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两人想那些黑衣人以为他们必是不敢回小镇,两人反其道而行之,回了镇上,客栈却是不能再回了,便在镇上购了马匹。云蕾又购了些衣物等物。两人便策马扬鞭而去。

    两人行了两日,便进了一座大城,那城甚是热闹。云蕾看得欢喜,忽地周山民道,“云姑娘,我有个故人要去拜访,我迟些来找你呀。”云蕾道,“嗯。”周山民对这城很是熟悉,将她领到一间大的客栈,订了两间客房,付了定金,叮嘱了云蕾,便匆匆而去。

    云蕾左近无事,她回房换了身男装,她以前下山时有时是男装打扮,此刻又换了男装出去。

    那城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云蕾逛得开心,忘了时间,到得中午,正好行到一处酒家,便要进去。看酒家门外扎着一匹白马,四蹄如雪,十分神骏。云蕾见那白马生得漂亮,行近去看,那白马见云蕾走近,四蹄飞起,要来踢云蕾。幸好云蕾反应极快,闪身逼去。

    她见那马儿凶猛,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碰你总行了吧。”她便进入酒楼。这酒楼很是热闹,一楼坐满了人,她上了二楼。二楼人稍微少些,她找到了个位置坐下,四周一看。一个书生独据南面临窗的座头,把酒代酌。那书生生得丰神俊秀,服饰华贵,是个俊朗男子。云蕾想这城人物丰仪,倒有这等人物。

    书生服饰华贵,似乎是富家公子,他独自饮酒,一杯又复一杯,身子摇摇晃晃,颇似有了酒意,忽而高声吟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摇头摆脑,酸态可掬,咕嘟嘟又尽一杯。云蕾暗笑:“原来是个酸秀才。”

    忽就听到酒楼另一边的廋汉叫道:“一饮三百杯,好呀!兄弟,别人一饮三百杯,这三杯酒你还不喝?”他的同伴跳了起来,叫道:“胡说,你喝一杯要我喝三杯!”廋汉道:“你个子比我大三倍,我喝一杯,你非喝三杯不行。”同伴怒道:“放屁放屁,我偏不喝!”瘦汉喝道:“你喝不喝?”提起那酒壶便灌,他同伴大怒,用力一推,给酒淋了一身,两人打了起来,跌跌撞撞,一下子撞到那书生的身上,书生怒喝道:“岂有此理!”忽听得“当”的一声,书生的一个绣荷包掉在地上,几个小金锭和一串珍珠滚了出来,金锭也还罢了,那珍珠光彩夺目,虽在白日晴天,也掩不着那宝气珠光。书生一脚踏着荷包弯腰拾那珍珠金锭,大叫道:“你们想抢东西吗?”那两个汉子倏然停手,喝道:“谁抢你的东西?你竟敢赖人,看老子打你!”旁观的酒客,做好做坏,上前劝解。云蕾看得明白,知道这两个汉子是要借机偷取这个书生的东西。

    她走过去,双掌一推,笑道:“你们闹酒怎么闹到别人的座位?”顺手一摸,把两个汉子的银两都摸了过来,云蕾身手轻灵,在喧闹之中偷窃银两,竟无一人知晓。那两个汉子给她一推,胸口发痛,吃了一惊,不敢再闹,嘀嘀咕咕地言道:“谁叫他赖我偷东西?”旁边的人劝道:“好了,好了。你们先撞人家总是不对,回去好好喝酒吧。”那书生举起酒杯道:“兄台,你也喝一杯。”酒气喷人,云蕾道:“多谢了。”回到自己座位,看那两个汉子如何。

    那两个汉子盯了云蕾一眼,叫道:“掌柜的,结帐!”瘦的先掏银子,一掏没有,面色发青;肥的一看不妙,伸手摸自己的荷包,银子也不见了。两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这两人确是盗党,偷鸡不着,反蚀把米,他们不敢张扬。掌柜的走来道:“承惠一两三钱银子。”两人面色尴尬,手放在怀中拿不出来,掌柜的道:“两位大爷赏面,承惠一两三钱。”瘦汉子嗫嚅说道:“挂帐成不成?”掌柜的面色一变,冷笑道:“来往的客人都要挂帐,我们喝西北风不成?”酒保也帮着吆喝道:“你们二人是不是存心在这里闹事?闹酒、打架、撞人,现在又要白食白喝?不给也成,把衣服脱下来。”看热闹的酒客哄堂大笑,都说这两个汉子不对,这两个汉子无奈,只得脱下衣服。酒保道:“这两件大褂不够。”伸手把两顶帽子也摘下来,道:“算咱们倒霉了,快滚,快滚!”两个汉子光着头,上身只披一件汗衣,在寒风中抱头鼠窜而去。

    云蕾见此二人受此惩罚,心中得意。她不善饮酒,只觉得这酒劲甚劲,只一会,脸上泛晕,不敢再喝,也站了起来,叫道:“掌柜的,结帐!”

