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驾崩

    机辨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步履沉重地走进大理寺地牢。

    自从那日云孤将云霄带出,他便像被雷劈中一样许久都回不过神来。找了许久的人居然被那个贱人控制,叫他怎么能不恼恨,若不是还有大理寺的人在场,又若不是怕伤到心上人,他会当场杀了那个贱人。

    “国师。”

    大理寺内来往的官员见到机辨纷纷驻足向他行礼。

    机辨冷沉着一张脸越发骇人,明明是酷暑伏天,不知为什么他们后背都激起一层薄汗。

    他一言不发,阴着一张脸直冲地牢走去。

    地牢里的囚犯都以转移到刑部,整个地牢都被云孤设成专困云霄的风水阵。

    云霄被关在一个巨大的桃木笼里,笼子上挂满了贴着黄符的铃铛,笼子困在四面铜镜之中。

    云孤对钱怀瑾说:“这是困魂术,可以封印她的魅灵,防止她化作黑烟逃脱。”

    云霄一双悲凉的眼睛无神地望着黑灰斑驳的牢顶,机辨带进的风吹动着她凌乱的发,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和深陷眼眶的双眼,原本饱满的唇因长期缺水而皱着,嘴唇一开一合,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机辨缓缓靠近牢笼。

    她顺着脚步声看去,突然放声哈哈大笑,她嚣张地挑衅道:“哈哈哈,你杀了我呀”

    机辨忍着掐死她的冲动,一脸狠戾,一字一句地说:“我迟早会的。”

    “不你不会的。”

    机辨嗤笑,“你不会以为霸占着这张脸,我就会对你怜香惜玉。”

    她双手一把抓住牢笼,脸上挂着诡异地笑,“但我知道,这张脸可以保住我的性命。不管是你还是清尘,对着这张脸下手之前,都会考虑一下云孤那个死丫头。”

    机辨微蹙着眉,仔细地回味这句话的意思。

    “清尘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不妨大胆的猜一猜,为什么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或者你愿意在我面前自戕,那我就在你咽气之前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为什么。”

    钱怀瑾带着一众官员快步走来,他向机辨躬身行礼,“国师,陛下要我等尽快审结此案,下官斗胆,还请国师回避一二。”

    机辨愤愤地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他也不指望能从这个贱人口里撬出什么话,看来今天要去拜访一下困居文渊阁的那位高人了。

    机辨风尘仆仆地赶到文渊阁,见清尘若有所思地在院内自弈。

    “掌门好雅兴外头都乱套了,我看整个宫里也只有掌门还这般清闲。”

    清尘闻言放下手里的白子,上下一打量,说:“国师今日似乎有急事。”

    机辨不请自坐,他目不旁顾地死死看着清尘,似乎想将他看穿。

    清尘面色从容地与他对视,他看清了他眼底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机辨问:“掌门可知前朝公主被抓之事。”

    清尘淡淡地答:“略有所闻。”

    机辨又问:“掌门可知这前朝公主化作一股怨灵附身在一位女子身上,掌门不妨猜猜这女子有什么奇特之处”

    清尘一脸平静地说:“听闻与孽徒长相颇似。”

    机辨紧接着再问:“掌门不好奇”

    清尘顺了顺宽大的衣袖,“国师有话不妨直说。”

    “不瞒掌门,我今日特意去牢里见过这个女子,这个女子简直和云孤姑娘一摸一样,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国师许久以前就问过云孤的身世,她襁褓被弃,孤苦一人漂泊在世,她的身世也是我的一个心病。”

    两人各怀鬼胎的各执一子,心不在焉的对弈。

    机辨试探地又问:“掌门难道真的不好奇”

    “我如今被关押于此,实在有心无力。”

    “掌门说笑了,这世间还有能困住掌门的地方”

    “世人都说国师是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人,可我瞧着,世人的话也不能全信,国师对孽徒就照顾的很,也不知我这徒儿哪里烧的高香,竟然入了国师的慧眼。”

    “我也说过,她与我一位故人相似。”

    “哪位故人”

    “发妻。”

    清尘的手悬停在半空,他挑着眉,目不转睛的打量机辨。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不知掌门是否有兴趣一听。”

    “愿闻其详。”

