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师父,您说的师叔真的是在这山上么?”那年轻的男子用手遮棚,朝上看去,只见这山陡峭峻险,高不知多少百米,中间树木葱绿,山的顶端白雪覆盖,中间或有白云飘过,那山顶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当真是云深不知处。这般情景,恐怕只有神仙才会住在上面吧。
那男子又道,“师父,就算师叔真住在上面,怎么这山脚下的人全都不知道?难不成师叔从不下山?”
被问的是一个年约莫四十出头岁的男子,他双目深陷,虽然容颜苍老,但面目清癯,只是头发竟然全是花白的。他道,“你二师叔说的,应该没有错。”他喟叹一声,道,“你三师叔性子刚烈,当年说走就走,杳无音信。若非我月前碰到你二师叔,恐怕这一生也再见不到她了。”
那年轻男子见师父显是伤痛已极,莫可奈何的模样,心中揣测,师父这般年纪,仍未婚娶,莫不是因为三师叔的缘故?他不敢再问,便和那年老男子一起顺着山路走去。
这山甚是陡峭,初时还有路,越往上走,那山势越发陡,竟连路都没有了。两人便只顾着抓着这山上的树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的手均是血痕累累,身上的衣裳尽是被那树枝刮破。
那年老男子笑道,“没想到还没有见到你三师叔,我们竟然先成了野人了。”他整了整衣裳,道,“雨亭,我们这般走也不是办法,这山甚大,恐怕我们就算爬到了山顶也不一定找得到你的师叔。”他顿了顿,道,“不如这般,我们分别寻找,等找到之后,便放响箭告知,另一方便可以赶去。”那年轻男子名唤谢雨亭,此时听师父如此说,便道,“谨遵师傅之命。”
两人便分开两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继续往上走去。谢雨亭选了向西的路,他一路向上走去,这山甚大,弯弯曲曲,竟是九曲十八弯的感觉,山中树木茂盛,枝叶繁茂,偶有些兔子山猫什么的,见了他来,唰地一声一闪而过。走不许久,他只觉得身体越发的疲惫,竟有喘不上气之感。正准备坐下歇息,忽见一群驯鹿从树林间窜了出来,急急地又往另一边而去。他长在漠北,从来没见过这许多的驯鹿,此时精神一振,便跟了过去。
那驯鹿跑惯了山路,窜得极快,饶是他轻功了得,也好一阵子喘,才跟了上去。
忽地,前面传来柔美的女子歌声,那声音娇柔软绵,轻轻吟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他长在漠北,何曾听闻如此江南女儿的柔软歌声,一时间心神俱醉。不禁放缓了步子,向歌声的方向行去。那群驯鹿也是缓了下来,也顺着歌声的方向,又跃了几道树木,停了下来,那歌声停了下来,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呀,你的伙伴来看你了呢。”
他悄悄地探头看去,只见那群驯鹿正围着个淡粉色衣裙的少女,那少女背对着他,只看见一头如瀑的秀发披在背上,身姿婀娜。她俯下身去,仿似在为那驯鹿疗伤。他看不真切,心中着急,站起了身。那驯鹿感到他的身影,外边的几头便转了身看他,露出中间的少女,那少女正好侧了头查看中间那头驯鹿的伤势,此刻阳光透过枝叶闪跃在她的脸上,谢雨亭忽一阵喘不过气,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半晌也动弹不得。
就听那少女道,“你能站起来吗?”就见那驯鹿忽地站起,动弹了几下受伤的脚。那少女道,“那便好了。”她娇柔笑道,“以后可要小心些了。”说着转了头,正好对着谢雨亭。
两人四目相对,竟都是呆住了。那群驯鹿见了外人,忽地一阵奔跑而去。那少女回过神来,轻声道,“你,你是谁?”
谢雨亭已经痴了一般,他见这少女容颜清丽绝俗,竟是生平未见的美人,她动,便是动得美丽,她静,便是静的美丽,连说话呼吸,于他心中,都是惊心动魄一般。
此时听这少女问他,心中痴痴呆呆,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此美丽的女子,莫不是这天上的神仙来的?
