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起死回生
周端阳的自考可谓顺风顺水，春风得意，每次考试都是四门一次性通过，因此不到两年就取得了大专文凭，有资格参加本科的报名考试了，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考试，逐步摸索到一些规律，考起来一点都不感到吃力了。
他本人的学业虽然十分顺利，可他所在的杨唐建筑工程公司，却面临了极大的困难。主要是工程款回收十分困难，而建筑市场由于金融危机的波及，越来越疲软，工程款难讨，工程任务难找，找到工程任务，由于没有预付款，还要带资搞工程，甚至为了将工程弄到手，还得花个八万c十万的乃至更多的钱，进行贿赂。工程未到手，就花了大把钱，什么时候能够拿到钱还是未知数。虽然得不偿失，可建筑企业为了生存，也得千方百计将工程承揽到手，可为了少亏一点，只能堤外损失堤内补，只能在偷工减料上做些手脚，比如说按设计应放置24根钢筋，只放12根，材料就节省了一半，还有就是以次充好，按要求应采用425标号的水泥，却用325标号的水泥替代，每吨水泥可节约50的费用，这么一来费用大大减低，原本还要倒贴的，说不定还能挽回亏损，乃至还能赚回一点进腰包。
当然这种降低成本的做法，是以其是建筑产品的工程质量受到严重影响为代价的，可是建筑企业的老板为了挣钱，在形势的逼迫之下，也只能昧着良心这么干了。反正利益是眼前的，至于质量问题，那也得在几年之后才能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顾得眼前就是，谁还去管几年之后的事呢。
就因为都是怀着这样一种心理，所以就出现建了不到三年的摩天大楼，就已经裂缝累累，摇摇欲倒，而刚修建不到两年的大桥，就已经百孔千疮，需要花巨资进行维修，方能行车。固然施工者其罪难恕，然而真正的罪犯，则是那些有意压价层层剥皮的中饱私囊者了。
只不过人心险恶，世事多变，一些建筑施工单位，为了眼前的利益，干些偷工减料的事，不仅不足为奇了，而且成为心照不宣的惯例。此刻杨唐建筑公司也在为节约成本的事，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而两派的代表，则是公司的两大核心人物：董事长兼总经理杨德贵和副总经理周端阳。
周端阳自从帮助杨老板在端午节前讨回了民工工资，杨德贵就提拔他当上了副总经理，自己只抓找米下锅，而将公司的全盘工作，一股脑地抛给了年轻的副总经理。
好在周端阳虽然年轻，可人却十分聪明且又非常敬业，一门心思地赴在工作上，在他的精心管理下，工程质量越来越好，公司信誉也越来越高。这给企业承揽工程任务奠定了良好基础。只不过当前建筑业的严峻形势，资金周转的困难，让企业陷入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的窘境。
为了摆脱资金紧缺的矛盾，杨德贵提出效法其他建筑公司，也在材料上动动手足，这样既能缓解资金矛盾，又能减少亏损，甚至还有可能扭亏为盈。
周端阳对此提出反对意见，而且态度十分坚决。他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建筑产品的生命力至少有七十年，如果在用工用料上不能严格按照设计要求，就会减少产品的寿命，也是一种犯罪行为。接着他又就地质条件，周边环境进行了分析，进一步说明保证工程质量的重要性，他带着激动地神情说道：“杨老板，这里的地质十分复杂，而且周边不远处就是大型工厂，经常是机器轰鸣，大车来来回回，川流不息，这些都会给我们建的房子带来震动，如果我们建的房子质量不过硬，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裂缝，甚至存在倒塌的隐患，不仅害人也会害己，我们可不能因小失大，留下终身遗憾啊。”
说到这里，周端阳平静了一下心情，放缓语速十分体贴地说：“老板，我知道现在搞建筑很难，材料上涨，工程价款却压得很低很低，别说赚钱，稍微管理不到位，就得贴老本，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乱来呀。我已经在想办法从管理上入手，尽量降低成本，在确保工程质量的前提下，力争做到持平甚至略有盈利。我相信目前这种局面不过是暂时现象，只要度过难关，一切就能好起来，假如我们因为工程质量出现问题，那我们公司就完了。”
