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赴会
当李传代站在那个瞭望塔似得炮楼望见穆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那个时候他正处在一百米开外的巷子尽头，不得不说在那么昏暗的情况下还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眼光的确比夜视的军犬还要精神。心想着他应该是一名极好的侦察兵，整天躲在随时可以要人命的草丛里，随时准备报告，要不然他的眼力不会这么精准。
“穆春！”上面一张飘着的面孔大喊到，“你可真让你舅舅操碎了心哪！。”
“我回来了！”看到上面的灯光，想必只有李传代会这么说话，他高兴的大喊，“来了！”
“怎么着，你还捉鱼去了吗？”李传代看到穆春手里面提着一袋鱼，显得十分惊讶，“你提着鱼哪里来的？”
“哦，这个进去再说吧。”
穆春走到客厅刚把鱼放到桌子上，光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可以说按照他的话来讲，这就是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好事。
“我今天给你说个事，我带你去市里面见见”他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不过在你参与进来之前你必须向我缴纳二百块钱，你要知道这是带你的费用。”
穆春回过头显得神色慌张，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面并不是因为好事而发自内心的感动或开心，而是他想到了儿时洗澡所遇到水猴子那样的噩梦。
“我”穆春结结巴巴的说。
“老弟，你是不是不相信哥的话，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实话告诉你，今天一定让你大饱眼福！”李传代信心满满的说道，“不信你去了就知道。”
“我想”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我说你就别再想了，我们要是再不去，人家可就等急了，到时你这个笨蛋什么也看不到。”
“等着？”
“对呀！等着，”李传代接着说道，“我屋子里有一套新衣服，在衣柜里你自己穿好，立刻马上，我先去上个大号。”
他跑着去了厕所，穆春有什么话也没说完，同时他也没有发言的机会。他走进李光头的房间看到衣橱里的确有一身衣服，领子旁边带有很精致的刺绣，带格子的正装显得正派极了，暗红的颜色隐约透漏出一点紫。只可惜没有领带，只是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着。他穿上照一照镜子果然是不失体统的。他想这一定符合李光头那闷骚又不失流氓的性格，恰好这种性格才能捕获女孩子的芳心。然而穆春是个极为老实的人，他相信自己能做到绅士所表达的那种态度，而不是李光头那样咄咄逼人。所以他担心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可预防的事，就比如刚才被要去的二百块钱，这就是不可预防的。
“嗨，小帅哥你好了吗，我说我的小帅哥”，外面的声音带着几分骚气，显然这是不言而喻的，“哥们今天可要是带你浪一把呢！”
穆春一听，这一定是他还没把裤子提上便发出的肉麻声响，这种声音听的他心里发毛，总觉得十年前被“水猴子”拽的感觉又出来了，他腰带上的锁扣还在叽哩咣当的响着呢。
穆春一开门，光头喊他小帅哥，而且喊了不止一遍，他叫的多亲切呀，穆春相信他自己叫他亲妈都没有这么温柔过。他像一个活脱脱的狐狸在猩猩作态。微笑着转了一圈，他用手在新衣服上抓了抓，“嗯！可以，我们出发吧！”
“出了前面的巷子往右拐就是大路了，”他把手指向前面，“我带你走一次，如果你再迷路了，或者你在跑到哪个垃圾场去收垃圾，那你就住在那里下半生和你的死鱼为伴吧！因为我告诉过你路了下次一定要记得！”
李传代通过手机的软件叫了一辆车，这辆车的收费可不便宜，如果是穆春自己坐，他一定认为自己疯了。在车上李光头告诉他吃饭要不紧不慢，斯文一点。如果不能表现的像个绅士，那就请尽量表现的像个随从——听从主人说话的随从，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把局面搞砸。
“千万别像一个粗鲁的人，这不是耕地，你可以使劲的去刨，在家里没人管得了你，可这样会吓走人家姑娘的，你要知道我把她们给约出来可费了我不少的口舌，光口水就能盛满一大桶。”李坑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有声有色，并且重申了好多次，穆春满头大汗，紧张的不知所措，“你一定要老实知道吗？如果你忘记了就看看你这身衣服就记得了，你要对得起它！”李传代扯了扯他的衣服。