那少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见他不说话,不禁奇怪,又道,“你是怎么了?”谢雨亭这才回过神,想自己竟魂飞天外,心中惭愧,道,“姑,姑娘,我来此处寻人。”他微垂下眼,不敢看那少女,一颗心蹦蹦直跳。那少女微微笑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里向来少人居住,你来找谁呢?”
她声音温柔娇软,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并不相强,谢雨亭此刻哪还像平日里行走江湖的豪情侠客,他心魂皆荡,只觉得这位少女既然问他,他怎可违了她的心意,不告诉她。便一五一十地说道,“我名唤谢雨亭,是玄机居士座下大弟子座下排行第三的弟子。我师父姓董讳字岳。今日上仙子的宝山是为了寻访我的三师叔,我三师叔名唤飞天龙女,姓叶讳字盈盈。”
那少女像是吃了一惊,道,“呀,你找叶盈盈吗?你找她做什么?”谢雨亭道,“多年前师叔突然隐居,我师父寻访师叔多年,终于是在月前得遇潮音师伯,师伯便告知了师叔的所在。师父很是挂念师叔,便携我一起来此寻访师叔。”
他老老实实,一事不落地全都吐露了出来。那少女见他如此老实,噗嗤一笑,道,“我只问你寻她做什么,你倒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谢雨亭见她笑起来犹如一朵初绽的百合,优雅柔美,心头大跳,此刻慌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那少女道,“你倒是有缘,这山极大,若你自己找,便是找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到。幸好你遇见了我,”
她莞尔一笑,道。“叶盈盈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谢雨亭喜道,“但请姑娘告知。”
那少女眼珠子一转,道,“可我偏不告诉你。”
谢雨亭本是满心欢喜,此刻愕然,道,“姑娘若不告知,我,我。”
那少女笑道,“你什么?”
她微微一笑,谢雨亭见那阳光在她脸上跳跃,绽放着无数闪跃的金光,只觉得那少女实在是容颜明艳异常,让人不敢目视。他平日里也是言语爽快之人,此刻却不知怎地,只呐呐地看着那少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少女笑道,“你怎么吓成这副模样,我可不是山妖鬼魅。也罢,我便带你去找她。”谢雨亭大喜,一辑道,“多谢姑娘。”
他随着那少女向前走去,只觉得这山路莫测,明明面前是一片茂盛的树林,却不知怎的,转了个弯,就见到了一条小道往另一方向而去。
走了不知许久,那少女依然脚步捷健,谢雨亭虽有武功,此时已觉得腿脚乏软,但他怕就此跟丢了那少女,不敢停步,咬着牙便往前走去。也不知绕了多少弯,穿越了多少树木,他越行越冷,渐渐浑身发抖起来,只见身周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他只着单衣,怎么能扛得住。就看那看少女忽地停了下来,他也急忙停步。
那少女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冻得牙齿冰冷,颤声道,“姑,姑娘,怎,怎么了?”
此时已经是入夜,天空明净,满天星光,那星光似乎都映到了那少女的眼里,闪闪地,无比的晶亮。
那少女道,“你怎么变结巴了。”
竟是嘲笑他,他脸上一红,待要解释,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女笑道,“我变个好东西出来给你,你可会多谢我?”