周端阳说得很动情，而且都是肺腑之言，虽然听到耳里不是太舒服，可的确是一心为了公司。杨德贵知道这一段日子，端阳白天守在工地，晚上却在为如何优化施工方案，绞尽脑汁，人都瘦了一大圈，令人看着心痛，自己虽说是老板，可又怎能向这么好的帮手泼冷水呢。何况他说的的确有理。杨德贵想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周端阳的肩膀，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干吧！”
谁也没想到，杨德贵的无奈之举，却让杨唐公司得到了起死回生，咸鱼翻身的机会。
事情虽然出自一次偶然，可这偶然却包含在必然之中。
这次偶然事件出自临近厂的锅炉爆炸，谁也不知道好好地锅炉为什么会爆炸，因为相关的人员，都在这次轰然一声的大爆炸中，灰飞烟灭，陪同一起毁灭的还有两栋厂房，三名值班人员。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宛如一场八级大地震，不仅将这家昔日昌盛的工厂变成断壁残垣，还直接波及临近的建筑物。
杨唐公司施工的地点正在这邻近建筑物之中，这是一个欧式风格的多层住宅群，名曰莱茵小镇，前期开发为10万平方米，第一期共二十栋住宅楼，一共为五家建筑公司，杨唐公司承揽了其中的四栋，而且位置不在其前，不在其后，恰在其中。二十栋房子的进度参差不齐，快的已完成了主体，慢的也在四层以上。这次大爆炸磨难，使整个住宅群都受到了影响。大部分遭遇了鱼池之殃：楼板开裂c墙体开裂，那些偷工减料建起来的房子，全都原形毕露。质监站当即派专家来到现场检查，在检查过程中，他们发现一个奇迹，唯有中间的四栋楼房没有丝毫损伤，而且这四栋楼房都已完成了主体。一查资料，居然全是杨唐公司施工的。为了解开其中之谜，质监站采用最先进的仪器进行检测，这才发现其中的奥妙：原来开裂的建筑物全都是偷工减料的产品，唯有杨唐公司货真价实，完全达到设计要求。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当时承建莱茵小镇时，其他四家都是大型集团建筑公司，只有杨唐建筑公司是一家民营企业，还是主管开发的陆祺风力排众议，极力提倡引入竞争机制，又因曾获得省检查安全质量第一名的荣誉这才勉强进入圈子里的。
事实上当几大公司进场之后，杨唐公司的确相形见拙，其他几家公司举行的开工典礼，都是非常气派，彩旗迎风舞，气球满天飞，鞭炮噼啪响，浩荡宣誓会。记者采访，报纸宣扬，弄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只有杨唐公司，不声不响，平平淡淡。当其他公司，忙于着手声势浩大奠基仪式时，杨唐公司则在着手现场清理，做着进场施工的准备。虽然在奠基典礼上默默无闻，不像其他公司那样出尽风头，但是却在施工进度上，赢得先机，拔得头筹。因此当别的公司还在建三四层时，这里的主体已经完成。
有道是同行生嫉妒，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杨唐公司的进度的遥遥领先，引起了其他公司的嫉恨，于是便有人暗中使绊子，背后捅刀子，打匿名电话，说杨唐进度快，是因为偷工减料等等。
只不过谣言止于智者，事实胜于雄辩。开发商c质监站多次进行了突击检查，那些大公司的工地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唯有杨唐公司一如既往，一丝不苟，在检查团带着挑剔目光的审视下，依然找不到什么问题，每次的评比都因工作的扎实而名列前茅。
尽管评比的通报结果已经下来，可几家大公司心里还是不服气，毕竟堂堂大公司，屈从于区区小民营企业之下，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因此几家大公司虽然没有明言，却已是心照不宣，暗地里联起手来，想要与杨唐公司一较高下。
这一边磨刀霍霍，那一边的杨唐公司却蒙在鼓里，依然生活在真空中，毫无心机专心一致地搞着自己的建筑。商场如战场，行业竞争一如战争中的生死搏斗，有道是兵者诡道也，几大公司虽然联通一气，堂堂正正弄不赢，只能耍些小手段，仗着资金的雄厚，有意将价格压低，试图凭着资金优势压倒对方，迫使杨唐因资金困难，而步入偷工减料的后尘，尔后再将收集的证据曝光，杨唐公司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这种手段可谓至毒之极，老板杨德贵险些坠入奸计之中，好在周端阳的执着坚持，这才让几大公司的阴谋，功亏一篑。当然，这些内幕都是在几大公司的联营之后才得知的。就在几个公司一计不成，又准备实施新的诡计之际，这场意外的大爆炸，十分迅速有力地击溃了阴谋联盟。
