞠了个躬转身朝等在前边街区路口的车走去。

    陆衍一直在楼上望着她路灯映着少女的身影落寞又纤弱。

    他不知道徐程嶙同她说了什么可在这一刻他无疑是懊恼又自责的。

    他曾在大雨倾盆的夜里说要给她一个依靠可如今竟然连送她回家都做不到。

    他的小姑娘才刚过21岁没有父母疼爱也没有好朋友陪在身边。

    她一个人在纽约练习芭蕾忍受着团员们的排挤指导老师的苛待从未抱怨撑不住了就偷偷躲起来哭。

    她就像一条坚韧的柳条肩上的重担压得越厉害就越柔软。

    他看她孤单影只地跳上车烦躁地想用尼古丁来纾解。

    可这里哪来的烟?

    陆衍立在阳台上吹了整晚的风。天色蒙蒙亮时他收到了荆念发来的微信图片。

    是戈婉茹的诊断报告书。

    他粗粗扫了一遍眉头不自觉皱起。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份报告落到梁挽手里她会是如何辗转反侧百般煎熬兴许冲动起来就放掉abt首演的机会回国看望那个冷血的女人了。

    昨天下午她无助彷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陆衍手指滑了下挪到删除界面上犹豫半秒按了确定。

    算了未来若是要怪就怪他吧。

    若是要恨也没有关系。

    反正他会陪她很久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呃我是可以理解陆衍的做法。

    就是不知道挽挽会怎么想了。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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