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别扭
路中间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联的龙衔辰。
开门下车,骁楼不慌不忙地围着人走了两圈,不知道在看什么。林深看他迟迟不动手,也跟着下了车:“看什么?不把人带走吗?”
“你猜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骁楼停在龙衔辰头顶,歪着头问。
林深低着头,将目光放在躺在旁边的白大褂上,不答反问:“你猜是你的疑心比较重,还是我的疑心比较重?”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得了,帮个忙,我给他扛车上去。”
“不要,自己动手,”林深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行云流水地溜达了回去。
“”骁楼僵着弯腰的姿势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林深这位狐狸猫少爷会帮忙?
好在骁楼的个子和体重不是白长的,要扛起龙衔辰可还行,没把他腰闪了。他把白大褂径直扔后排躺着的龙衔辰脸上,林深正好整以暇地在副驾上翻手机,闻声回头看了眼:“乘人之危,大叔不道德。”
“你良心不会痛吗?”骁楼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一手撑着腰爬上驾驶座,“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林深收好手机,坐得比幼儿园小朋友还端正:“问吧。”
“他真的很好看吗?是不是特别符合你们这个年纪的人的审美?”
“”林深舔了下唇角,复又拿出手机继续自己的沉默,他觉得骁楼绝对是吃错药了。
骁楼一手掌着方向盘,抽空看了林深两眼:“你随便说说。”
“大叔,你不是看上他了吧?”林深把自个眼睛埋在手机里的字里行间,状似无意之问。
“那倒不是我。”
林深推了下眼镜,打开手机灯光,解开安全带,大半个身子凑到后方,仔细看了人家正脸后转回来,将一切复原:“中上等,颧骨突出,额头下巴较窄,典型的菱形脸,棱角分明很有立体感,算是比较高级的脸了,打个八分吧。”
“听起来挺有研究。”
“美术生的素养而已,倒是你,你觉得我会给你打多少分?”
“我不想知道,”骁楼直觉要是真让林深说出来,他可能会膈应半辈子,尽管街坊邻居都说过他好看,但他相信林深绝对有功力把他损得一文不值,“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刚才的话题?结束了,你很想继续吗?”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都跟我坦白了那么多私事,我要是不拿点我的故事作交换,总觉得你亏了,这岂不是占你便宜。”
“你一直以来跟人交往都是奉行这样的原则?”林深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情商低啊?
“不是,不算全是,有公有私,我对这俩态度不一样,但界限不太明显。”
那这个算“公”还是算“私”?
林深暗自不爽,没能问出来,因为答案太明显,他不知不觉中把左衣袖抓得一片凌乱,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盘算着找些不痛快:“听说你四年前就已经开始被警局方面委托介入一些案子了,以至于现在办案的时候警察们老想指望着你,会不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和优越感?”
“会啊,”一心两用在开车和发信息上的骁楼自动忽略了林深此话的语气和言外之意,“但是刚才在警局分析案件时看到你的灵敏反应和跟我的配合,我突然想起,在我没跟他们合作以前,他们同样也是能破案的,而我来后,毫无疑问确实增强了他们的智力方面的强度。但我一向过于重视破案的质量和结果,没有怎么在意他们的立场,以至于他们渐渐形成了我太强c碾压了他们的能力的意识,从而在内心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自卑和“不行”的念头,导致他们后来更加习惯依赖于我。所以,我来到警局后,实质上不但没有帮助他们,还很有可能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能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若是能用这种让他们自主猜测推想的方式唤回他们曾经的感觉,也算作我对他们的补偿了唉,我就是个操心的命,都不知道我到底养了多少个儿子。”
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被强行喂了口“父子粮”的林深木了脸:“你现在去哪儿?”
“去博仁路,先把后面那个送回去,然后去黎菲家探情况,可能回去很晚,你平常什么时候睡?”
“离睡觉时间还早着,不方便,把我随便在哪里放下吧。”
“不碍事,没什么不方便的,完了也能顺便送你回去。”
“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方便。”
“嘿!纠缠着要跟来的是你,想早点跑的也是你,孩子,你不地道啊”骁楼恶声恶气地瞟了旁边人一眼:不知道像你这样的晚上打车很危险吗?
本只是随意一眼,却瞥到林深的寒气逼人的脸色,骁楼突然感觉周身气温骤降,心中咯噔一声:这位少爷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觉得我很麻烦,又任性又固执,不听话还不爱将就,有些自私,不近人情,难以相处,对吗?”林深数着自己的脾性,牵着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冷笑,“既然你喜欢公事公办,那我公事公办地告诉你,我还脾气差,喜怒无常,冷血,不懂人情世故,喜欢伤人,热衷于破坏一切好的东西包括人,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看走眼了?”
本来,在骁楼眼里,林深的突然变卦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直到听完这番话后,他总算明白林深是在闹哪门子的别扭了,他用食指指肚在方向盘上摩擦了片刻,不要脸道:“你想深入了解我就明说,非要用这种方式激我,真是的,告诉你就是了。我这个人,自诩智商高,毒舌,脾气也不好,痞里痞气,爱抽烟爱喝酒,能动口不动手,不务正业,生活不自律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深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顿时听愣了,愣完后又觉得有点好笑,脸上的苹果肌都不受控制地提起来了些,心里的阴霾忽的消了七八成,也不客气道:“你还隐瞒了多少?”
“你隐瞒了多少我就隐瞒了多少。”
前方正遇上红灯,封闭小空间里,两个暂时的闲人默默对视片刻,无言而笑,一个笑自己幼稚,一个笑对方幼稚。
一般来说,和聪明的人相处会体现出两个极端。有的聪明人喜欢试探c猜测,喜欢把别人挖得透透彻彻,自负地说:“你看,我能把你看得透透的,你什么都瞒不了我。”而有的聪明人,他聪明在读得懂别人的情感,知晓什么做较好,什么不做较好;知晓适可而止,知晓怎样让人觉得舒服。而骁楼,属于后者。在林深看来,这个人既不会步步紧逼,也不会冷淡疏离,知进攻退守而懂攻进守退,适度地表现精明也适度地表现“愚昧”,那个“度”把握得那么好,让人觉得,他很好说话,和他对话不会累或者排斥。虽然林深知道骁楼的这个特点其实是经历长期的入世而练就的一项“圆滑世故”,不乏一些名为“虚伪”的东西包含在里面,但他应该并不讨厌。
不过交待了那么多底,林深有多坦荡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你真不觉得我很恶劣吗?”
装扮慈父模样骁楼是高手中的高手:“觉得啊,但我想着,我都当了那么多人的爸爸了,也不多你一个,相信假以时日,我也是能感化你的。”
“感化我?你?想把我感化成痞子吗?”
“嘿哟!反了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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