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工坊区（上）
“既然已经跟着您走了一上午了，能否请您和我一起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呢，伯爵大人？”
“其实考虑到你也是名法师，我一直觉得咱们两人可以直接跳过去，实在不行坐车也好，是你非要坚持走路的。”
“不要这样说嘛，逛街可是所有女孩子的爱好，您作为追求者怎么可以抱怨呢？”
“你这哪叫逛街，顶多算是压马路，不过虽然说的毫无道理，但也无所谓了，你想去哪？”
“工坊区，具体而言是钟家的工坊区，顺路的话我们可以在金色森林解决午饭问题。”
“嗯？”钟自命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侧着脑袋看向一直绕着自己转圈的夕月“带你去工坊区我倒是不介意，现在正在大修期间，带你进去看看也不耽误什么。问题是我先说好，大修期间厂里没什么人，最多有不到十名保安和一些机电处的在陪厂家安装调试，调度值班室也可能有人在，不过不好说，毕竟大部分人家都住在附近，邻居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个不注意溜回家去门卫也会当作没看见的。”
夕月愣了一下，您这说的都是什么鬼，大意还是能猜到的，就是没人呗，但是有人的那几个部门是干什么的，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钟自命用几个名词把夕月砸晕之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从自信到呆滞再到尴尬的过程，微微有些发红的脸庞可爱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一下，最后她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缓解什么呀，谁还看不出来你什么都不了解啊。
“钟自命伯爵大人，能麻烦您具体解释一下工坊区到底是在干什么吗？”
“当然可以，不过有个小要求”钟自命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好的，我们到了。”
“诶？诶”夕月看到面前就是高大的厂房，微微地惊讶了一声，随后就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直言“居然真的直接跳过来了，您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逛街吗？两人漫步在正午的街道，街边的树荫投下荫影，微风吹来不断撩起彼此躁动的内心，渴望贴近却又因为羞怯而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让心灵一步又一步地交融，干净的氛围里充满了阳光。和美丽的少女培养感情，彼此倾心，啊，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可您居然直接跳过来了，简直是浪费，不，这是犯罪啊。”
钟自命听完眉头紧皱，一副无奈的样子“从我坐到这个位置上开始，这么些年来每天都忙得要死，哪有那闲心。”
“钟伯爵大人真是我们的楷模。”
没有闲心并不代表没有渴望，一直紧绷的钟自命肯定比谁都更加渴望能够放松下来。
夕月试着从钟自命怀里离开，但是并没有成功，反而被更加用力地抱在了怀里，这让她难免有些出乎意料“伯爵大人？”
“也许”钟自命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但是莫名的趴在夕月肩膀上就不想再动弹，闻着她好闻的味道，精灵元素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真的会追求你也说不定，也许到那一天我真的能够放松地笑出来也说不定，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够明白生活的美好并不只是痛苦的积累。只是到那时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哪怕是虚伪的伪装也好，一起走在这阳光下吗？
“不，没什么。”钟自命松开了怀抱“对不起，刚刚在想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所以难免有点，怎么说，紧张？”
“纠结，伯爵大人，没关系，我能理解您。”夕月整理了一下皱起来的衣肩，后退一步，转了个圈，黑白的裙装飘起“啊，阿斯蒂尔，生命是孤独的旅程，炎热与寒苦皆是必要的阶段，然而无论多么痛恨与仇怨，若不经历这些从内到外的磨难，又如何能从无用的残渣升华为世界的基石呢。”
正午刺眼的太阳光下，夕月左手轻轻按在胸前，右手伸向钟自命，金色的头发闪耀着明媚而绚烂，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对恋人的心痛还是对自身无能的愤怒。
喜欢她，心疼她，不愿意看见她再继续这样苛责自己，但是又不忍心辜负她的觉悟，于矛盾纠结之中只能选择默默地守护她的身影。