质监站对莱茵镇小区建筑检验完后，建设局召开专题会议对小区建设的五家公司进行了整顿，杨唐公司工程质量过硬，奖励50万，自然稳坐钓鱼台，其他四家公司有两家因为质量太差，必须推倒重来，因此这两家每家罚款50万元，并扫地出门，无条件的退出小区。另外两家每家罚款20万，必须将工程整改到位，经质监站检验合格方能继续施工。
留下的那两家虽然也罚了20万，但毕竟能够继续做下去，赚钱与否倒在其次，关键是保住了面子，提心吊胆了一阵，终于可以落下心了。
商场本无永久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原本连成一气坑害杨唐的联合体，随着两留两走的结局，当即分崩离析，而且有意压价，迫使施工单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馊点子正是留下两家出的，为什么首恶轻罚，从犯抵罪，这两家老总一合计，一致认为是那两家使的舍车保帅之计，将自己作为替罪羊推了出去，这才落得如此结局。
两位老总这么一推断，可把那两家老总恨得牙痒痒，不由怒道：“你既不仁，我也不义，既然我们已经毁了，你们还能安然无事么，少不得来个玉石俱焚了。于是，便将当初那两家伙同一起故意压价想挤垮杨唐的整个过程讲了出来。”
这一下宛如在c市扔了一颗炸弹，将整个建筑行业弄了个天翻地覆，留下的两家也因道德败坏，品行太差，被驱逐出莱茵镇，那两位老总也因此被总公司撤职，这场阴谋的联盟以全军覆灭而告终。
正所谓烈火炼真金，困境炼壮士。杨唐公司因祸得福，在这次大爆炸和四大公司的阴谋中，反而名声大振，c市电视台专题采访了杨唐公司。杨德贵还是不肯出面，委托周端阳做了全权代表。
在公众场合下，周端阳的社交能力发挥到极致，他十分得体的回答了记者的问话，在讲述中，将杨老板的睿智融入踏实的做事中，将认真抓好工程质量成为企业的习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没有刻意的追求，只有脚踏实地的工作。
也许这个社会太过夸张，太喜欢张扬，人们厌倦了无止境的拔高和高谈阔论，反而对于周端阳平实无华的讲话，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居然产生了轰动性的效应。十分现实的是：莱茵镇由杨唐建筑公司施工的住宅，一推出就被抢购一空，而其他房子即便楼层再好也是无人问津。
消费者才是市场的主导，消费者的需求，才是商品开发的根本。房子也是商品，同样需要满足消费者的需要，开发商了解到市民的需求后，立即对莱茵镇的施工队伍进行了调整，好在原来四家公司全部被清退，只留下了杨唐建筑公司，根据消费者的意愿，开发商经过再三研究决定，将小区所有的工程全部交由杨唐施工。于是，杨德贵和周端阳被请入了城投开发公司的会议室，由总经理陆祺风亲自接见，一起相商工程施工的有关问题。
陆总直截了当，开诚布公的谈了开发商将整个小区全部由杨唐公司的施工的想法，并主动提出：一c立即按照形象进度将工程款拨付到位；二c按照市场实际情况，对材料价格进行调整；三c工程造价执行最新颁发的定额标准。同时要求：一c确保工程质量；二c确保工程进度；三c确保安全施工。
陆总的决定，简直使杨唐喜出望外，对于工程的管理，并没有太大的困难，所谓一头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关键是工期太紧，一时之间哪里能够找到这么多的民工队伍。
当杨德贵将困惑地目光投向周端阳时，周端阳已经明白了老板的心意，说道：“陆总感谢城投对我们公司的信任，根据你们的要求，目前感到有些困难的是工期，毕竟已经耽搁这么长的时间了，尤其是那些返工加固的地方，比重建新的还要费时费力，而且质量我还没法保证，再就是一下子要增加这么多作业人员，一时之间从哪里找人，而且招来的人还得进行培训，才敢让他们上岗，这些都需要时间。至于确保安全施工，我们只要加强管理，就能保证做到。”
