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一朝败落
云沧海面上似悲非喜。
他微垂下头，目光尽数落在跪在地上痛哭的吴夜阑。
“阑儿，你可知错？”
吴夜阑呜咽声不断，亦是不断地摇头。
他不敢承认，一旦承认，便是万劫不复。
“阑儿。”
云沧海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和往日所闻相差无几。可他自幼陪在师父身边，已经四十年了，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怒意和无奈？
“我已经查出来了。”
云沧海的声音很轻，可当下周遭十分安静，这话语也很好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十几个孩子，是你杀的。”
吴夜阑手一顿，抬眸时，泪眼婆娑，可其中闪过的，还有恨意。
他料想过很多，没想到自己的真面目会被最敬爱的师父揭穿。
可这也是师父逼迫的呀！
“是又如何？”
血液在躁动，那才被压下来的杀意再次澎湃起来，他站起身来，与已经显得苍老的云沧海对视。
“师父，你知道我想要甚么吗？”
“你能给我吗？”
旁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看着这对师徒俩对峙。
亲耳听到吴夜阑承认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内心惊愕的同时，也感到后怕。如果这一切都是吴夜阑做的，那他们一直以来，岂不是在为虎作伥？
迟来的害怕席卷了他们，无人瞧见常溪暮站在高台上，冷冷的看着这群人。
云沧海：“你想要什么？”
云沧海唇角溢出一丝冷意，他几乎是以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徒儿。
“功名利禄？”
“天下第一？”
这语气着实嘲讽，吴夜阑怒意翻腾。
“您是闲云野鹤惯了，也享受够了荣华，可我还没享受过，人人都知道我是您的大弟子，日后会接手鲲鹏派，可没人是因为我而尊敬我。”
云沧海合上双目。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阑儿，”他复而睁开眼，“这个江湖不需要野心，你知道吗？”
“野心只会带来生灵涂炭，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又怎么能让你们再经历一次呢？”
他的徒儿只会冷笑。
“呵，您是不想争吧？”
“您是绝对打不过金不归吧？”
“您懦弱，可我不想这么委屈的过一辈子！”
简直是对牛弹琴，旁听了整场的常溪暮心想，又见白鹭飞还在岳州府尹内，一个金鹏展翅飞过去，提着对方的衣领子又到了云沧海的跟前。
“前辈，阿飞的事我们外人不好多说甚么，只是素来仰慕前辈大名，想必前辈也会给阿飞一个公道。”
白鹭飞已经跪在地上给云沧海行礼了，他总算知道常溪暮等人前些日子想请来的人是谁了。他更是没想到，师祖真的因为他来了。
他还是只能发出沙哑残缺的声音，态度相较吴夜阑，却是更为恭敬。
云沧海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
“辛苦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白鹭飞泪如雨下。
一旁，吴夜阑虽未离开，可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复而，云沧海又看向常溪暮和罗清欢。
他只朝着罗清欢点了点头，又以复杂眼神看向常溪暮，目光沉沉。
“是你让人写送信给老夫的？”
常溪暮大胆承认，他亦清楚，这封信能够送到云沧海的手中，是因为师父的信物。
“原来你是他的徒儿。”
云沧海喟叹不已。
“真是时来命转也。”
常溪暮：“？”
高人说话都是这么高深的吗？
“可老夫看你的模样，”云沧海又言，“却是像另外一个故人啊！”
常溪暮：“？”
他不知该露出何种情绪，只是隐约的，他觉云沧海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而早在见到南山神医时，对方就被自己的模样吓到了。至于镜湖派的掌门韦野渡，也曾在见到自己时大发雷霆，警告自己。
江湖险恶已被他窥探出冰山一角，他不敢随意相信他人，便是就算云沧海提及了那位故人，他心如猫抓，也不敢贸贸然在大庭广众下问出口。
他不问，可底下那群江湖人好奇啊！
得知云老前辈是被他请来的，人们就开始猜测他的身份了。能被云沧海称作故人的人不多，但无疑不是赫赫有名。
可江湖人还有哪位有名大侠的后人不曾现身？
在他们各自猜测的时候，罗清欢兀地高声喊道。
“前辈，心！”
云沧海已觉耳后寒风，挥袖做挡时，身形一移，再见吴夜阑，那把刀分明是冲着白鹭飞去的。
“卑鄙人！”
常溪暮和罗清欢的默契可不是说着玩的。
早在罗清欢高声呼喊的时候，常溪暮可没顾及到云老前辈，他径直拉开了尚且跪在地上的白鹭飞，躲过了那致命一击，且给吴夜阑安了一个‘疯子’的名号。
“逆徒！”
云沧海万万没想到吴夜阑居然敢对他动手，而即便是入了魔的吴夜阑，也不会是这位开山一代的老前辈的对手。
不到十招，本就受伤的吴夜阑就被制服了。
却件云沧海擒住了他的手，顺势把脉，输了些真气，眉头一皱，就连连点了吴夜阑的几个大穴。
“你已走火入魔，两股真气摧毁着你的内脏，你难道不曾察觉？”
吴夜阑睁大眼，他一心沉醉于上乘秘籍当中，哪里会注意到这秘籍实则有问题？
那种掌握天下绝学，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太过美妙了，他不肯放弃。
“想活命，必须废掉你的武功才行。”
吴夜阑当下露出惊恐的神色，连连摇头，可云沧海已经不由分说的上前，几招来回，就废掉了他的武功。
“啊！”
尖锐凄惨的叫声弥漫在这一片，闻着皆是沉默，没人想到会见到这么一幕。
吴夜阑虽不是黄金一代，却也是江湖名人，他们当中的翘楚，鬼迷心窍练了邪功，又残害同门，被师父废了功夫，此后还要接受大梁律法的惩处，这人生啊，起起伏伏，难以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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