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疯丫头
蒋小娘子愣愣的反应过来，皱起眉头。额头的花钿越发清晰精致，她看一眼阿丑：“你家郎君得了癔症？”
“是啊，仙子莫怪。”小丫头像是在庙里拜菩萨一样，双手合十又拜了拜。
“哎呀，原来有癔症，难怪突然跑出来说些怪话，真是好不要脸！”旁边一个金光闪闪的贵女以手掩口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是啊”
“就是就是”，众人呜呜泱泱，纷纷附和。
只见阿丑小丫头呵呵笑着，还揉了揉鼻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很不要脸的，一看见供的菩萨和神仙像就摆着手说不娶。昨天还说要娶隔壁的花猫，以后当御猫呢。”
“噗嗤”这下小娘子和小郎君们都笑起来。原来有癔症，说这样不要脸的话，谁会跟个疯子计较。
蒋小娘子缓缓地看了眼抱头蹲地，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的李元信。又用审视的目光盯紧了阿丑，眸光闪了闪，突然笑起来：“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的大丫鬟香云忙轻扶着蒋小娘子，讨好道：“我看这丫头根本就是个傻的，是真的把小姐当成仙女了！”
“阿丑不傻的，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女。”小丫头阿丑，黑黝黝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傻乎乎的回道。
“哼，真是个傻的。”蒋小娘子年纪小，明显好糊弄，闻言立刻得意起来。
周围小女子小郎君，集体反应过来，对着蒋小娘子一阵猛夸，直说的蒋小娘子心情大好，脸上都发起光来。
她鄙夷地看着地上抱头蹲地，鼻子疼的直掉眼泪还没缓过来的李元信，以手掩口嫌恶道：“信哥哥不用担心，我可没看上你，你且安心便是。我看你还不如好好治病呢，不然我看你就得跟这傻子成亲了。”
“你才跟傻子唉呀阿丑你个死丫头”李元信刚站起来，正打算怼回去，一看阿丑这个傻子又举起了手里的木板打下来。
顾不上跟蒋明珠扯皮了，立刻向后躲。
紧接着，就发出“——哧啦”一声裂帛之音。
元信小郎君伸腿用力的时候，外袍裂开了。开了好几道缝，整个袍子顿时四分五裂。如同下雨般掉落在地上，暴怒的小郎君就像被拔光了毛的鸡一样，敞亮的露出白白的中衣来。
他惊呆了，欲哭无泪。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天要亡我啊。
眼见阿丑已经捡起来那几块碎衣，生气道：“郎君又犯浑了，惊了神仙，可是大不敬！——你不要跑，且吃我一板。”举着木板追过来。
——卧槽，阿丑这个疯丫头。他连忙抱着头，撒腿就跑。
阿丑也追着他跑远了，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哎呦”的声音。
小娘子们“哎呀”一声，幸灾乐祸的捂起眼。有个小娘子捂着眼嘴里议论道：“蒋姐姐，咱们回去吧。这家郎君犯了癔病，真是变的好生无礼，没得冲撞了蒋姐姐”
“是呀，咱们走吧”
“这家小郎君怕是真得了癔症了，看这一身衣服扯的，真是孟浪。”
蒋明珠想了想也是，便道：“我们走！”
也不管路上有大夫人派来邀请他们的暖雪几个丫头，径自走了。
明心当然不会真追着小郎君打，一直追着跑远了，她就停下脚步。
时光那么美，却不得休息。她撕下面膜，在池边洗干净脸。又把头发打理蓬松，盖着大半的脸。
脚步一转去了大老爷书房。
书院发生的一幕，很快就会经过周围的小娘子的嘴传出去。
贫穷自在，富贵多忧。李家不过区区闲散大夫的门第，虽是权贵，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蒋家。
倘若有蒋家小娘子纠缠李元信，或是要嫁给李元信的话传出来，那李家的气数不用想也知道，必是到头了。
蒋明珠的姑母万贵妃后宫独大，其父万岯先任中书令兼太子傅，后受命任宰相，万家之人权势滔天。
且不说说贵妃娘娘一向疼爱的蒋明珠，就说蒋夫人虽然是宰相的庶女，可也代表了一方的权势地位。若是惹她发了怒，李家哪里能吃得消。再者，蒋家丢脸，那代表了丞相这一方也在丢脸。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这么多级。
就算只是万氏一派的和风细雨，于李府这小小没落门庭来说，也犹如雷霆万钧，灭顶之势。
自己这一搅和，虽说瞬息画风突变，不甚好看不说，还搅翻了大夫人的如意算盘。
但权益轻重，上演一场闹剧，无论如何，都比招一场灭顶之灾好太多了。
自己的形象
她翻了个白眼，倒是无所谓的。
只是李元信小郎君接下来几个月，要面临的：什么李府小郎君发了癔症，对菩萨仙女嫌恶大不敬之
什么李府的元信小郎君非要娶隔壁的花猫当御猫
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非拖着个丑八怪表白
最后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几乎裸奔
乱七八糟，诸如此类的编排必是少不了的，数量绝对够李元信哭上好几个月的了。
现在，明心擦擦头上析出的汗水，轻轻喘口气。凉风拂面，本该静享片刻安宁的。却偏偏无处不起风波，果然是人生是非多。
她握紧了手里的布料，紧赶慢赶的跑向大老爷的东来院书房，戏精还需上线，上演一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戏码。
远远看见青石雕廊的延柱子，院门格外清凉宽敞。大大的红漆牌匾几个劲道立体的大字：东来院。
她加快了步子。
站在东来院门口等下人去通报后，她不紧不慢的拿出了个小竹筒，打开。里面塞着一团团布头，布头上浸满胡椒水，她拿出自己的帕子沾湿往眼睛上擦了几下。
顿时那眼睛鼻子就红通通的，泪水哗哗往外流。
听见下人传话进去，她就立刻带着哭调，还没等进书房的门就喊起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元信小郎君闯大祸了。”
书房里，大老爷香烟袅袅，书香墨意，两位大人端坐低声交谈。忽得听见她的喊声，正与仵作说话的大老爷就是一个激灵。一想起让人头疼的小儿子，还有闯的那些费银子的蠢祸。他也顾不得别的了，大步向外奔：“阿丑丫头，怎么回事，你且进来细细说话。”
明心忙应下来，跑进书房。
进了书房，也顾不得打量，她双手高高托起起一片精美的衣袍碎片，“噗通”往地上一跪：“大老爷救阿丑！”
大老爷却是愣了，有点转不过来弯。他怀疑的看了看地上的小丫头：“到底发生何事，你不是说小郎君闯祸了么？怎的又成了要救你？”
明心抬起头，怯怯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仵作，做出一脸无奈状。只跪着低着头，就不说话了。
“这孩子真是打小木纳！”大老爷看了一眼许仵作。
许仵作秒懂，立刻站起来告辞道：“李大人，小人还有要事，便告辞了。改日有闲我们接着聊。”心下寻思，这李小郎君定是又闯了个不小的祸。他要是再在这里耗着，怕一会就得看李府上演全武行了。
啧啧，他倒是挺有兴趣看的，但可惜李大人脸皮薄不让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啊，他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开了。
一见许仵作离开，不等大老爷催促。明心就立刻戏精上线的哭起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书房里的大老爷瞪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脖子和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连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头顶黑云翻涌，天雷滚滚而来
——这个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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