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误打误撞
德昭长公主甫一起床身边的丫鬟便将秦姨娘假孕一事告与她,直气得长公主连早膳也没顾得吃,便将二房一干人叫到了宁德院正堂。
“大夫不是把脉把得好好的吗?就连太医也说是喜脉,怎么说是假孕就是假孕啊?”德昭长公主眉头紧紧蹙起,她盼这个孩子都盼了好些年了,如今却是一场空。
“母亲。”卿孝轩握着长公主的手,一脸歉意道:“都是儿子不好,这段时间忙于政务也没留心,让小人钻了空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您放心,儿子向您保证。”
“那个小贱人呢?”德昭长公主忽地想起了作俑者,厉声道。
“儿子已经让人发卖她了,母亲不必再忧心。”卿孝轩轻声道。
德昭长公主看着卿孝轩强颜欢笑宽慰她的模样,心中一酸,叹道:“我虽然气被骗,可我更心疼你啊。这么多年都膝下无子,以后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该怎么办啊?实在没办法的话,把卿越过继给你吧。”
锦年闻言不禁拧紧了眉,卿越向来和大伯母一条心,将卿越过继给二房,可不就是将二房拱手让给长房了吗?难道还能指望他养老吗?
卿孝轩也察觉到问题的所在。倒不是他对长房有何偏见,只是卿越着实是不学无术,二房的家业若是交到他的手里,早晚会被败光。
“母亲这是嫌儿子老了吗?”卿孝轩故作埋怨地打趣着,忽又想到什么正色道:“儿子已经托人去请郭太医了,想来午时郭太医便能过府给儿子瞧瞧。若是当真有...有什么问题,让锦年今后的夫君入赘也是可以的,左右也不是没办法,何必这么早筹谋呢?”
德昭长公主察觉出了卿孝轩的顾虑,叹了口气道:“也是我欠考虑,越哥儿那个性子给自己亲爹亲娘都未必能养老,更何况过继给你们?”
“我们越哥儿怎么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般尖锐的声音除了尹氏再无旁人。
尹氏裹着厚重的裘衣抱着暖婆子进了正堂,向德昭长公主盈盈一拜,又挑眉看向卿孝轩,“二弟是何意啊?嫌弃我们越哥儿?”
“大嫂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卿孝轩连声道歉。他这个大嫂虽牙尖嘴利、得理不让人,却也是个可怜人,他向来不与她争辩什么。
尹氏见卿孝轩避让,正要讽他‘自己生不出儿子,又哪来的脸面去嫌弃别人儿子’,却见长公主对秦般若假孕一事仍气恼不已,话到嘴边,生生地转了个弯儿。
“二弟还年轻,这孩子也不急于一时嘛。改日大嫂为你寻几个好生养的姑娘来。”尹氏道。
锦年看着尹氏假惺惺的模样,气登时不打一出来,“大伯母是打算再为父亲寻几个像秦姨娘那样用心险恶之人吗?”
“锦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秦般若是什么人又没写在脸上,我又怎么知道?此番也着实是我对不住二弟。二弟,大嫂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尹氏故作歉意地向卿孝轩屈了屈身子。
“秦般若服用的假孕药极为难得,凭她一人之力神医根本不会给她。”锦年因着今日要去赏梅宴,本不欲将事情闹大,奈何尹氏实在欺人太甚。
尹氏挑了挑眉,笑道:“虽说秦般若是我远房表妹,可我对她先前经历也不甚了解。兴许她是因什么际遇才得来此药的呢?我又如何得知?”
德昭长公主见锦年竟和长辈争执起来,本欲喝止。忽听闻锦年提到什么假孕药,似乎和尹氏还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心中一凛,便继续听了下去。
卿孝轩和韩氏见长公主并未制止,也未有多言。
锦年笑道:“大伯母一向很关注我们二房事务。不知大伯母可否知道锦年去拜访神医时,神医曾细细地为锦年描述过买药之人和取药之人的音容笑貌?取药之人已经证实是秦姨娘房里的荔枝,买药之人样貌锦年也觉得甚是熟悉呢。”
尹氏并未亲手处理此事,而是全权由汀兰负责,她哪里清楚锦年是否真的知道买药之人的样貌。许是这个小丫头又来唬她的呢?
尹氏定了定神,淡淡道:“是吗?那锦年不妨说说那人是何容貌?”
锦年瞧了眼尹氏和汀兰的脸色,尹氏倒还算淡定,可汀兰眼神飘忽,似乎心里有鬼。
难道是汀兰与买药之人有关?