陆总略一沉吟，说：“上人的事我看问题不大，其他四个公司在这里施工的队伍，都是民工施工队，这些带队的包头我都认识，也从侧面进行了了解，只要你们公司需要，他们都愿意继续留下来，我想只要你们管理到位，这些人轻车熟路的，做起来也就顺手得多。而工程质量的事，你们先看看好不好返工加固，如果不行就推到重来，至于工期，可以顺延一c二十来天，但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原来那几个公司留下来的材料，你们认为可以继续使用，就按照进价留下来，如果质量达不到标准，一律退货，总之保证工程质量是重中之重，在这方面不能有半点差错。”
周端阳心里一合计，觉得问题不太大，就朝杨老板轻轻地点了点头，杨德贵这才拍板确定，当即和城投开发公司签订了合同，并作出了承诺。
周端阳则开始与民工包头洽谈，一家一家的签订承包合同，这样忙乎了两天，终于将民工队伍敲定，并开始进行上岗培训，讲授工程的安全质量要求c施工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并进行考核，考核不及格一律不许上工，这么一来，所有进入工地的民工，一改过去散漫的习气，开始有着紧迫感和危机感了。
周端阳仍然不敢放松，每天都在工地现场转悠，发现操作不当，立即予以纠正，而且是身传言教，现场进行实际操作。新加入的民工队，有一个大刺头，叫陈大勇，是队里的头一把刀，仗着手下有两把刷子，就有些目空一切，为所欲为，根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周端阳虽为副总经理，可毕竟只有二十来岁，人又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毫不起眼，从心里就有一种轻视之意，一见周端阳在这里指指点点，说这里不合格，那里要返工，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于是有意讥讽道：“周大老总，站着说话不腰疼，拿砌刀可不比拿笔杆子，要靠技术，要不你也拿着砌刀我们比划比划，如果我砌三百砖，你能砌上一百砖，那我的陈字就倒挂。”
周端阳一听正中下怀，知道这位陈大勇是一把好手，早就想将这个家伙收服过来，于是笑道：“陈师傅你可说话算话？”
陈大勇头一昂，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周端阳说道：“我倒不要倒挂你的姓，我们就以砌一千砖为准，看谁砌得又快又好，输的拜赢的为师如何？”
陈大勇一听，心中暗喜道：“弄一个老总当徒弟也还不错。”当即笑道：“一言为定，不得反悔哟。”
于是，吩咐小工将砖与泥浆准备好，又将包工头喊来做公证人。一场技术大比武就在莱茵镇工地拉开。
周端阳知道这一次比武不仅关系到杨唐公司的威信，更主要的关系到整个工程的质量大计，当然不能含糊，必须要竭尽全力赢得这场比赛。
陈大勇虽然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可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声誉问题，也不敢大意，将自己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很想露露脸。
一千砖说多不多，但却是一个好泥工一天的工作量。可在两大高手比拼之下，三个小时左右就全部搞定。
周端阳用了三个小时零五分；陈大勇用了三个小时十八分钟，从时间上看，周端阳略占上风，快了十五分钟。而查看墙体的平直度，灰浆的饱满度，陈大勇的差距就更大了。
用不着评比，陈大勇看了对方砌的墙，心里就明白了答案。大丈夫说到做到，他只能走上前，低头拜师，不过他还是有些困惑，忍不住问道：“周总，哦，师傅，你年纪不大，怎么学了这么好的手艺。”
周端阳笑了笑没，说：“因为我的师傅是唐建军！”
“啊，你是那位神奇小伙？！我心服口服，甘拜下风。”言毕，陈大勇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陈大勇在这几个民工队是头一块牌，具有很大的号召力，收服了他，等于已将整个民工队都收服过来了，周端阳采取以夷制夷之法，让陈大勇负责那几栋的安全质量管理，整个工程都在有力的监控之下，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整个小区的工程都在十分顺利地进行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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