谢雨亭道,“先多,多谢,谢姑娘。”
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少女见他冷得不行,便从路旁的石头底下抽出一个包裹。那包裹甚大,仿似是什么防水的东西包着的,裹得严严实实。她解开来,拿出样东西扔了给谢雨亭。
谢雨亭伸手接过,只感觉触手柔软,仔细一看,却是件厚厚的毛大衣,帽子和厚厚的鞋子。那毛又长又厚,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他知这少女虽然嘴中嘲笑,却着实关心他,心中温暖。
就听那少女道,“我以前下山时,便将衣服放在此处。山上风可冷呢,这白雪虽然看似好看,可冷起来,可能把人冻得像跟柱子。”
她笑道,那声音清脆悦耳,仿似银铃叮当,“就像刚才你那般,好像根柱子在走路呢。”
谢雨亭被她取笑,心中丝毫不怒,反觉得欢喜。看她笑得眼儿弯弯,心中只想若能逗得她天天都如此笑,他便一辈子做这柱子也都愿意。他穿上大衣戴上帽子,那鞋子太小却是穿不上。
那少女“哎哟”叫了一声,道,“我忘了你如此高大,那可不好意思了。前面你可忍上一忍,很快就要到了。”
那少女将鞋子放起来包好,自己也穿上大衣等,转身继续前行,一路大风甚烈,他披着大衣带着帽子,将那风挡在外面,身体极是温暖,虽然脚上冰冷,但心中着实火热。看着前面少女的身影,见她亦裹在厚厚的大衣之中,看不出原先的婀娜身姿,但脚步轻盈,在星光之下,别有一番美丽。
他跟着那少女一路前行,果不多久,就见到前面有一屋子,正建在那山坳之间,原来那山坳有一个凹陷之处,那屋子就建在其中,正好可以挡风遮雪。
那少女欢笑一声,快步向前,一边笑道,“快点快点,再晚了就不让你进来了。”
谢雨亭精神大振,便纵身追去。只见那少女身形极快,已经到了房边,将身上的大衣帽子鞋子除下,抖落上面的雪花,挂在一边。回首莞尔一笑,道,“进来吧。”说着,她闪身进了门。
谢雨亭也如她一般将大衣帽子除下,抖落雪花,挂在一边。开门进去。只觉得屋内一片光明,甚是温暖。举目看去,原来在这房中点着一个巨大的炉子,那炉子是在墙壁之中,热气在屋中散开,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
那少女叫道,“有客人来了呀。”她巡了一圈,没发现人,觉得奇怪,道,“她去哪了?”忽地笑道,“是了,肯定是在山后边的空地上。”
她回首笑道,“那空地最是漂亮了,可以看这山间的景色。尤其是夜里,山中的萤火虫星星点点,遍布其中,从山顶上看去,可是美丽呢。”
谢雨亭看她脸上被火光映得生红,眼波盈盈,又是清纯又是艳丽,心想,便是这景色再美,又怎能及上你半分。
那少女道,“我们走吧。”
那少女带着他转了又转,便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谢雨亭听得真切,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董岳,他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给师父响箭报信。原来他一路痴迷,竟然完全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耳后。这时听到师父的声音,才想起这件事来。
此时已经转了过来,那少女欢呼一声,道,“叶盈盈,原来你在这里。”
就见星空之下,两个人正站在一片平地之上,那平地面积甚宽,恐怕要有百米见方。那两人正在面对着山下景色,说着什么。谢雨亭凝目看去,是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和一个灰布衣衫的男子。在这严寒中,两人竟然都是单衣,那衣裙飘飘,在风中咧咧摆动。两人听得动静,转了过身,谢雨亭看得真切,那灰布衣衫的男子正是自己的师傅董岳。旁边的紫裙女子肌肤白皙,俊眼修眉,身材修长,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那紫裙女子笑道,“蕾儿,你怎么来了?过来吧。”
那少女娇道,“叶盈盈,你总是乱跑,让我找得好辛苦。”
说着便躲进了绿裙女子怀里。叶盈盈甚是骄纵她,此时只是搂着那少女的身子,笑道,“你这个小不点,这么大了还撒娇,还不快见过你师伯?”
董岳见竟是个平生未见的美貌女子,眉眼间几分熟悉,道,“小师妹,这便是云澄师弟的孩子么?”