    机辨说完他的故事,清尘也明白他为何而来。只是这样的故事云孤是否能接受,他开始担忧起来。

    机辨故作镇定地问:“掌门听完我的故事是否有话要说。”

    清尘面不改色地说:“有位高人曾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国师应该放下执念了。”

    钱怀瑾和几位审案大人走进地牢,不管见过多少次,他对这张脸都还是感到惊讶。

    他走到牢笼前,问:“前朝公主石芮心”

    “哈哈哈,瞎了你的狗眼,我是朝摇掌门的入室弟子云孤。”

    他并没有因为这些粗言秽语而恼,又问:“你为什么要蛊惑太子侧妃给陛下下毒”

    “为君不仁难道不该死”

    “那司空元为什么会受你指使你一个朝摇弟子是如何与前朝余孽勾结的难道朝摇一直心怀不轨,以欲谋逆。”

    “司空元家国皆亡于轩辕氏之手,朝摇上下一众弟子被轩辕氏恶意打压,我与他有共同的目的:就是除尽轩辕氏。”

    “这么说,你们以歃血为盟,一心要覆灭大魏”

    “轩辕氏一日不除,我一日妄为人。”

    钱怀瑾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这样重视与司空元的结盟,为何又协助大理寺抓住司空元,并亲手送他上路。抓捕那日,大理寺所有官差亲眼看到你用一封匿名信将司空元引出,并用司空晋的一幅残贴为饵,让他认罪。司空元关押狱中,惨遭非人折磨,据说有人给司空元用了一些当年对付前朝公主的药,司空元在狱中没日没夜的被一群污秽死囚糟蹋,所以才在行刑前悲愤自尽。”

    云霄呆住了,她的脸刹那一下间变成了灰色,最不堪的记忆纷涌而至,她全身紧绷的像一块石头,心不住的下沉至幽深寒冷的湖底,她震惊失神的眼眸里炸裂出愤怒的火星。

    钱怀瑾不顾她脸上地变化,郑重有力地一字一字地说:“司空元死了,被你亲手害死的。”

    这句话一下子锤碎她的保护壳,她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那悲恨地呜咽声听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她失控地嚎叫,双手紧紧抓着牢笼,疯狂地摇动着。

    钱怀瑾趁她情绪失控连忙追问:“你要杀了谁”

    “杀了云孤我要杀了云孤”她下意识地嚎叫着。

    “你就是云孤就是你,害死了司空元”

    “我不是不是我”她疯狂地摇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你就是你害得司空元惨死狱中”

    “我怎么会害他他是元哥哥,我怎么会害他”

    “元哥哥司空元的妹妹早死在那场大火里,你到底是谁”

    她的眼眸变成歃血的鲜红色,面目狰狞得像要吃人,她失控地大喊:“我是石芮心,我是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的石芮心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一旁的师爷奋笔疾书,匆匆记下全过程。

    钱怀瑾松了口气,他拿着供词看了又看,然后头也不回的前往福心宫面圣去了。

    福心宫

    丁铃当啷

    一阵瓷碗摔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放肆把她给我挫骨扬灰咳咳咳咳”轩辕彻用尽力气嘶吼着。

    自从中毒后他就一直卧床不起,日渐憔悴的身体让他的脸像一片菜叶般迅速枯萎下去,他的眼睛深陷进眼眶,早已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神采,因动了怒气,他的脸出现不正常的潮红,鼻子吃力的扇动着,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因为吞咽困难,吃进去的药有一半又顺着嘴角流出来,皇后拿着帕子不停地擦拭。

    “陛下,当心身子。”

    “传令下去,咳咳咳前朝余孽大逆不道c意图弑君,判判斩立决,立即执行。令大理寺和刑部务必将前朝余孽全部搜刮出来,一律处死,以儆效尤。咳咳咳”

    “是,臣遵命。”

    “高全,咳咳咳去传内阁大臣和太子。”

    “是。”

    皇后不动声色地斜眼看着高全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她捏着勺子轻轻地舀着碗里剩下的药,低垂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她端着碗的手留着修长的指甲,指甲用凤仙花染着漂亮的红色,不知是不是端太久了手指有些酸涨,她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漂亮的指甲在药面轻点一下便离开,荡开一圈涟漪。