要说李传代今天的打扮甚至比穆春差点，最显眼的也不过是他代替领结的一个不锈钢的玩意，下面提溜着两根绳子，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谁又在乎呢。
穆春是个朴实的人，既然老乡邀请自己去，而且还有这么一件看上去不错的装束，即使奉献几百块钱想必也没什么坏处。而且李光头作为主人，对待客人还是有几分礼貌的，只是在处理事情上直来直去，让人总想揍他的光头。他的语言能力很能打动人，你从他的口气中能明显感觉这是在损害对方，但是后来你会觉得这种损害是值得的。他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恰如心里对于他的建议——他应该去做一名外交家，或者律师，再或者就是去给农家浇地，因为他有足够的口水。
二十分钟后他们在一家中西结合的餐厅下了车。他们站在门前，像两个企鹅显得如此矮小，以至于可以从门缝中挤过去。向里面望去，餐厅设计是复古的风格，圆形暗红的餐桌和带有人物画的吊灯，墙壁上布满了古代窗框错综复杂的木条；还有几个景德镇的碟子和几朵鲜花，粘在墙上的贝壳像是从海里刚捞出来的，在人们的眼睛前面晃来晃去。也许盘子并不是景德镇的，花也不是真的鲜花——怎么比喻呢但看上去就像是这么回事；服务台有几个幅格格不入的带有现代都市风格的背景画，因为上面并不是吃的东西，而是一个人掐着另一个人脖子，被掐的那个人的嘴里正嚼着面条。穆春脑子里想着，那面一定好吃极了吧，不然那人怎么会拼了命也要护住那面条。
桌子上的客人们大部分已酒足饭饱，有的在打哈欠，有的谈的风声水起。欣赏完毕后，李传代扯了一下他紧绷的衣服袖口，让他看看坐在进门左边第三个位置的两个正襟危坐的姑娘。穆春这时才舍得把目光移过去，眼睛睁的像气球那么大，很显然她们也在瞪着他们。如此端庄的姑娘让他们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三倍。如果不打断，我相信他们能互瞪个整整一天。李光头拍了一下穆春有弹性的屁股，让他误以为是他旁边的小孩拍的，这让他感到羞愧，也让他感到恼怒。李传代一如往常的走了过去，像一只发情的鸵鸟，因为没有人会走出像他那样忸怩的姿态。
“嗨！你们好！我叫李传代。”他把手伸向她们，以显示自己的绅士风度，嘴角上扬。姑娘们似乎也一样绅士分别给他回了礼。李传代打了一个手势，挥动十分有力，像一个十字路口的交警指挥交通。他让正在东张西望的穆春赶紧过来握手。他似乎很紧张，握手的时候不停的在抖，差点没有把姑娘手甩出去。李传代给他一个鄙视的斜眼示意他赶紧在身后的桃木椅子上老实坐着，那把椅子是那么舒服，以至于他要滑到桌子下面去了。
“姑娘们不要介意，”李传代很有礼貌的对着两位姑娘说抱歉，“来晚了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的，我们来的也不早，”一位头发带有波浪的红发女孩说，她的头发也许只有一半是红的。她顺手把筷子递给他们两个人，面带没有恶意的微笑，“我叫姚玖灵！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另一个女孩说到，面孔白皙，猛一看像刚从棺材盖里爬出的尸体，看样子比另一个文静多了，“我叫何冉！”
“你你们好！”穆春结结巴巴微笑着说，“我叫穆春！”
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位姑娘噗嗤一声的笑了。刚开始会觉得很不自在，女孩们也是蹑手蹑脚。端坐在穆春对面的何冉，一根模仿天鹅飞翔的头绳拴在她金珊瑚的头发上，老老实实的竖立着，两只小手极其老实的放在两腿之间动也不动。她穿淡蓝色像海水一样的抹胸，从带花边领口的白薄衬衫里面隐隐约约的透漏出来；她的风衣也像她的小手一样老实的放在背后的桃木椅子上稳稳当当。
而姚玖灵穿的就像后厨一位技术娴熟的厨娘丰满极了，她的胸脯肉差点从黑色的吊带衫里溜出来。或者她就是某个医院的检验师，身后的白色大褂也老老实实的在椅子上挂着。想到她胖乎乎的脸颊完全是别人精湛的厨艺所造成的，由此可见她无法让脸颊做到松弛有度，除非她反感美食。当然这只是推测，没人会注意她的脸是如何胖成这样的，除了她自己。
李传代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举起手在空中一挥，示意正在旁边溜达的服务员赶紧过来。之后七七八八的点了十几个菜，都是姑娘们爱吃的。其中一个是用锡纸包着的蒸鱼，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做法。李传代特地交代了一下，吃鱼对皮肤好，能补充优质的蛋白质。他像一位母亲那样亲切的甚至用甜吻的口气给她们普及一下吃鱼后的好处和效果，并且说了一大通与桌面上不相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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