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在这个时代,也死在这个时代
窦逗一行人,被老神仙袁天罡,连夜知会驿站官员,带进了皇宫的事,闹得动静还不小,驿站驿丞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把窦逗他们的名字高声念了几遍,这在驿站里可就泛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嘛,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都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万一能荣幸的帮一国君王解决掉麻烦,那就是立地高升。说好听点,那就是功高莫过于救主
能来揭皇榜的不就图个荣华富贵吗就算没本事解决掉老龙王的怨魂,万一自己的本事被圣上看中呢那不也是一片坦途不比在乡野泥地里讨生活强
可是现在,突然就有人一步登天了,攀附上这个行当的大牛,省略了他们要经过的步骤,直接跑到终点去了,有些人就酸了起来。
甚至咒骂朝廷不公的也不再少数,可是他们哪知道,都是相关官员说得好听,说他们是真正有本事的那波云云,所以才安排在朝廷的驿站了,这是官员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如此如何如何。
其实那都是在忽悠,官字两张口,上下都靠个说字。
真实情况是,就算被袁天罡破例亲自带进皇宫的窦逗三人一猴,特权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皇宫里,还有五个据说和袁天罡不相上下的修真人士,已经集体给李世民作法去除龙王怨灵五天了
窦逗站在李世民寝宫的门外,和大门边的小太监套着近乎。
窦逗:“这位小公公,怎么称呼你这儿不会不让说话吧”
小公公:“这位大人,小人的名字不足挂齿,大人有话就问便好,老祖宗早就交代下来,事关陛下御体,便是事关天下安危,只要能为陛下安眠有所帮助,小人知无不言。”
窦逗直接卡了个壳,本来还以为皇宫这种高大上地地方,就算是个小太监也应该很难说话才对,不是说宰相门前九品官吗都准备好被拒绝之后的说辞了,这突然这么好说话,他反而有点不太好适应。
要不说在宫里混的,不会个察言观色,早就被塞井里了,而能在李世民跟前伺候的,那必然是个伶俐人,小太监一眼就看出窦逗的想法,回道:
“陛下乃万古明君,今下受尽刁难不得安睡,小人只是身子卑贱,恨不能替陛下受了这些罪,也着实是心疼陛下”
说着还拿袖子擦了两下眼角,窦逗一看,还真有眼泪,这要是虚情假意,那窦逗就不得不佩服这小太监的演技了,绝对影帝级的,反正他看着很真啊。
窦逗:“咳咳,小公公安心,里面那不是正在给陛下镇压妖物呢吗,一定能好的,再说,就算是他们不行,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绝对能解决这件事。”
这个窦逗还真就敢打包票,谁叫他们揭的皇榜啊猴子啊窦逗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但是既然猴子叫他们来了,那今天这件事,就一定和猴子的残魂碎片有关系。
那帮忙解决一点小麻烦,自然不在话下,再说了,就算结决不了,残魂一取走,这个旧时碎片估计也就不存在了,解不解决也不打紧不是。
“哪里来的山野村夫,口气倒是不小,老夫修行百载,就没见过如你这般狂妄之徒”
窦逗循声望去,就见从寝宫鱼贯走出六个老道,开口的是当先一个满头银丝,双眼血红,嘴角还挂着几丝鲜血的道人。
小太监连忙上前几步,态度谦恭至极的问道:“南华老神仙,陛下可是好了”
南华黯然的摇了摇头,一叹道:“终究仙凡有别”
说完还不忘了白了窦逗一眼,随后也不和窦逗纠缠,竟在宫门前席地而坐,口中吟诵起窦逗听不懂的经文。
其他几个老道也是一般如此,窦逗猛眨眼,眨出能力之后放眼望去,只见这五个老道身上阵阵青色虚光竟然相互缠绕在一起,将整个寝宫笼罩其中。