    “陛下,最后一点了,御医说过要趁热喝完。”

    轩辕彻接过碗,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寡人累了。”轩辕彻仰面躺在床榻上一声长叹。

    “陛下累了就睡会,有众大臣在,朝中事务不必忧心。”

    “时安。”

    崔皇后一愣,时安是她的小字,她有多久没听到人这么叫她了,她坚定的眼神一时有些晃动。

    “陛下,臣妾在。”

    “寡人年少出征,那时战功赫赫,意气风发。但国家动荡,

    君主昏庸,寡人便下定决心要安定四海c励精图治,还百姓们一个朗朗盛世。后来寡人举兵起义,一路遇贤臣良将,娶名门之女,愈发势不可挡。正是有了你们的鼎力支持,才有如今的大魏。如今百姓们安居乐业c五谷丰登c百业兴旺,这大魏是寡人一生的心血,也有你们的功劳。”

    皇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手里空荡荡地药碗,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就像一张无暇的面具,没有一丝表情,她悠悠地说:“太子是个好孩子,臣妾也会是个好母后。”

    轩辕彻觉得自己的眼皮上好像挂着沉重一个的铁球,他极力的扭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大门,自顾自地呢喃道:“怎么还没来”

    崔皇后说:“陛下困了就睡会,大臣们到了臣妾再叫醒陛下。”

    轩辕彻用尽所有的力气转过头,眼睛怔怔地看着书架,他下意识的指着那个方向,然后慢慢地闭上眼。

    崔皇后失神了许久,她抚摸着轩辕彻的脸缓缓地说:“陛下,您还记得迎娶臣妾时的承诺吗那时,你牵起我的手说我的儿子才配继承你的一切。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这句话。”

    她起身走到书架旁,打开他藏东西的暗层,里面有一个木匣子,她打开木匣子,看到里面躺着一张明黄的圣旨,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圣旨。过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而下,她疯狂地撕扯着圣旨,眼神变得疯狂,“呵呵呵呵呵呵”

    等内阁大臣和太子们赶到时,她又恢复了一国之母的端庄,她轻声细语地说:“陛下用药睡着了。”

    宋丞相说:“要不臣等先告退。”

    崔皇后说:“不必了,陛下说过,等大臣们到了再叫醒他。”说完她又转头轻声唤醒轩辕彻,“陛下,大臣们到了。”

    轩辕彻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

    大臣们偷偷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

    太子瞧出一些不对劲,他快步走上前轻摇轩辕彻的手臂喊道:“父皇,儿臣来了,父皇。”

    轩辕彻好像睡死了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太子的心咯噔一下就慌乱起来,他连忙对高全说:“快去请御医”

    高全也察觉到不对,向来稳重的他头一次失态,他慌不择路的朝外跑去,嘴里还不停地喊道:“传御医,快快快。”

    没过多久,御医就被架着过来。

    他连忙跪在床榻边,仔细察看轩辕彻的情况。这一看,心就凉了半截。他连忙握着轩辕彻的脉搏,过了一会颤抖着跪倒在地说:“陛下驾崩了。”

    “什么”众人不敢相信地围了过来。

    御医诊断轩辕彻是长期操劳国事,心神疲倦,又毒发攻心,于睡梦中离世。

    众人听闻后一阵悲泣声从福心宫传出老远。

    皇帝驾崩照理是太子即位。

    可士族却联合一起声称:太子失德被禁东宫许久,至尊之位因另立贤能。朝堂上支持太子和反对太子的两种声音争吵许久。

    这时,崔皇后一身素服站出来说:“陛下临终前对我说过,太子是个好孩子,可继承大统。只是太子年幼,难免分不清忠邪,本宫身为母后,要多多提点才不辜负这一身凤袍。”

    崔皇后言辞诚恳,深明大义之举让朝臣动容,朝臣纷纷请崔氏垂帘听政,为辅政太后。

    机辨听后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并不掺合到这些无意义地争吵中。

    一切都以水到渠成,轩辕启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接受现实。

    轩辕启登基后封先帝为玄武帝,奉崔氏为太后,皇长子轩辕宇为汝王,皇四子轩辕延为宁王,皇五子轩辕佩为惠王。

    处理完这些事以是几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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