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养子不教如养驴
李元信站在一旁，听见大夫人的话。觉得犹如万发利箭射来，透着森森的失望之意。
他娇弱的心里，如同爬满了恶心的赃郎，晕眩直冲头顶，反胃的厉害。那种抓挠让他忍不住来回转圈，气急败坏地朝大夫人嘶喊：“阿娘，我不”
知子莫若父，大老爷朝他眼睛一瞪：“你闭嘴，再插嘴就上门外跪着去！”
李元信只好再次讪讪地闭紧嘴吧，委屈的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死丫头，哼了一声，站到大夫人身后去了。
大老爷看他退到一边不再插话了，扫了大夫人一眼。看她脸上迷惑不解的样子，摇摇头，有些怒其作为：“娘子难道不知，那蒋家小娘子将来是二皇子府上的良媛么？”
大夫人愈加不明白，这大老爷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她迟疑了片刻，便怪道：“那又如何？那蒋府听说根本没人管的了她的，只要蒋家小娘子亲自”
大老爷哼笑一声，眼里隐约的期待沉寂下去，一阵无力感袭来。事到如今，他对自己的娘子有些无话可说了。他抚了抚茶杯，不悦道：“要是她亲自开口，蒋家会同意么？你可知蒋家为何如此宠一个庶女？难道只是因为蒋夫人来自万家不成？”
大夫人心下一惊，看着大老爷暗示的眼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发出吸气声。虽然两人还有些僵持，但大夫人的气势却已经明显弱了下来。仔细看去，不难看出她眼底涌起丝丝懊悔之意。
她真是大意了，目光短浅，差点连累了李氏一府。如今可怎生是好？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来，稳健沉重。
接着，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儿这话有理，姚氏，你可明白？倘若蒋家小娘子不做良媛，那蒋氏c万氏与皇子的关系便不够稳固，又怎么能全力支持二皇子？倘若真的选了李府这等门第，且不说信哥儿没甚大才。就说一个对万氏一族再无用途的蒋小娘子，已然是个弃子了。你还指望她能给你多大的富贵？”
一听声音，大老爷和大夫人忙站起来，神色恭敬，带着众人朝老阿爷行孝礼。
“阿爷——”李元信行完礼，看见一直疼爱他的老阿爷来了。高兴的叫起来，心里禁不住的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老阿爷却摆了摆手，午后还是有些天热。他穿着一身杏色锦绡薄衫袍，除了腰上有件挂配外。髻上如同平民百姓一般，只插了根骨簪，显得平易近人。
此刻老阿爷坐在上座朝他道：“元信顽劣，不顾宗族差点惹下弥天大祸。就罚你去祠堂叩拜，之后莫要惊扰了先人，在祠堂外罚跪一天吧”。
李元信愣了，怀疑的看向大夫人，眼里俱是迷茫之色。大夫人端着茶盏，没动。也没有看他一眼，身上淡漠的气息飘荡，看上去情绪复杂。他禁了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老阿爷又看见大老爷身边，一个站着的瘦弱小丫头，心下了然，笑着问道：“你就是阿丑？”
明心连忙上前再次行礼：“拜见太老爷，婢子是阿丑。”
老阿爷又摆摆手，和蔼道：“免礼免礼，好孩子，莫要站着，去坐着吧。”
明心忙福了福，一脸尊敬道：“谢太老爷体恤，阿丑常事打扫。平日里习惯站立，请太老爷恕婢子无状之罪。”
这话说的很合情理，老阿爷也不再纠结，笑着点点头摆了摆手，明心便退到一边。
老阿爷坐在座位上，脸上沟壑纵横，颇有沧桑之感。