叶盈盈道,“正是,她唤云蕾,花蕾的蕾。二师兄将她送给我时,她才四岁,你看,时光荏苒,她都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而我,也已经老了。”
云蕾在她怀里,笑道,“师父可一点都不老。盈盈永远都这么年轻美丽。”
叶盈盈笑着打她,道,“蕾儿胡闹,师兄可别见怪。”
董岳道,“哪里。我想要如此可爱的女娃做徒弟而不得呢。人家见我糟老头子,都不肯认我了。”
云蕾从叶盈盈怀里抬头看他,道,“师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很老吗?为什么你头发都花白了?”
董岳见她容颜娇美,语声娇柔,笑道,“蕾儿,我是你师父的师兄,自然是你的师伯。你师父躲着我们,我们找不到你们,你看我头发都愁白了。”
叶盈盈脸上微红,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么爱乱说。云蕾纯真,可是会将你的话当真了。”她又道,“蕾儿,那边那位是谁?”
谢雨亭听到叶盈盈说他,慌忙上前,行了一礼,道,“三师叔,我乃是师父座下排行第三的徒弟,名唤谢雨亭。”
董岳笑道,“师妹,这是我的弟子。我和他一起来找你的。”他微顿了下,道,“我本和他约好见到你便以响箭为信,可我一见了你,竟将这事给忘了。”叶盈盈微低了头,道,“天寒地冻,我们回去吧。”
四人回了屋子,叶盈盈道,“大师兄,我这里向来没有人来,也没有备着客房。”
董岳道,“小师妹,我和雨亭随便找个地上睡便行了。这屋里如此温暖,你不用担心我们。”
叶盈盈微微一笑,便给二人倒了水,道“我这里没有茶,也没有酒,却有这雪山之巅纯净的雪水。你们可将就着喝吧。”
董岳笑道,“酒茶易得,可雪山之巅的雪水可是难得一喝,我们可是得此机缘,才能喝到呢。”叶盈盈一笑,却不言语。
董岳又道,“看到蕾儿,我便想起一事。”他笑道,“小师妹,你可知云澄师弟除了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之外,还有个聪明机敏的儿子呢。”
叶盈盈大为惊奇,道,“我却不知道。”
云蕾听到关于己身,也凝神细听。
董岳道,“应当是十三年前,云澄师弟将他的儿子托付给我。当时他的夫人也在,抱着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蕾儿了。”
云蕾道,“我爹爹为何不将我也托付给师伯呢?”
董岳道,“可能是当时你太过年幼,他不忍心就此放手吧。”他接着又道,“我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听到你爹娘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将你托付给了二师弟,二师弟又将你托付给了小师妹。你的哥哥叫做云重,他时时记挂着你和你的爹娘。”
云蕾乍听到自己竟然还有个哥哥,心中激动,泪水盈眶,道,“大师伯,那我哥哥呢?为何此次没来?”
董岳道,“你哥哥到大漠去找你们了。他三年前就离开师门。上个月托人带信回来说要去苏州一趟。信上在没有其他话,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云蕾道,“那我要下山去找哥哥。”
叶盈盈一直只告诉她,她的双亲是病死,不愿她为双亲的不幸而心存怨恨之情,叶盈盈不知她有哥哥,自然更无从告知她。此刻她心情激动,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哥哥身边。叶盈盈对董岳使了个眼色,董岳知道她是不让自己告知云蕾父母已然被仇家杀死的消息。
他心中甚是怜惜云蕾,道,“蕾儿,你若是要去,也不可孤身上路,你一个美貌女子,路上多有危险。我本想让雨亭陪着你去吧,可是雨亭却得去大漠办一件事情。”
谢雨亭知道那事极是重要,不能不去,心中却是难过。
叶盈盈道,“我当年立下重誓,不再下山。无法陪蕾儿去。不好幸好蕾儿也曾出去过办事,她性情温柔和顺,不爱生事,又是聪明伶俐。”她终究是不太放心,又道,“蕾儿,你孤身前往,我很不放心。不如等你哥哥来找你吧。”梦笔阁免费小说阅读_www.meng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