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倾诉
穆春他们沿着马路一直走，仿佛有聊不完的故事，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最后他们在一个后面长满小杨树苗的土丘上停了下来。这处福地是何冉提议要来的，也是她在远处看见的。为此他们走了大概六百米林间的小道，这个土丘旁边的水是李传代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河里面的支流。何冉和穆春沿着这条支流走啊走，来到了一座亭子下面坐了下来。何冉没有带纸，穆春于是就用用自己的衣袖把石凳子擦的干干净净，并彬彬有礼的让自己的女孩坐下。
她说自己好看是因为化了妆，如果穆春想继续看她的话，可以在下个星期天的来见她，她查过那天的天气，正是外出的大好时机。穆春没有想到她计算过这些，只觉得的她是一个心思慎密的女孩，和她相处的十分愉快。从何冉的口中他了解到，她是一家足疗店里的女技师，刚才的姚玖灵是他的同事，都在那里做活。客人们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往往不是来享受捏脚，而是来看女人的大腿或者胸脯。这样一来，大胸的女人往往会得到更多的小费。在享受的同时又能占到便宜，在这座严肃的城市里此等事情就变得不可多得了。
何冉除了有个哥哥还有一个整天醉醺醺的父亲。她的父亲除了喝酒之外就再也想不到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早上喝，晚上喝，如果晚上突然醒来不是为了撒尿，他准会又去冰箱找酒瓶子了；自从他还欠了一大屁股的赌债之后他们便没有了父女之情。她说面对这样没有责任心的父亲她唯有离开。然后来到了这座她认为得以依赖的城市。
在月亮的照耀下她的衣服看上去柔顺极了，这使他想起曾经奶奶家里刚出生绵羊身上的卷毛，但更刚像从鸡蛋壳里孵出小崽子身上的绒毛。他有种想去抚摸的冲动，可这种冲动转瞬即逝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是不礼貌的。
可是他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了。为什呢？因为那可怜的老奶奶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准确的说是三年零九个月。这种感觉使他回忆起了往事，使那种哀伤的氛围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这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月亮悠哉悠哉的挂在夜空中，仿佛可以照亮一切。他忘却了一切的东西，忘记了来的目的，也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更忘记了舅舅的那副老酸脸。他只记得今天是如此不了多得，此时是美的，在以往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和自己做在一张凳子上，而如今他感觉畅快极了！
“如果你认为我很美，为什么你还这么不高兴？”何冉用小心的口气问到。
“额我很想看你，可我忍不住”他回答。
“忍不住什么？”
“我想到了我的奶奶。”他说。
“你奶奶怎么了？”
“我想起了那条她养的狗，它是多么善良啊，最后我奶奶把它给卖了”他的语气带着哀伤。
“哦多可怜啊，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卖呢？”她继续问道，低下头看他的脸。
“因为她需要钱。”他停顿一下说。
穆春想说因为她引起了对奶奶的回忆。他依然记得三年前那条叫“仔仔”的长着黑毛的狗。是年迈的奶奶一手养大的，他长得如此健壮。每次看到穆春都要把他扑倒，他们如此开心的相处了将近三年。
可是一天晴朗的早晨，那条狗起来了，伸了一把懒腰，从门口过来一个狗贩子提溜着一个笼子。据说这是他奶奶前几天把卖狗的想法告知了狗贩子，所以他一早就过来了。因为这样没吃东西称起来才能显得足够的轻，他也能占到便宜。
穆春从自家的窗户望去，见奶奶从屋里拿出一根可以把一头牛给勒死的粗布麻绳。仔仔看到奶奶明显的不安了，第一次它对着她叫唤，但是终究是逃不过这个噩运，可怜的是它连早饭都还没有吃。
狗贩子用带有细麻绳的一杆秤，上面有一根生着铁锈的钩子，利索的把绑住狗的绳子给提了起来。
“吆！还不轻嘛，您给它喂东西了吗？”长有一脸乱糟糟胡子的狗贩子转头问她。
“没有，它是刚醒来。”她激动的回答，目光从没有离开那只狗半下。她委下身她抚摸一下仔仔的头，“狗狗啊，你别怪我，别怪我把你卖了，我是没有办法啊”说着她忍不住抹了一把皱巴巴眼角上的泪。
“畜牲这东西没什么好可怜的，”那狗贩子轻蔑的说道，他放下秤点了一根烟，“看看吧，你可以得到很多钱，可以补贴家用了。”
“是啊，畜牲没什么好留恋的”她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她撤掉头上天蓝色的头巾不断地擦她的眼泪，可就是擦不完。