本该是这样的
钟自命只是安静地看完她的表演，然后轻轻地拍了两下手。
“也许是某个舞台剧选段，原谅我确实不了解，表演方面自然不用我说。只有一个小问题，现代的冶金工业中高温和降温过程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其实是多个控温阶段，毕竟对纯度和晶体结构都有不小的要求。除此之外，偶尔，不，应该说是经常也会用电解和低温压锻来处理材料，毕竟咱们这里主要的矿石是钛和铬，合金的处理工作也是不少的。只有廉价金属的生产流程里才会把高温和降温两个步骤看得很重要，当然，这里特指粗钢。
问题是国内对粗钢毫无需求，在第一次门森改革之前还好，无论是房地产还是什么别的产业总会有人要的，因为便宜到几乎只有运费的程度，但是耐久度太差，用不到百年就出问题了，这谁能受得了。改革之后对所有材料都划分了标准，包括最低生产标准，最低处理标准和最低使用标准，三方面一起卡不合格材料，生产运输加使用全都违法，以前那种高碳钢就只能小批量地卖往国外来换取某些政治利益，要再想买的话走私都得过一次进出口，合法途径根本进不来，所以很多年前就不会有炎热与苦寒是必要阶段的说法了。”
夕月好看的眉毛一跳，似乎是想要发火，最终还是忍住了，整个人就像被放了气一样萎顿下来。
“伯爵大人，您这样会没有女朋友的。”
“你昨天晚上刚见过瑶华姐，她就是我女朋友，肯定会结婚的那种，如果你非要我证明给你看的话，今天晚上我俩就可以结婚了，你要来当证婚人吗，或者伴娘？”
“这么对待婚姻大事不好吧，瑶华小姐可是会哭的。”
“你想多了，我俩在一起十多年了，具体好像是十二年或者十三年，早就只剩下亲情和惯性了，结婚还是不结婚就是个形式上的差别，你见过哪家会有激情连烧十多年的，被爱情烧坏了脑子吗？”钟自命上下打量着夕月，然后犹豫了一下决定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喂”夕月红着脸轻踢了一下钟自命的小腿。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突然间提出想要到工坊区来看看？”
“嗯，如果说城里的哪部分跟钟自命跟得最紧，那你一定要去工坊区看看。”夕月轻咳一声，然后弯下腰从下方注视着钟自命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也有可能是单纯地卖萌给他看“城主大人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就想啊，在这里钟自命伯爵大人您没可能不做任何安排，考虑到在遇到我之前您从未有过任何失算的情况，那么如果我在您的那个位置上做计划的话，就算这里是最吸引人目光的地方也一定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痕迹，而且是即使他们看见了也意识不到有问题的痕迹。”
“不，我的说法有误，”夕月轻笑着靠在了钟自命的身上，金色的头发扫过钟自命的眼前，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放松地蹭着他的胸口“嗯，伯爵大人，恐怕就算是您钟家的自己人也意识不到在您留下的痕迹里，它的更下面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钟自命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夕月，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抱到怀里，但他更清楚那终究只是错觉而已，再努力也不可能抓住。
“看你这暗示的，好像我不知道我们家里内奸是谁似的。”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问题被很明显地绕过去了。
“那您该不会是想说一名被发现的内奸比一百名剑士都有用吧。”
“怎么可能，他们又不傻，我只是需要有人来配合我逐步清理掉那些旧贵族罢了，让他们内部互相残杀比我从外部动手要快多了，相比之下不过几名普通人的代价而已，想要补充的话要多少有多少，怎么也比当年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已经明着叛变和暗地里叛变的，剩下的全是想叛变也没人要的情况强。”
“呜哇，好惨。”
“而且就算真的有设计，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会，因为如果真的没有深层意思的话，告诉我也不过是节省一下我们的时间啊。”
“那就更不能说了，毕竟你的精力是有限的，城主府的总精力也是有限的，我们家有专门的图书整备室，但是涉及到可能的关键信息时还是需要我亲自来，所以我非常清楚那有多累人。如果能削减你们的精力，就等于减少你们的信息，隐藏信息的最好办法不就是藏在大海里嘛，考验你运气的时候到了，加油吧。”
钟自命想要把帽子扣在夕月头上，结果被后者灵巧地躲开了，只能无奈地扣回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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