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卿【二】

    当老仆端着熬好的药，陪同郎中进来时，眼前的一幕几尽让他窒息。老爷已经断了气，嘴角还留有为擦干净的黑血，而二少爷，正失魂失魄的跪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最爱自己的父亲。

    老仆服侍秦老爷多年，见到这一幕，不免悲从中来，他颤抖着放下药汤，跪下身子哭喊道:“老爷！老爷！”

    似乎是听到了哭声，别院的舅舅家奴丫鬟，开始匆匆的向这里赶来。

    日光如火，人影攒动。

    若卿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光如梭，战事惨烈也超乎想象，先是听说清政府与东瀛帝国签订了《马关条约》，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西洋的一群洋鬼子想要划分天朝。一时间，举国悲愤。

    上海却在洋人的影响下发展巨快，先是有了一栋栋洋楼，随后，离租界不远的一家老式茶楼，也被买办买下。重装之后，楼上是一家照相馆，楼下则是一家英式咖啡厅。每逢下午，不乏有些洋太太们，在这里喝茶闲聊。

    “ l一一kg f一rard t一 y一ur next visit！（欢迎下次光临）”照相馆里，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说道，眼神并不看他。若卿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照相馆，整备下楼。

    楼梯很窄，只容一人通行。

    “赵小姐，今天真漂亮！”楼下飘来吴妈地道的沪音。

    若卿好奇的向下望去。

    “哪里！哪里！”少女对着吴妈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说完，一阵轻缓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上而下地传来。

    少女停下来的时候，离若卿只有两米远。

    若卿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她。少女穿着白色的洋装，睁着一双小鹿眼看向他，那双眼似乎饱含了整个四月的溪流，灵动清澈，如梦似幻。

    若卿不禁心生荡漾。

    正当若卿失神的看着女孩时，少女对她妩媚一笑:“先生可否借过？”如银铃一般的身音在若卿耳边响起。

    若卿淡淡的应了一身，侧身让女孩过去。少女如同一直飞舞的蝴蝶从若卿身边飞过。空气中飘来她的发香味，若卿怔了怔，正准备转身下楼，忽然听到少女在身后喊住他。

    “谢谢你！”少女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若卿僵硬地点了点头，灿灿的下楼。

    楼下的吴妈一直是个多事的主，刚才那一幕似乎看到了眼里，若卿刚走到门口，便被她叫住了:“小公子看上哪家媳妇啦！”吴妈操着一口正宗的浦东话，看到若卿走过来，便降低了声音:“那赵小姐每天下午都来这喝咖啡，到时，你可要好好把握哟！”说完，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若卿尴尬的笑笑，便向门外走去。

    走至门口，他向楼上看了看。

    屋内，吴妈摇了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青年的背影。

    翌日下午，若卿果然来了。似乎是刻意，若卿穿的有些讲究，在咖啡厅里踱了几步之后，便看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今日穿着一件黄色的碎花小洋裙，正凝神贯注的看着书，一缕发丝俏皮地落在鼻尖上。

    若卿看得痴醉，假装无意地在女孩对面坐下。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抬起头来向他笑了笑。

    “你也看《海国图治》？”

    “嗯！这本书很有意思，看了才知道原来世界这莫大。”少女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流光。

    若卿抬起头，有些紧张的看着女孩，这时，咖啡厅里的服务员走了过来:“hat can i d一 f一r y一u（您需要什么）”，若卿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洋装的中国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everythg is 一k（随便）”若卿淡淡说道。服务员点点头，在菜单上随意画了一笔，转身离去。

    “我叫秦元，字若卿。你可以唤我若卿。”若卿对着少女温柔一笑，自我介绍道。

    “我叫赵所依，你唤我所依便好！”

    “所依，真好听！”青年想了想，又道:“若卿流离若，愿为君所依！”说罢，还向少女眨了眨眼睛。

    接着，就被面前的少女一阵笑骂。

    若卿看着眼前无拘无束的少女，心神一动，随后，服务员送来咖啡，他便就着咖啡，与少女攀谈起来。

    时间在欢笑中过得飞快，转眼黄昏，夕阳西下。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散去，若卿目送所依坐上了一辆东洋车。

    “若卿！秦若卿！明儿你还来吗？”少女坐在车上，意犹未尽的看向青年。

    “来！”若卿笑了笑，对上她清澈的眸子。

    少女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对着若卿甜甜一笑。

    暮色下，若卿浅浅一笑，背对着似火夕阳，望着车夫驮着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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