而在寝宫上空,似乎有一道庞大的黑色气团以催城压顶之势盘旋在那里,一缕缕的黑气如同飘丝一般向着下方缓缓渗透。
而老道们的青光就是为了阻挡这缕缕黑烟,但是从总量上看起来,真是相差太多,在窦逗看来,如果双方都不加量,老道们都坚持不到天亮,真元就得见底。
袁天罡走了过来,对窦逗说道:“南华道友就是那般脾气,你们莫要在意,今晚陛下好不容易可以安睡,不可打搅,你们暂且在此侯着,等陛下宣召吧。”
窦逗拉住要走的袁天罡问道:“老神仙,怎么只见老道,看不见和尚呢没轮到他们”
袁天罡蔑然一笑道:“他们呵呵,乱世的老道盛世的和尚,世道要乱了啊”
说完头也不回地加入那五个老道之中。
窦逗也不再和小太监套近乎,而是回到原来的位置
,碰了碰老白:
“我说老白,你说你有那玩意早拿出来不好吗,费了多大劲。”
老白一阵汗颜:“忘了吗不是,看我师祖要走,一时着急才想起来,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他老人家啊,印象里,这一年他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我以为他现在不在长安。”
在驿站里,老白掏出一个都包了浆的小桃木剑,袁天罡看过之后,竟然不再有疑,直接就把他们带进了皇宫,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窦逗:“老白,你那个桃木剑到底是什么啊,老道士看完之后,就差把你当亲儿子了。”
老白:“师祖当年确实待我如亲子,你对这桃木剑感兴趣那给你啊虽然在这个时代它是很重要的一件信物,但是,哎,只是个纪念品了,你要好好保管,传下去就好。对了,来先滴一滴血。”
说着就要把桃木剑往窦逗怀里塞,大有一幅托孤的画面。
窦逗连忙后退几步,避开他。闹呢,弄不好就是什么师门传承信物之类的东西,拿到手就有什么重任压在肩膀之类的,这都是套路。
他现在自己还一地鸡毛呢,这才从上个碎片世界回来没一天,就又穿了,心态都没调整好,好不
老白也不强求,反而亲昵的摸了摸李平阳的头发,吓的后者就是往后一跳,牵动了伤口一阵呲牙咧嘴。
李平阳:“老那个,虽然你是我祖宗,但是你也别对我和对孙女似的行不行,这太不习惯了,咱俩还是保持距离吧。”
老白以不以为迕,微笑说道:“你很可能是我守护的最后一个后代,所以对你和对其他子孙不同,更加想和你亲近些,你就看我一点都不眼熟你小时候,特别爱粘着的那个李老师,就是我啊。”
李平阳认真的端详老白半晌:“老,我靠,好像还真是,你比那会年轻了得有三十岁吧”
老白:“还是叫我老白吧,是啊,教完你,我就又返老还童了。”
言罢,他就把桃木剑往李平阳手里一放,也没怎么郑重其事,就好像往小孙女手里递一个玩具一样。
“这把木剑你好好保管,争取让这小子收下,我看出他对你有意思,这木剑就当嫁妆吧,他不收也得收,要是实在不收,如果你能修炼了,就第一滴血,到时候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李平阳一拳头把老白怼了个趔趄,他是真没想到她会给他来这么一下。
窦逗心说这姑娘神经真是粗大,敢和自己老祖宗打闹,真是太喜欢她了。
李平阳:“老白,对对不起,我,我条件反射”
老白哈哈一笑,连声道了几句性情纯真通透,好啊好啊,可惜不能修行之类的话。
然后他就朝着那堆老道走去,似乎要加入他们,窦逗连忙扯住他。
就老白现在这个状态,纯粹只适合养老了,他的真元最少却是最精纯的,甚至隐隐有凝聚成为固态的趋势,但是他的元神虽然最大,可太过虚浮,像这些老道那样运法,和自杀也差不多。
窦逗:“老白你干嘛不要命了,这是一个旧时碎片,这些人都是幻影,咱们离开后他们就不存在了,你别跟着搀和啊,你为了这个拼命犯不上啊。”
老白诧异的看着窦逗:
“你学会了大圣爷的火眼金睛不对啊,那个好像不能主动修炼啊。算了,你自己的造化我不管,终究是好事。
还有,谁和你说的旧时碎片就是虚幻的三藏法师和天庭众仙那时都是油尽灯枯,哪来的那般法力再造如此壮阔的幻境
所谓旧时碎片,都是真实的过去世界啊,只不过穿越过来的人,被限制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内,所以才叫碎片,我师祖和诸位道家前辈是真实存在的,我祖爷爷现在就躺在床上,被他们守护着,我这个直系子孙就这么看着,我心能安吗窦逗,对他们来说,我们才是虚幻。