    掌柜的见云蕾衣着甚好,像个公子哥儿,满面堆欢,走来说道:“承惠一两二钱。”云蕾伸手一摸,她的金银珠宝包在一条手巾之内,一摸竟不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再摸左边的衣袋,刚才偷来的几两银子也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是春寒凛冽,额上的汗珠也急出来的。掌柜的好不怀疑,看云蕾衣服丽都,又不像是没钱的样子,道:“你老可是没有散银?元宝金锭都成,小店替你找换,不会骗你的成色。”云蕾更是着急,生怕也被脱下衣服,那就要当堂出丑了!

    掌柜的见她左摸右摸,面色渐渐不对,冷笑道:“大爷,你怎么啦?”那书生忽然摇摇摆摆走了出来,吟道:“四海之内皆朋友,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位小哥的帐我会了。”摸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抛给掌柜道:“多下的给你!”掌柜的喜出望外,连连多谢。

    云蕾满脸羞红,低声道谢,书生道:“谢什么?我教你一个秘诀,你下一次喝酒时多穿两件衣裳,结帐时就不怕了。”酒气扑人,摇摇晃晃,不理云蕾,下楼自去。云蕾又羞又恼,心道:“好个不知礼貌的狂生,刚才若不是我去救你,只怕你的东西早已被人抢去了。”

    云蕾四面一望,满堂酒客之中,看不出谁是可疑之人,心中纳闷,想不到在这里会碰见如斯妙手,盗徒之事无心再理,出了酒楼。她丢了银两,心中烦恼,想没有银两可怎么办呢,忽见书生竟然骑着之前看的那匹白马,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云蕾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这书生不成?”那书生在前面晃悠悠地走,她便赶上前去,扯下腰带唰的一下,佯作赶马,腰带却打到书生胁下穴道要害之处。

    云蕾这下是试那书生武功深浅,她腰带所指,恰是要害所在,若然书生乃是会家,必定一下闪开;若然是武功更高的,那就可能出手相格。那书生叫了一声,闪避不开,那腰带一下就挂在衣裳上,云蕾急忙收劲,那腰带沾衣之时已无力。饶是如此,那书生也晃了几晃,在马背上踏足不稳,几乎跌下。云蕾“哎呀”一声,道:“对不起,打着你了。”

    书生抬眼一望,骇叫道:“吃白食的又来了!你不要以为我有几个钱就来缠我,我的钱是交好朋友的,像你这样喝了人家的又打人家,我可不敢领教呀!”云蕾浅笑道:“你的酒还未醒吗?”那书生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呀,呀!我不和你喝酒,不和你喝酒!”醉态可掬。云蕾从未和酒醉之人打过交道,不知如何应付,忽见他双腿一夹,那匹白马飞一般地跑走了。

    云蕾目送那书生远去,心想若不是那书生,又是谁呢?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她自下山以来,虽然有些小波折,但从未像此次一般,被人暗算却毫无知觉。她少女好胜,此时心中又羞又恼,再也无心游玩,便回了客栈。

    她向来好强。她一路上只用自己的银两,或是和周山民轮着出钱。如今将银两丢失,她看天色已晚,想明日便去典当行将些衣物等物典当了换钱。忽地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开门一看,却是店小二。店小二见她男子打扮,吓了一跳,一会便笑道,“姑娘,你的同伴让人带话过来,说是他这两天回不来了。让姑娘在小店里等他。”他满脸堆笑,道,“姑娘,那带话的人已经付了明后两天的房钱和酒菜钱了。”

    云蕾道了谢。一会那小二便准备了酒菜上来。云蕾想,这周大哥想得倒周到,他若不付这房钱,恐怕明天她就得搬走了。她哪知周山民正是怕她离去,非得付了房钱留住她。周山民料事如神,也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将银两都给丢了。

    周山民一路上对云蕾殷勤照顾,凡是都为她考虑在先。但凡什么事,都是顺着她的意思。平时她有些烦恼周山民,此时他不在,她反而有些想他。她虽年仅十六,不了解男女之情,这几日行来,周山民对她情意眷眷,虽没有直言表白,但她心思细密,隐隐感觉得到,她是少女情怀,有些甜蜜又有些惶恐。周山民年轻豪杰,平日里听他说话都是谈论那些国家大事或是人民疾苦。她长在深山之中,对这些毫不知情,但见他说得慷慨,心中也是暗自佩服。

