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安
一个面色苍白，唇色看来异样的女人正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手里撑着一把长剑与人对峙着，她的胸膛上下起伏着，眼中散不去的是对于面前那个人的怒气。
与其说是怒，倒似乎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因为背叛而生出的痛心疾首，她咬牙切齿冲着那人问道，“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我”胆怯地往后退却一步，那锐利袭来的视线却是让移动的步子都变得格外艰难起来，“我可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怎么说我们身上都是流着一样的血，你姓方，自然我也是。”
“你现在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先管好自己，你总不至于连自己的性命都要赔上吧？”看她眼下的情形，虽然强势一如往常，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一句。
只是这回，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反应远在他预料之外，就在自己的姐姐以现在的面貌出现在眼前时，方魅生着实都惊了一下，毕竟在方安所在的这片地方，也是自从方安一派崛起至今，人人口中的魅魔好像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是方安的半壁江山，也是十几年间一路将方安一派发扬光大的其中之一人，比起一般的女子来说，她绝对是女中豪杰的那一种，虽然一副好皮囊，可却不是一个终日脂粉珠饰的女子，一柄长剑，一身帅气。
只是事情好像在向着一个自己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正当方魅生心里如此纠结七上八下想着的时候，她已经横着手中的剑，剑锋直指而来，目光紧盯着他说道，“无知而好色，这样的人留来何用，不管你姓什么，都是一场灾难！”
论武功本领，他自觉就是三拳两脚的本事，和自己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唯一还能算是有些威力的也就只剩下一手袖口里藏着的暗箭，但眼看方魅没面色铁青拿剑指着自己的样子，比起放冷箭，他还是畏缩着往后退却。
和自己的生命安全相比，方魅生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她的性命，但毕竟也是血亲，关系再平淡，终究也是一家人，不过眼下看她如此反应，一切就得另当别论了。
他边往后退让嘴里却还是不由分辨道，“我说魅没，你也不要太过固执，事情也未必总是你占理，何况这次反对你的还有他，你别忘了，安斐世才是方安真正的当家人，你不能因为讨厌接近他身边的女人就固执己见，和他唱反调。”
“女人？一个几句话哄得你连姓什么都忘了的女人！安斐世又如何，若是没有了方安他又算什么，我又算什么？这十多年的打拼算什么！？固执己见的到底是谁？”她苦笑着，原本就难看的脸上神色格外黯淡。
方魅生稍稍松了一口气，想要将人给平复下来，想必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多久就会有人赶过来，再不济，软禁她的人也该找过来了。
“与朝廷合作对方安而言未必是件坏事，否则安斐世也不会如此反对你，你不认同他的话也于事无补啊。何况要想一个男人能听进去你说的话，总不能是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你可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你在他眼中还算是一个女人吗？更不要说和顾千龄相比。”
她的脸上，连最后冰冷的笑意都慢慢不见了，眼睛里却像是盛着往日闯荡过的血腥生涯里的光阴流转，然而就在方魅生猝不及防之时，那把横指向自己的剑已经一鼓作气朝他身上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在一阵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他记得最后模糊的视线里所看见的，就是魅魔提着长剑踉跄离开的背影，然后整个世界便回归了死一般的静寂。
一个激灵猛然从床上坐起时，他还维持着一个双手死死按住裤裆的姿势，一颗心怦怦跳着几乎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太阳穴突起的青筋似乎还在回忆着身体所记忆的莫大痛苦，然而此时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起的，是耳边传来的一个温柔的男声。
“做梦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声音，他是并不陌生的，同样不陌生的还有停在窗台上冲着床前叫着的鸟儿，这鸟儿的声音很清灵独特，时而悠扬婉转，竟好似少女悦耳的笑音，陪伴着他自有意识时起，而最让他还不能熟悉的，反而是现在这样从到到脚看见的已经属于自己的身体。
“果然蛋疼应该是世上最疼之一了”从床上蹒跚着走了下来，他下意识又往镜子里的倒影上看了两眼，方魅生，眼前的他就是自己。
但明明好像不久之前，他记得自己还是在用那只鸟儿的眼睛看的这世界，以至于知道现在他还都在疑惑到底从前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眼前根本一梦未醒，而究其根源，一切的发生大概都是和这个只有声音的存在有关。
那个声音温柔动听，会在不少的时间里是陪伴在身边的，而那声音曾告诉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白羽，还说自己是来自天外之音。
好不容易把手从裤子上移开，他弯腰又退回床边坐了下去，眼神里盛着的是一片茫然，“所以我到底应该是男的还是女的，怎么越摸越奇怪？”
“其实你不用在意这些小节，有的存在原本就是不完整的。现在就方魅生而言，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分男女了，是吧？”那声音回应道。
“是吧？”他一时也是无语，半晌顺出来一句自己也没太弄明白的事情，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地也就冒出来一个念头，那个当姐姐的确实也算是够狠了，但再转念一想，脑子里好像又被塞进了更多关于那个女人的所见所闻，“方魅没，我好像能看见越来越多她的事情。”
“大概是她的生命将尽了吧，或者说在他们两人之中，其实还是她的精神更能与你的念头相契合些，不过这些你也都无需在意，保护好自己就好。”
伸手招来了窗边的鸟儿，无事戏耍着，对于这声音所说的保护二字，却并不太在意，“我有什么好保护的，大约就是保护好我这方魅生本尊的身躯了吧？”或者还能再做回一只鸟？
白羽的声音道，“是要远离一个将要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叫做赢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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