我生在这个时代,苟活了千年,现在能死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是幸事。这是我心心念念梦里的的家园啊,还有谁能像我如此的落叶归根吗”
说完,他缓缓推开窦逗的手,走到六个老道之间,盘腿席地,身上荡起青色的光芒加入了那道屏障。
窦逗和李平阳久久无语。
月上中天又西斜,后半夜的皇宫里也没有比民间温暖什么,反而黑影重重的亭台楼阁映衬,更显寒冷。
窦逗和李平阳这时候已经很是困倦,分别倚靠在一个大柱子上,有一觉没一觉的打着盹,话说这皇宫也真是没有人情味,这是来帮忙的,没给安排个客房什么的就不说了,好歹给床被子啊,也没人管,就把他们放在外面挨冻。
“爹爹,爹爹,比丘比丘比丘”
小侯一阵焦躁的叫吼,把迷迷糊糊的窦逗和李平阳惊醒。
窦逗呆怔的看了小侯半晌,这才死命的眨起眼睛,等到能力到来,往那天空一看,不得了,原本如丝如缕
的黑气,已经凝结成一道粗状的气柱,打着璇儿,像是钻头一样,照着青色气罩轰击
那气罩第一个照面就开始摇摇欲坠,团坐在地上的老道和老白,身子都是猛然一震,修为最浅者,一瞬间脸色就煞白下去,在漆黑的夜里,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格外醒目。
气柱缓缓上卷,青色的屏障得到喘息的机会,逐渐稳定下来,老道们原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第二道冲击袭然而至,比第一次更加猛烈。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锋,刚刚脸色煞白的老道第一个喷血,败下阵来,一旁的御林军连忙走过去,将他搀扶到一旁,他们虽然不能像窦逗一样看见过程,但是依旧严阵以待的盯着四周,面对不可见的危险没有一点惧意,反而想要找出什么,阵列行伍严整。
唐初军队之精锐可见一斑。
第三次c第四次,黑色气柱好像结束了试探阶段,开始连续不断的轰击着青色屏障,陆续有老道吐血退出,御林军已经抽出手里的佩刀,将这些老道围得严严实实,但是毫无用处。
终于,场间只剩下南华c袁天罡和老白。
第五次轰击即将到达的前一刻,南华猛然站起,在窦逗的眼中,他全身绽放青色光华,他的元神在飞速的减小消散,而他仅凭一人之力,就阻挡了这次轰击。
他对着天空大喝:“人间修士南华上人在此,汝,不过尔尔,哈哈哈哈”
长笑之后,他竟然看着窦逗说道:“娃娃,真希望你不是空放大话,不然,人间乱矣”
然后,就此寂静无声,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南华上人,人死而身不倒。
第六次轰击,袁天罡长身而起,元神骤然缩小数倍,双手向天,竟然将来袭的黑色气柱生生从中间撕裂,然后,他也学着南华上人对天大喝:“长安守护者袁天罡在此,汝,不过尔尔,哈哈哈”
然而,他虽未身死,但是终究再无战力。
窦逗霍然站起,向着老白冲去,不足十米的距离,似乎要用一个世纪那么久,终究没有来得及,第七次轰击,比前几次来的快的多,好像那黑色气团已经不耐烦,想要彻底解决那屏障。
老白没有起身,双手呈现举天之势,轰的一声,他坐的地面竟然深陷三尺有余,那黑色气柱亦被他生生的拍飞出去,甚至把那黑色气团对冲出一片空白,露出一片天光。
屏障还未破,寝宫上方的黑气,为之一空。
窦逗c李平阳:“老白”
老白向他们方向看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发出声响,身体就开始片片碎裂,只是一瞬间,就化做了一股烟尘,一阵风吹过,他在这个人间的最后一点痕迹,都被扬散。
“就是这个时候,窦逗,快进去”
是猴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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