    夜里,忽听远处有轻微的口哨声。她好奇起来,穿好衣服,推开窗,悄悄地跟了过去。

    她来到口哨声所在,那人毫无知觉。她仔细看去,正是白天的廋汉。她暗暗思忖,不知这些盗贼又要做什么勾当。一会那胖汉寻了来。两人低声商量着什么,便起身快步走去。云蕾悄悄地跟在后面,两人毫无知觉。走了许久,两人竟然出了城,又行了十几里路,就看到一个树林,远远见到林中有一寺观。此时夜色已深,透过林子隐约见到寺观外有一匹白马正在低头吃草。那白马神骏,云蕾认得那便是那书生的白马。前面那俩汉子又低低不知说些什么。云蕾暗想他们应该是打那书生的主意,她对那书生大是起疑,看他衣饰华贵,是有钱人,怎么会露宿城外古寺?那俩汉子在那古寺外看了一会,又转身离去。云蕾想他们必是先来打探,现在离去,恐怕一会盗匪就要来打劫这个书生。心中不忍,等那两人走远之后,便走近古寺,推门进去,就见那书生正呼呼熟睡,烤熟的芋头滚了满地。

    她走了上前,用手推了推那书生。说道,“你快醒醒呀。”那书生甚是酣睡,嘴中说道,“别吵别吵。”转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云蕾见他如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这书生身怀异宝,不会武功,却如此托大。

    忽听得外面有怪啸之声,她见书生熟睡,道:“真是个懒秀才。算了,我替你去挡强人。”走出寺门,一纵身藏在树上。

    淡月寒星之下,只见两个蒙面强人直走过来,一个说道:“你看这匹白马,想必是在此了。”一个道:“他若不肯依从又怎么办?”一个道:“说不定只好取他首级了。”先头那一个道:“这怎么使得?给他挂点彩那还可以。”云蕾听得怒从心起,心道:“好狠的强盗,劫财还想害命!”忽听得其中一人叫:“树上有人!”云蕾两枚蝴蝶镖已从树上射下,两个蒙面人身手矫健之极,一闪闪开。云蕾挽了一个剑花,一招“鹏搏九霄”,凌空击下,分刺两人,两个蒙面人一个手使铁拐,一个手使双钩,照着长剑便砸,剑锋过处,火花飞溅,铁拐给截了一个切口,双钩却把宝剑带过一边。

    云蕾心道:“这两个强盗手底倒硬!”那两个蒙面人更是吃惊,欲待喝问,云蕾的宝剑已如疾风暴雨一般杀来。云蕾这柄宝剑乃是玄机逸士所炼的雌雄双剑之一,名为“青冥”,寻常兵刃,一截即断,使铁拐的兵器虽然沉重,却也不敢和它相碰,倒是那使双钩的身手非凡,遮拦勾挡亦守亦攻,云蕾的宝剑竟然碰不着他的兵器。

    云蕾使出飞花扑蝶的身法,在双钩一拐的交击缝中,盘旋疾进,剑光有如一团电光,滚来滚去,使到疾处,真似水银泻地,花雨缤纷,那两上人被她杀得步步后退。可是铁拐力沉,双钩灵活,首尾相应,云蕾却也无法奈何。

    那使双钩的强盗左钩往下一沉,右钩往上一带,云蕾的“青冥”剑几乎给他引得脱手飞去。云蕾大吃一惊,急忙一个转身,剑锋一转迫开使铁拐的强盗,身形倒纵,又闪开双钩的偷袭。那使又钩的猛跳起来,双钩霍霍,勇猛无比,竟然全是拼命的招数。云蕾被迫得一口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也是绝不留情,招招狠疾。若论本身武艺,云蕾要比这个强盗稍胜一筹,但一来敌方有使铁拐的相帮,二来云蕾女子气力不加,斗了一百余招,香汗淋漓,渐渐只有招架之力。双钩一拐,越攻越紧,云蕾被困在核心,危急非常。

    使铁拐的道:“这小子的剑倒很不错,等一会你让我要这口剑成不成?”使双钩的应道:“好,让你,让你。但等会捉人之时,你可要听我的话。”两人一问一答,似乎云蕾之死,已是毫无疑问。

