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谁啊这是?

    苏磬芷愣了愣,眸光有些呆滞。莫非是

    不是吧?

    头顶落下一阵轻笑,笑得她一个哆嗦。“这是哪阵风把苏大侠吹来了?倒是生猛的很”

    你大爷的西北风。

    苏磬芷在心里骂,极力抑制住屁股的疼痛。

    泠谱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声线低沉,含着寸寸笑意,“苏大侠是在玩什么唱曲儿的把戏么,为何浑身上下都这般苍白?”

    说到这儿,苏磬芷也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被面粉熏了一阵,落得一身狼狈。她本是无心,可被泠谱这么一说,倒觉得有些羞耻。

    面颊一下子烧起来,不知该作何解释。如同坠入遍地荒芜里,迷失了方向。

    气氛一瞬间沉寂。

    “来人,去那边看看!”外边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磬芷甚至隐隐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她望着泠谱,柳眉轻挑。

    对于他,她不知是敌是友。

    只求上苍垂怜,看在她扶危济困虽没干多少好事可也没损什么阴德的份儿上,保她一命吧。

    好歹,好歹在密林中,她也曾舍身救他,也曾负伤背他一步步挪出危机四伏。纵然两不相欠,可恩情犹在啊。指不定哪日他倒霉,她还是可以再出手相助的啊。

    “这边这边!都给我仔细些!”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随时就要出现在她面前。

    啪嗒,啪嗒。

    “李知卫。”

    苏磬芷急急把自己缩起来,藏进灌木后,隐约望见泠谱,正不动声色的迎上前来搜罗的人。

    清瘦的背影,却将来人的目光遮的严严实实。

    那李知卫见是泠谱,表情柔和下来,只是眸中几分猜疑仍未褪散。

    他笑得和蔼,“泠大人这是?”

    “方才从御膳房过来,本打算亲自酿一壶好酒送与皇上,只是不巧,方才听闻那一味桃花不够用了。”

    李知卫颔首,“泠大人竟这般费心不知泠大人方才一路来,可有见着什么人?”

    躲在暗处的苏磬芷心猛地一颤———完了完了,要完了。

    “有啊。”紧接着,泠谱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从苏磬芷的角度看去,隐约可见他嘴角噙着的一抹浅浅笑意。

    另一边,李知卫的眸光明显一亮。甚至都快穿过泠谱的肉体跑到后边的苏磬芷身上去了。当然这纯属是苏大侠在胡思乱想。

    “方才瞧见一个太监,行色匆匆的模样,我便起了疑心,一问才知,是打翻了上贡的果子,打算溜了。”泠谱笑得和煦。

    苏磬芷听见这番话,那颗上窜下跳的心终于平复下来。甚至有那么一丝感动。

    然而这一丝感动还未来得及传入大脑,就立马被苏磬芷狠狠掐灭了。

    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了。想当初她就以为长安夏邑是个贼,好嘛,二话不说给人家绑了,还游行示威得意洋洋,结果呢,谁知道人家是个皇帝。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套路她苏磬芷玩腻了。

    “那真是有劳泠大人了。”李知卫答的颇有些意味深长。

    泠谱颔首,“李知卫这般大动干戈,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李知卫于是将捉贼的事情狠狠说了一遍。虽然极其真实,但不得不承认,苏磬芷这回并不想听真话。

    偏偏那李知卫还作了番补充:“那刺客阴险狡诈,不似寻常人等,竟用面粉毒害那几个侍卫。不过听闻刺客也受了面粉的毒害,大约是浑身苍白的了。泠大人若是见了,还望告知一声。切记,不可失了防范之心。”

    防范你大爷。苏磬芷越听越气,这宫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呀这,都会不会说话!想到泠谱偷笑的神情

    呜呼!人生何其悲苦哉!

    那厢,泠谱微微颔首,目送李知卫离开。

    随后苏磬芷便听见一声嗤笑。

    赤裸裸的,挑衅的笑。

    若不是泠谱方才护她一回,她现在早已扑上去将他撕个粉碎了。

    造孽。

    “想不到苏大侠这般胸怀宽广,怎么,那公羊丑害了你,你如今这是去探监么?”泠谱朝她走来,眉梢眼角含着笑意。

    清浅,如沐春风。却让苏磬芷越看越来气。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你方才,为何”

    泠谱望着她,笑而不语。

    为何呢?

    因为她是他辗转流离的念想,是他日日夜夜的痴狂。

    为了她,他苦苦追寻,哪怕隔着一世的光阴。

    可只要有她,又何妨。

    那一世,他以为就将从此别过,以为再不会如愿以偿。

    而再见时,她一颦一笑,一行一止,一如当初那个女子,果断决绝,替他挡下一刀。

    她敢行他人不愿之事,敢言他人三缄之语。

    那一刻,种种心绪涌上心头。他忆起遥远的曾经。那段悲喜交加,亦或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一刻,便已认定是她。

    天不容你,我容;天要亡你,我护。

    因为是你。

    所有一切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轨迹。

    就这样埋藏心底。

    就这样默默守护。

    苏磬芷望着他,有些迷惑。眼前人依旧一袭白衣,如初见时那般晶雕玉彻,带着浑然天成的气息。

    “你挑准了今日,想来是认定宫宴时京城戒备会有所松懈,既如此,说明你还有些头脑。那你也该明白,如今你潜入牢中闹出这等事,你以为那些守卫会对你心存慈悲?怕不是要告到皇上那儿,到时候,这皇宫内外守备森严,你凭一己之力,能出去?”

    他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问话,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措辞。砸的她措不及防。

    不过也确实在理。她这一路来确实是大意了些,本不该为了一己私心,而闹出这番祸事。

    她苏磬芷活着,就是为躲避灾难而活啊。真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我总会有出路吧”这么说着,她倒是有些心虚,“那你说当如何?”

    泠谱将她浑身上下粗略地打量了一通,苏磬芷见他眼神古怪,踌躇着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

    “有些时候,还是得聪明些,想苏大侠这般蛮干,纵是无心,也百口难辩。”

    蛮干?她什么时候蛮干过啊?

    也对,那日在密林,她确实为了行侠仗义不要命过一回,可那不是一时冲动嘛。她救了他,他非但不怀感恩之心,还反过来教训她?

    哟呵?

    “泠大人可别这么说,我念在方才你替我解围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也该看在那日我将你背出密林的份上,留点口德。”

    语气清冷,理不饶人。

    的确像极了她的作风。

    不过,她方才说,将自己背出密林?当真是她?

    他当初几番思忖,想过千万种可能。

    却万万没想到是她。

    负着一身伤,吃力地拖着他,步履维艰,挪出重重机关。

    那根红丝带在脑中愈发鲜明的轮廓。起起伏伏。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清香。

    这些都在一瞬间翻涌而来,势不可挡。

    他抬眸,望着她,眸光深沉。

    看不出任何情绪。

    真是可笑。

    他口口声声要护她周全,给她一世安然,可从头到尾,他给她的,只是满身伤痕与苦不堪言。

    他将她拉入本不该涉足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而他依旧笑着,在心里许诺要护她。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泠大人,你若是再这般恍惚,我不久就要进地牢了。到时候,怕是你也要来与我做伴。”

    那不是正好。泠谱心想。可这些都是上一世的执念,他不能再因一己私欲,屡次三番地害她。

    他怔怔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子浑身苍白,滑稽可笑。那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含着希冀。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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