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夫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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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惯说是穿越了。
情愿说是入梦了。
至于这梦是前世，是今生，是否会在须臾醒来，她却不在乎了。
“若儿姐，这样您可觉着齐整了？”婢子看着镜中的卿若，问。
“嗯。”卿若淡淡地点头。
“那咱便去前厅候着吧，老太太寻思着快到了。”婢子说道。
“嗯。”她还是淡淡点头。
情形问得差不多之后，她也就不再过虑。
婢子和顺地在前头带路，她隐隐觉着若儿姐与日前不一样了，言语间好奇多了些，字句间也少了些戾气。
即使淡漠处仍一样的寡淡，却没有许多忧愁。
她大病初醒，相见之地应当不远。
果然，她路上只和婢女唠嗑了几句，连个正经的大门都没出，只在几间侧殿中穿梭前行，便到了点上。
这是众多房屋中居中的一间正厅。
而来人显然比她们想象中还快。
等她在婢子身形之后步入厅中之时，便响起了一声亲切的声音。
“若儿姐来了，快，汤婆子暖着，红樱你怎不知给若儿姐防寒？”
原婢子的名字叫作红樱。
而说话之人音色暗哑而沧桑，是位老人。
话下就有人围上来，按着她坐了。什么坐垫靠垫保暖的披风，就连她手上都被稳稳地放了一只温度适中的汤婆子。
这让醒来后根本不觉得冷的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这便是有一种冷，叫长辈觉得你冷么？
等人都散去，卿若才抬眼朝主座上看去，入眼是一位发丝银白，双眼下垂，两颊凹陷的老女人。
偏这老女人正用一种她很熟悉的慈祥的眼光望着她。
她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汤婆子。
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太热了，她张了张嘴，还觉得口中有些干。
她便掀开披风，把汤婆子递了出来，又一一的把座下的暖垫和靠枕拆下，交于红樱手中。
站在老太太身边阿姨想劝，伸出的手又硬生生地放了下来。
收完，卿若唇角噙笑，望着老太太。
红樱捧着一堆东西，为难极了。
还是老阿姨看着老太太的神色没有不愈，才罢了罢手，让她收了回去。
眼见老太太并没有误会，卿若笑得更灿烂了，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眸。
老太太见她先前口干，便摆手让人递了杯茶过去，是老阿姨亲自送的。
就有人不乐意了。
老太太左手边一个夫人说：“若儿姐真是好伺候啊，老太太把您宠得像个宝疙瘩似的。”
那夫人隔壁的那位夫人马上接话道，“可惜人家不领情啊。”
卿若接过茶水浅呷了一口，红樱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两个名字，她淡淡地点头。
卿若朝老太太笑着说，“这楂梓水，好喝。”
一句话说得毫无来头，连句招呼也没打，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老太太却不以为忤，反而欣慰地说道：“还算你懂货，没像往常一样糟践我的东西。”
于是卿若就很是心安理得地应付下来，看来，老太太的态度，她倒不用过多忧心了。
可别人却不那么想。
“哼。”次首的夫人鼻孔里出了口气道。
卿若眼见老太太的嘴角抽了一下，却没有当场发作。
她便问，“郦夫人何意？”
“若儿姐好规矩。”郦夫人说。
“多谢夸奖。”卿若回道，堵住了她所有的脑回路。
弯弯绕绕么，她喜欢就让她自己绕去咯。
果然郦夫人就像生吞了几个鸡蛋一样，一时间噎得开不了口。
无非不就是想说她进来没有给各位打招呼，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话，她还不理么？
她还故意没给老太太打招呼呢，老太太还不是没生气，再说明明就是阴阳怪气的话，她理她们个鬼。
很明显原主就是这样的作风的，所以老太太她们都不以为异的。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行礼的，既然用不着，她何必去和下贱的人做些下贱的事？
按照红樱提示，为首坐着的是她四伯母，次首的则是二爷家的郦夫人，也就是婯儿姐的生母。
说白了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否则她怎会以二爷家眷之尊，屈坐于四爷的妻位之下。
偏生这种地位尴尬的人是最重规矩的，丁点儿的不敬都会被她们放大无数倍，些微的好处都容易被妒忌。
而且她们很容易双重标准，即不以自己身份为耻的同时，却又要求别人看重她们。
风家应是家风敦厚，不势利打杀的那种，于是她这样的妾室才有了登堂入座的机会。
不过在卿若看来，她不过就是一小三，怎么还敢哼哼呢。
这会郦夫人缓过神来，和蔼地说了句，“若儿姐这样推拒老太太的好意，怕是不太好吧？”
卿若看着她，“如何不好？”
郦夫人说：“所谓长者赐，不可辞，这是孝道，亦是规矩。”
“我辞了吗？”卿若问。
“没有吗？若儿姐可是叫人收起来了呢。”郦夫人好笑，这竟还能矢口不认不成？
卿若却眨了眨眼，道：“对啊，我不就是让人好生将老太太好意收下了么？正是纳于闺中，好珍而藏之的典范。”
“你！”对此狡辩，郦夫人竟不知怎么反驳好，又说了一句，“可终归还是拂了老太太好意，你应知老太太是为了让你在厅上能舒泛些。”
卿若却道，“原来郦夫人也知道老太太是为了让我舒泛些。”
“你这是何意，大家谁不让你舒泛了么？”郦夫人却道。
“非也。”卿若摇头。
她放下茶杯，说道：“郦夫人也知道老太太怕我冷了，大病初愈的再染疾病，才赐我保暖之物，好让我舒泛些。这全是一片拳拳挚诚爱护之心，我则应当心感深恩，身深受之。”
“自当如此。”郦夫人道。
“可我若是不冷呢？”卿若望着她问。
“就算不冷也不可随意推辞长辈的恩赐啊，这可是不孝！”在她看来不冷只是卿若一个托词而已，哪有受了寒凉大病一场的人不冷的？
“晚辈倒不解了，既然老太太是希望我舒泛些，我自然是怎么舒泛怎么来了。我既然不冷了，命人把物件收起，这既是受了老太太好意，也是遵从她盼我舒泛些的好意，怎么是不孝了？”卿若问道。
郦夫人懵了，“这算哪门子的遵从？”
卿若望着她，像看傻子似的，问：“难道在郦夫人眼中，奶慈子孝的反而要愚守孝道，两厢把自己折腾得不痛快了才是事么？在我看来，老太太望着我好，我便尽量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才是最好的报答。”
“您觉得呢？”卿若转过头去，望着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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