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意志
夜露已经降下,正是一天之中气温最低的时候,车窗内侧结了一层水雾,内车刷偶尔被动地起来摇摆两下,但没一会儿玻璃又会变回灰蒙蒙的原样。
漠城的昼夜温差很大,一天之中可以享受四季风云的变幻,也就林深这种海归才会大晚上出门只穿一件薄衬衫。别说林深自身体寒,就是皮厚如骁楼也不能云淡风轻的承受深夜的气温
拐上二环路,骁楼扭头看着林深咬紧了下嘴唇,知道他是冷了,不由分说地拿起旁边空闲的外套给他罩了大半个身体,加快车速打算先送林深回去:“喂,大少爷,你可别睡着了,漠城气温变化无常,你要是着了凉,再加上体寒的特质,我保证你没周绝对好不起来,到时候别指望我会照顾你。”
林深这次没拒绝,虽然表情依旧嫌弃:“放心,有你这个话唠在,我想睡也睡不了。”
话唠就话唠吧,骁楼瞅着林深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发善心地决定不跟他计较。
林深:“怎么样,大叔脑补出来的故事能串联起来了吗?找到前因后果了没?”
骁楼敲着方向盘,趁着红灯的空隙上手把林深身上的没盖好的外套给塞了个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为止:“还缺了点,不过继续深入筛掉一些不可能的,剩下的也能补上。明天早上再了解一下让他们办的事的结果,如果能证实这部分的猜想,就再好不过了。”
“你知道你说的有一个词总会让人产生抓狂的冲动吗?”
“哪个?”
“猜想。推理与逻辑算是一种抽象的科学,它至少有迹可循,能说服人;而智商这东西,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即使智力平平不是很感人,只要掌握好了前两种技能,当一个优秀的侦探也不难;唯有猜想,最耐人寻味。看似凭空捏造,其实里面有很多的门道和讲究,又与女性的天生第六感和像我这样的小说写手的脑洞不同,既无法模仿又无法教给别人,大概掌握它的最好的捷径就是积累经验,”林深被骁楼“捆绑”,动弹不得,费了老大的劲才从衣服里钻出一只手来推了下快要掉到鼻尖上的眼镜,“但经验这东西虽然有用,对不同的人的功效却不一样,有人费尽心思钻研也到底没参透,有人无心插柳也依然出类拔萃,说到底,它不科学,也不公平,但有时却是能致命的武器。所以,你的这个能力既让人羡慕,又让人抓狂,懂的人懂了,懂不了的人懵了,而且无可奈何,对他们来说就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要命。”
“那你一定属于懂的人吧?”骁楼既没从林深的字里行间感受到‘羡慕’,也没感受到‘抓狂’,联想到他最后一句的‘他们’,他几乎可以断定这话明面上夸的是他,暗地里夸的是林深他自己。
只要一个人实力足够,多自恋也好,多骄傲也罢,骁楼绝对没有意见,甚至有时很欣赏这些敢于展现自己优秀的人,林深当然不例外。所以,比起鄙夷,他倒是很好奇林深能做到哪一步。
林深缩着脖子把自己蜷起来,刚才伸出来的手也自发地收了回去:“去掉我不知情的,剩下的我能猜到的应该比你多一点,你说的我大致能懂。”
多一点?乖乖,真够不谦虚的,骁楼玩味道:“大少爷可真厉害,要是以后收徒肯定得赚不少。”
“我之所以说我比你猜得多一点,是因为除去我不知情部分,我了解情况的比你多一点。”
骁楼:“看来你还真从黎菲父亲那里套出什么话了,连老年痴呆患者都不放过,你果然不地道。”
林深从路边重复着一闪即逝情景的暗淡路灯光那里收回目光,任性地阖起眼皮子,打算晾骁楼一会儿。
骁楼只当他是困了,没出声打扰,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差的那一点也不急于一时,他相当等得起。
林深本只是打算晾着骁楼的同时闭目养神一小会儿,没想到旁边人安静下来之后,他自己竟然会不知不觉地真的睡过去,这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好歹他也是凌晨才会睡下的人。一来午夜未至,二来疲乏也算不上,他竟然也能睡得安稳,这种失控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骁楼一路上将就林深的睡眠,为了不让林深被吵到,他可是特意减速将几十分钟的路程开到了一个多小时,亏得他有先见之明,曾经在某次维修的时候把车窗都换成了隔音质的这世上像他这么周到的“爸爸”真的不多了。
林深刚一觉醒来,有些迷糊,站在在楼下的冷风中不受控地打了个冷战:“你接下来还要去哪儿?”
骁楼降下车窗,堪堪把林深的话听了个尾巴:“不去哪,回家。你赶紧上去,下次出门记得备一件春秋季的外套,自己冻得跟狍子似的,活该!年轻人,不要想着风度不要温度,别看现在身强体壮吃嘛嘛香身强体壮也跟你沾不上边,反正啊,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护,它是会记仇的,现在拗不过你的任性,但慢慢攒着,总有一天趁你年老体衰的时候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你别不信,我是过来人”
骁楼的一连串霹雳炮成功驱逐了林深的迷糊,林深借着冷空气的温度凉飕飕地打断骁楼:“好的病秧大叔,您的话唠病又犯了,改天记得抽个时间去医院治治,或者你要是信不过医院,我可以免费替你看看。”
“不劳你费心,”骁楼比了个催促的手势,“你能关照好你自己少给我添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哦,”林深将到嘴的话咽下去,挑着简单方式回。
骁楼看穿不点穿:“你没说的话等你睡好了以后再跟我说,我不急,明早说也不迟。你赶紧上去,我找得着路,不需要你给我行注目礼。”
“嗯,”林深应着,却没任何动作。
骁楼挑着眼角,猜测林深的意思,最终只得出这位少爷可能真的是难得良心一回的结论。于是,为了不辜负他的良心,他一轰油门登时跑了个没踪没影。
林深抱着自己的胳膊在路边蹲下,并没急着上楼去,神色恹恹地盯着骁楼消失的方向,乍一看还有点像对骁楼没了戒心的煤炭儿。
骁楼的小破车真的只是为了服务里面乘车和开车的人而准备的,对内舒服,对外那是巨吵,街道的声控灯整齐划一地亮起一片,片刻后又整齐划一地重归黑暗,这还没完,不过两分钟的时间,爱岗敬业的灯泡们又撑起了一片艳阳天。
林深毫不意外骁楼的去而复返,“轰炸机”在跟前停下,他连眼睛都没眨过。
骁楼看着路边孤零零的一团林深,肯定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直觉,”林深咬紧牙站起来,能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也不容易。
骁楼绕过车头,二话不说,拽着林深胳膊就往楼上去:“你是不是特别怕冷?能看到你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我回来一趟也算不亏了。”
林深被迫“咬牙切齿”:“我不怕冷,但生理上的反应我不能完全用意志来改变,所以怕冷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体,但是我怕热,这个我承认。”
骁楼“哦”了一声:“原来要吃饭的是你的身体,不是你,你只是控制不了生理上饿的迫感和欲望而已,看来大少爷的意志力很薄弱,需要加强。”
林深:“”
对于骁楼强势的举一反三之能,他没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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