穆春在自家屋里没有出来，因为他知道奶奶的性格，他无权做主。可他也知道某个人心一定是悲痛万分的。一生中作为孙子的他只见过奶奶哭过两回，一回是七年前他爷爷死的时候，第二回居然是因为一条狗。
他从没想到过奶奶会哭，就连自己也不会因为它哭。或许仔仔是一条命运多舛的狗。她希望卖了它之后会得到赡养，虽然在家里它也会得到赡养，但是出于某种目的，这种赡养变成了噩梦。她后悔把仔仔养大，她也懊恼自己没有资格善待它，相信奶奶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没有办法表达出来。
而仔仔呢，它活着是为了自己快乐，快乐的醒来，快乐的吃食，快乐的申个懒腰一切的一切它都是如此的舍不得，这一点可以从它的哀嚎中得到答案，
那条狗在穆春心中的印象是永远也抹不掉的，他甚至在梦里看到它哭，仿佛再说，“留下我，千万别抛弃我。”可它的哀求是没有必要的，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或许几天后我们会在餐桌上闻到它的肉香，多无辜的狗啊。对于它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身体是自己的，却无法自己来决定。
“我想那只狗会明白你奶奶的苦衷，”何冉静静地听穆春用沉重的语气把这个故事讲完，她说，“它会明白的，相信那是一个有灵性的狗，请你不要那么难过。”她怂了怂肩膀，好让穆春看见自己的肩带，月光撒在她娇嫩的脸上。因为夜空的蓝，她肩膀上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在月光的映射下也发出淡淡的蓝色，十分的令人陶醉。
当他们四人碰面的时候，李传代已经疲惫不堪，他觉得姚玖玲简直给她家发疯的猫没两样，如果再这么追下去，他准会趴在地上了。他不敢相信这是刚才饭桌上的她，与此时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姐姐！你就不能让我歇歇吗？你这样耍我真的很快活吗？”
“第一，我不是你姐姐，第二，很快活，看！我刚才在路边摘了一些带刺的草，我给你编成了一个手镯，送给你！”她把编好的一个绿色周围带刺的玩意递给他，“你看，多好看啊，带上它，我们去河边再走走，或许能发现什么新鲜玩意。”
李传代看了看那个精美无比浑身带着刺的圆圈，他咽了一口在喉咙里存了很久的唾沫，他不知道这女孩到底有什么毛病，“姐！你可别害我了，我明天还想活着起床呢。”李传代看了看穆春他们，立刻抓住他的手，“春春，你姐姐给你的手镯，赶快去，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你们可就别玩了，”何冉向前一步，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玲玲！”
“算了吧爷们，该回家找妈妈了，”姚玖玲走到李传代身边，给了他一把钥匙，“瞧，你得带我们走了。”她转过身来到一辆电动车面前，“别像个娘们这么慢吞吞，打开它带我走，回家睡觉！”
“睡觉？”李传代的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
“对！回家睡觉。”
他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把电动车锁打开，然后带着她慢慢的骑走了。何冉也有一辆车，于是他们向同一个方向驶去。虽然离她们的出租屋不远，但是这条路不是很好走，尤其在不远处的一次拐弯。李光头这次对他身后的人并不是有意造成的伤害，虽然在拐弯处时他减了速，不知道因为什么，右边的把手一拧，就听到姚玖灵的惨叫。
“嗨！你把她摔在地上了！”穆春在后面喊到，何冉捂住嘴。
李传代停下车，慌张的往后跑，很小心的把她扶起来，重新做回车上，之后他一路上都在向姚玖玲说抱歉。
可能真是因为姚玖灵没跟上电车的起速，所以被遗落在冰凉的马路上，并且屁股是坐在地上的，但是她的背是先着的地，这个落地的姿势让她在两位朋友前出尽了丑。之后姚玖灵在车上一直叫个不停，使劲在李传代的背上举起结实的拳头捶来捶去。好像这还没有结束，他又用两个手指头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掐了几下，当然，整个过程都是行驶的电车上完成的。李传代只好忍着一路的痛苦把她送回了家。
“走睡觉去！”李传代把姚玖灵送到门口说到。
“什么？”姚玖灵问，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何冉，何冉回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说回家睡觉吗？”他说。
“你过来，转过身去”她回过神来说。
“转过身？”
“对！转过身。”
李传代一转身，姚玖灵就狠狠的踹了一脚，准确的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完了。之后先是听到了光头的嚎叫，随后又听到附近的狗也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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