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失踪
“骁侦探在漠城很有名气，我想，没有谁会不认识你吧。而且像骁侦探这样的忙人，到哪儿必然都是有目的的，人嘛，没有大错也必有小过，一见到你，不自觉地就会开始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一时有点惊恐错愕也在所难免了，”黎菲笑得温婉，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女所具有的最让人舒服的笑容，就像是确实如她所言，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与反思之后所展示出来的坦荡而真诚的笑容。
当一个人所言的真实度超过百分之九十时，便能做到让人真假难辨。骁楼深谙这个道理，他半点不谦虚道：“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功能，看来我要多去拜访拜访我的那些‘老朋友’，来年说不定能降低漠城的犯案率。”
骁楼的意思若隐若现，但明白人一听便能明白，黎菲仅是一笑置之，对骁楼的话不置可否，在给林深递去水杯的同时善意提醒道：“我父亲有点老年痴呆，他可能把你当成了我儿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陪他随意聊聊，他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信，只是在时间上可能会有很大的跨越，他老是记不清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所以我不建议你把他的话当真。”
“多谢，我们只是聊聊，没有别的意思，真正有意思的是那边那位骁侦探，我只是个带路的，”林深点了点头，拜好看的皮囊所赐，即使是面无表情他也能分出不同的层次来，比如现在，他的面瘫脸竟然意外地显得柔和亲人。
骁楼不介意林深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只是有点诧异，原来有人可以在百分之百说谎时也能让人觉得真假难辨，就像是，说假话已成了一种常态后，比起真话听起来更让人觉得自然一般。
黎菲父亲听了之后倒不乐意了：“我哪里老年痴呆了，我清醒着呢，小菲，人侦探都找上门来了，你是不是犯事了？”
黎菲还没解释，林深抢了先：“叔叔放心，侦探不是警察，不一定都是因为犯事了才找来的，只是关于小区摄像头报废一事，他来了解一些情况。”
黎菲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深好几秒，她自然是不相信林深只是个带路的这么简单，但也摸不清林深的意思，这个过分年轻的人似乎比那边的骁侦探还要难猜一点。
林深没理会，自顾自地在杯子上面暖手：“我这边会注意的，黎医生要是没事的话，那边骁侦探很乐意跟你聊聊天。”
黎菲父亲摸着自己一头短而扎手的银发，模样还有些憨厚可爱，他喃喃道：“摄像头啊，我记得”
黎菲见这话题已经往摄像头上转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那边存在感极强的骁侦探不能晾着，她收拾好面部表情，极其配合地问道：“骁侦探是为了摄像头一事而来的？”
“那倒不是，”骁楼道，“我是为了刘敏霞女士失踪一事来的，刘敏霞，相信黎医生对这个人应该有点印象。”
黎菲稍显为难，捋着一头还算好看的咖啡色大卷发：“虽然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是哪个刘敏霞，但我的确认识一个叫刘敏霞的人，她的丈夫是我负责的一个病人。”
“我说的就是这个人。”
“可是刘阿姨平时都在医院照顾张叔，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医院陪护，她怎么会失踪呢？要不我带你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们是确定了人失踪了才来找你的，不瞒你说，刘敏霞失踪还得怪警局的人办事不周全。”
“她去警局做什么？”
骁楼轻微睁宽眼尾角，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开水，没有点穿也没有回答：“她是在从警局到这里的途中失踪的，陪同她一起的人被敲晕了，所以我们不知道她的下落。要是一开始警局的人就坚持开车送她过来，哪还能有这档子事，你说他们办的叫啥事呀，不靠谱！”
骁楼说的话挺隐晦的，细想下来全是陷阱。所谓的“从警局到这里”的“这里”是指博仁路呢？还是指白鸽小区呢？还是就是黎菲家呢？这问题大了，关乎他究竟知道多少，黎菲猜不着，便不能轻易作答：“那她具体是在哪里失踪的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也无法确定找到被打晕的人的地方就是现场。”
“那你来找我是”
“你的同事反映刘敏霞最近跟你走得比较近，每天就往这里跑一趟，所以我是想来了解一下，她最近有没有提起过什么类似于要去哪里或者要做什么的话题，或者她有没有跟别人产生过节或者有没有仇人什么的。”
“因为张叔的缘故，刘阿姨确实和我走得比较近，但她一般和我聊的都是关于张叔复健的问题，她自身生活中的事也不会跟我吐露什么，”黎菲将头发捋到耳后，时不时往林深那边看一眼，“不过，她一向随和大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与人结仇的可能性不大。”
“先前我跟她聊过了，也觉得她是这样的人，除了她儿子外，她倒是没跟人产生过什么大矛盾。”
“她儿子确实有些偏激了，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幸福，哪个父母又不希望自己能抱上孙子？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单着，刘阿姨怎么能不急呢？矛盾自然是有的，但怎么说也是血缘至亲，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的，”黎菲说话有个特点，吐词清晰圆润，即使说一大段话，她的语速也比较慢，像是读课文一般平铺直叙，非常耐人寻味，不当语文老师也是可惜了。
“你是觉得张华庭不会对他母亲做出什么偏激的事？还是觉得刘敏霞不会对他儿子做出什么偏激的事？”骁楼在手心中转着杯子，杯子表面上的温度已经降下去了，温温和和不再具有灼人的力量。
“骁侦探这话是什么意思？”黎菲蓦地抬眼看向骁楼，没成想正好对上骁楼打量的眼神，她不自觉地飘开目光，“母子哪有隔夜仇，他们表面上闹得再僵，心里也肯定是挂念着对方的，哪能做出这种事。”
骁楼学着林深的样子似笑非笑：“我又没说是张华庭绑架了他妈，你一直在澄清什么呢？还是说你在替他们辩解其他的事？”
“我”
“黎医生别多想，我们就事论事，”骁楼打断黎菲的解释，漫不经心地提起下一档，“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我多嘴问一句，你觉得女人会不会都希望有一个刘敏霞这样的婆婆？毕竟她的赞誉可是极高的，知性通情，婚后的婆媳矛盾肯定能化解。”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黎菲突然态度强硬起来，不仅是抗拒回答，毫不示弱的神情中也能见到没隐藏好的反感，至于反感什么，估计只有她自己清楚，“骁侦探，我知道你一定听说过一些传闻，但你们做警察侦探的不是一向最不信这些的吗？你们不是一向都是拿证据说话的吗？外界都传我和张华庭有暧昧，甚至今天还有人给我发骚扰信息问我的感情问题，我不回应这些谣言是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只要我不理会，它早晚会消散的，而如果我出面解释，只会越抹越黑。骁侦探是理智的人，难道也会相信这些吗？这是对我肖像权的侵犯，我希望想骁侦探慎言。”
“嗯，是我失言了，对不住，”骁楼立马表达歉意，道歉这种玩意又不值钱，想要多少他给多少，即使他知道黎菲话里的不明不白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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