容大夫说是一个老妇人,她暗中寻遍了长房所有的婆子也未有完全与容大夫的描述符合的。
本想着也拿不到尹氏的把柄,今日说出来不过是给尹氏添添堵,可如今见汀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锦年忽然福至心灵。
汀兰是尹氏陪嫁过来的家养丫鬟,在尹氏娘家有一老母。锦年前世曾见过汀兰老母来探望过汀兰,与容大夫的描述倒是对上了十成十。
这可真是天不顺尹氏啊。
锦年淡淡一笑道:“锦年心中已知是谁,又何必再费那些功夫?如果锦年没记错,容大夫说的人当是汀兰在尹家做活的老母吧?”
尹氏浑身一震,如果锦年不是信口胡说,汀兰这个丫头倒极有可能为掩人耳目会托娘家那边的人去办此事。
可如此,不就将兴荣伯府牵涉进来了吗?
她在兴荣伯府虽是嫡女,但却出自三房,风头完全被几个长房姐姐盖住。若不是德昭长公主来访时她表现得甚是乖巧,这晟国公府滔天的富贵也轮不到她。
若是她在晟国公府失了长公主的宠,还连累了娘家,定会被那几个姐姐耻笑的,她绝不能被人发现是她授意的秦般若。
尹氏沉默片刻,忽地笑出了声:“怎么?锦年说风是风,说雨就是雨,说是我房里的丫鬟做的就是我房里的丫鬟做的?可有何证据?”
锦年见尹氏仍旧抵赖,笑道:“真是不巧,锦年的确有证据。”说着锦年让白玉拿出一块玉浮雕来。
锦年将浮雕呈给了德昭长公主,细细地解说道:“锦年去访神医探听消息时,神医曾告诉锦年他不为财只为猎奇,锦年一直在想大伯母给了神医什么珍宝才让神医将此等神药给了大伯母?所以,锦年而后又返回去向神医求教。大伯母可知神医告诉锦年什么吗?”
尹氏拧眉道:“张口闭口都是我要的假孕药,卿锦年,你到底什么意思?”
“锦年还没说完呢,大伯母别急。”锦年忙安抚住尹氏,又道:“神医说,那老妇人本欲用金银买药,奈何他不感兴趣,却看上了老妇人身上带着的一块玉。那老妇人自田间捡来,只当是寻常的一块玉,便收了金银把玉给了神医。不知汀兰见没见过这块玉浮雕呢?”
锦年自德昭长公主手里取过玉,笑盈盈地递到汀兰面前。
“诶,那玉浮雕奴婢好像见汀兰带过。”德昭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紫英忽道:“瞧着那纹饰花样,应该就是这块。”
汀兰直听得冷汗直流,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尹氏目光狠厉地瞧着她,心中一冷,明白自己已是一颗弃子了。
汀兰直直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奴婢糊涂,是奴婢识人不清。秦姨娘与奴婢交好,说是想让奴婢托人去买药。而且只是买药,连取药都用不到奴婢。奴婢以为是寻常药物也未上心,又贪图秦姨娘给的好处,这才铸下大错。求求长公主二爷饶了奴婢吧。”
“你可真是糊涂啊!”尹氏痛心疾首道:“秦般若那个小蹄子托你办事,你怎的不知会我一声我和秦般若沾亲带故的,她出了什么事儿,这脏水可不就得往我身上泼吗?”说着,作势欲打汀兰。
“够了!”德昭长公主厉声道。看了好半天的争论,她也弄清了其中的圈圈绕绕。
不管尹氏是否参与秦般若假孕一事,汀兰是绝对跑不了的了。
尹氏虽然事事不愿输于人,但到底是她亲自选出来的儿媳,她相信自己应该不会看走了眼。
“汀兰勾结小人企图蒙混主子血脉,按家法打二十大板,明日找个伢子发卖了吧。”德昭长公主冷冷道。
二十大板足以要了她的命啊,遑论那些伢子又会将她卖到烟花之地。汀兰闻言上前爬走了两步抱住尹氏的腿道:“夫人,汀兰错了,求求你救救汀兰吧,求求你了。”
尹氏拧眉看向汀兰,若不是汀兰做事处处露马脚,她今日又何必那么狼狈她已是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她
“你自己犯的错自己一人承担吧。”尹氏眼瞧着婆子们将汀兰拉开,却无动于衷。
锦年旁观了这场主仆联合的大戏,心中连连惊叹尹氏的狠辣,连自己忠心耿耿的贴身奴婢也可以说利用就利用。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一举扳倒尹氏,就连今日能剪除尹氏党羽也是误打误撞,意外之喜。
“小姐,多亏你料事如神从神医那儿取回玉浮雕,不然以汀兰的狡诈定会不承认。”出了正堂,采棋连连夸赞锦年的“先见之明”。
“其实不是我。”锦年低声道。
假孕药,玉浮雕都是她回府后平襄侯又送来的。她不知道平襄侯从神医那儿拿回这些物件儿费了多大的心力,她只知道她欠平襄侯的人情早就难以偿还。
“小姐你刚刚说什么?”采棋问道。
“没什么的。”锦年淡淡道:“该收拾东西去柳南公府赴宴了。”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