    云蕾大为生气,一招“飞瀑流泉”向那使铁拐的迎面便刺,那蒙面贼单拐往上一迎拐方撩起,忽然哎哟一声,手垂下来。云蕾反应急速,她本一剑刺向那人的咽喉,此时剑尖微偏,刺中那人的肋骨,那人本闭目待死,云蕾忽然变招,自己挽回一条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害怕。他受了重伤,鲜血流出,”哎呀“一声转身便跑。使双钩的也呆了,飞身疾跑,转瞬之间,便已跑得无影无踪。

    云蕾长吁一口气,想到自己刚才险些杀人,心下又是惴惴地害怕。

    忽听得林中异声又起,只见又是两个蒙面强人飞奔而来,扬声喝道:“合子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意思是说彼此都是同道,你劫到的财物可不能独吞,拿出来大家分吧。云蕾气道:“好呀,你们还有多少人来,都吃!”本想说:“都吃姑娘一剑”,猛醒起自己已是易钗而弁,“姑娘”二字,说到口边又吞了回去。那两个强盗大笑道:“哈哈,这才是好朋友,大家都有得吃。”走过来伸手就要。

    云蕾冷笑一声,反手就是一剑。那两个强盗,一个手使单刀,一个却空着双手,云蕾一剑刺去,只觉微风飒然,空手的贼人身子一翻,竟然直抢过来,左掌一拂,似切似截,使的居然是大擒拿手的招数。云蕾吃了一惊,不敢大意,剑尖一点,斜锋疾扫,使单刀的叫道:“点子好硬!”一刀劈来,势子也颇凶猛,云蕾使出穿花绕树的步法,一剑搠空,身形疾闪,既避开了左边敌人的擒拿手,又避开了右边敌人的单刀。

    这两个强人虽非庸手,但云蕾剑法精妙之极,身形既快,剑光又是飘瞥不定,两个强人都似觉得对方专门攻击自己。斗了三五十招,徒手的贼人叫道:“好,让你独吞好啦,留下万儿(名号)来,咱们交个朋友!”云蕾气道:“谁和你交朋友!”倏地一招“分花拂柳”,剑势向左,又似向右,一招分刺二人,使单刀的“哎哟”一声,手腕先中了一剑,单刀脱手飞出。空手的贼人较为溜滑,身子一缩,避了开去。云蕾使的是连环招数,一剑刺出跟着续上,势如抽丝,绵绵不断。云蕾这一剑疾如骇电,剑尖已触及敌人后心,忽然“嗤”的一响,手腕上似给大蚂蚁咬了一口,突然失了准头,剑尖滑过一边,两个蒙面贼人拼命奔逃,跑入了丛林草莽之间。

    云蕾气道:“施暗算的小贼滚出来!”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云蕾等了一阵,不见有人接声,看自己的手腕,红肿起黄豆般大的一粒小块,想来是中了极微细的暗器,想在地上寻找,也找不出来。云蕾这两仗虽是大获全胜,可是暗中受人戏弄,她大为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地回到寺内,但见那个书生仍是熟睡如泥,鼾声不断。

    云蕾气恼之极,道:“喂,你这书生,你倒睡得快活!”那书生翻了个身,咿咿唔唔的呻了两声,云蕾叫道:“强盗来了!”那书生睡眼惺松,懒洋洋地坐起来,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云蕾道:“你知什么?强盗来过啦!”书生揉揉睡眼,道:“呀,怎么你这小哥竟在这里?这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这小哥儿怎么和我捣乱?”一点也不信云蕾的话,非但不多谢,反而怪责。

    云蕾气道:“你不信你就到外面去看,强盗已来过啦!”书生伸了伸懒腰,忽而笑道:“既然来过了,那不是没事了,你还叫醒我做什么?”云蕾又气又恼,说道:“是我把他们都杀退的。”那书生道:“真的吗?好极,好极!你吃一个芋头。这回你不是无功受禄,我不说你白吃了!”“卜”的把一个芋头抛来,云蕾大为生气,一掌将芋头拍飞,道:“谁和你开玩笑呢,我问你,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那书生一瞪眼睛,忽然学足云蕾的神气,戟指喝道:“喂,我来问你,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云蕾怒道:“什么?”书生冷笑道:“你能审问我,难道我就不能审问你?你是官儿,生来审问别人的不成?”

    云蕾窒了一窒,这书生强词夺理,可也真的给他问住,见那书生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神气,令人哭笑不得。此时见书生一双明如秋月的眼眸只在她脸上看着,她从未被男子如此打量,脸上一红,恼道:“我不再管你啦!”转身便出门离去。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