他在门口徘徊了很久，也从几人地交谈中了解到发生的事情。此时他叹口气，朝大夫人道：“你可知信哥今日朝蒋家小娘子说的那些话，一旦传出去，万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谓皇权，不如说是黄泉。将入皇室之女有了污点，便会使皇室蒙羞。蒋家小娘子必是入不得二皇子府的。万氏一派连小小粮铺被查的事情都容不下。更何况今日信儿泼了这一大泼的污水上去？粮铺一事能使得刘明府一家被发配，李府这事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大夫人闻言大惊，冷汗一下子渗透了后背。只见她眼瞳急剧收缩，张煌不安道：“阿爹，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果然是当局者迷，她只顾着想儿子，却完全看不清现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头上立刻渗出冷汗，一旦事发，那李府纵使百死也难辞其咎啊！信哥儿这混小子！
大老爷凉凉的瞟她一眼，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怕了？早你不还撺掇着信哥儿去找人家？还撕光了衣服？”他气道，拿出手里的碎布料，让总管送去给大夫人道：“这还好有阿丑在，编个癔症糊弄过去，若是别人，咱们李府现在恐怕已经被送到菜市口了！”。
不怪他想法阴暗，但有什么保守法会比死人更保险的。
大夫人手忙脚乱的接住布料，仔细端详了一阵，大惊，脸色一变。
她顾不上与大老爷说什么，拿着布料转头问李元信：“信儿，阿娘问你，你这件袍子是哪里来的？”
一看大夫人的脸色，李元信就愣住了，他呆呆道：“当然是姚嬷嬷给我做的啊？怎么了阿娘？”
话一出口，大夫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眼神陡然凌厉，一脸扭曲狰狞。
这副表情，吓得元信小郎君后退了好几步。
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不住的抖着，身上显出重重杀气来。她恨恨道：“是她？竟然是她？”
明心看着大夫人那副杀气重重，咬牙切齿的模样，低下头嘴角勾了勾。
大夫人重重哼了一声，把李元信叫到身边，细细问道：“阿娘问你，你听谁说蒋家小娘子要嫁给你的？”
李元信看着大夫人的样子，有点讪讪的摸摸鼻子：“也是姚嬷嬷，那天她来送袍子，说阿娘你打算要去给我求亲了。还说哪个女子不爱俏，要是我不喜欢蒋小娘子。可以带阿丑去，只消得对她说心仪阿丑。那蒋小娘子定是不能将自己变丑了跟阿丑比的。所以亲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谁晓得，那死丫头竟然那么丑还那么傻，他瞪了一眼低头的阿丑。
大夫人按住扶手，腰杆直直的挺立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变的沉静却又暗潮汹涌，吩咐大总管：“李总管，带人将姚嬷嬷压过来！”
大总管看大老爷点点头，忙拱手应下，出门带人走了。
书房正厅里一瞬间无声，气氛有些尴尬。
几十年夫妻，自是心意相惜的。大老爷咳嗽一声，打破了宁静。对大夫人道：“多亏的阿丑这孩子，要不是她装傻充愣的一搅和只是，信哥儿这阵子怕就得担着个癔症的名声了”
大夫人神色不定的状态，慢慢有些变化起来。听到大老爷说的话，看了看一旁的小丫头，点点头：“夫君放心便是，妾身自是心里有杆秤的。”
正说着，却见大老爷身边的小丫头却是一直哆哆嗦嗦哆嗦。
大夫人心下了然，她看了看小丫头惊魂未定的样子，平伏一下心情，努力朝阿丑笑了笑：“阿丑啊，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乱说。”
小丫头垂下黝黑的眸子，哆嗦地地应了一声便快步跑出去了。
大老爷还想阻拦，大夫人组织道：“老爷，你看阿丑这孩子吓的，还是赶紧人让她回去休息的好。”
如此，大老爷也不在说什么。
东来院门口的小灶房里，散发出浓郁的甜糕香。这是仆妇们今年刚收来的嫩米谷，稍微晾晒，细细剥开了磨成米浆。再加上糖和干果子等物，蒸熟了做成糕点。
往年这个时候，甜香扑鼻的味道馋的大人小孩允指流涎。
人生知足何时足？玉树琼花惹人爱，甜糕依旧扑鼻香。
只是何人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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