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德浅福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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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弟在用什么功呢”四阿哥突然大声问道。

    六阿哥奕訢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四哥,才莞尔一笑:“没有,在画画。”

    四阿哥走近一看,书桌上竟横七竖八摊了一堆纸,每张上面都画满了蝴蝶。

    这些蝴蝶有展翅飞舞的c有并翅停歇的;有一群的c也有单只的;有水墨画的,有工笔的,竟然还有模仿西人用粉彩颜料调了水画的。

    桌子上还放了好几本画册,其中也有西洋画册。

    四阿哥不免讶异:“六弟你是着了什么邪,竟迷上了蝴蝶这样妖艳的小虫花费这样的精力。你师傅卓先生不管你的功课了吗”

    六阿哥不屑地撇了撇嘴:“卓秉恬这个老古板,他的话我早就不爱听了。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求父皇给我换个师傅。”

    四阿哥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接口。他知道六弟一向胆大,却没想到他敢直呼先生名讳,还骂先生是老古板。

    六阿哥继续说道:“卓秉恬只知道骂洋人,骂洋人野蛮无礼c落后粗俗,凡事不如我大清,这个我最不爱听。虽说洋人是坏,却也有比咱们强的地方。”

    四阿哥道:“卓师傅说的也没错,蛮夷能有什么比咱们大清强的”

    六阿哥不觉提高了嗓门,争辩道:“洋人的机关技巧比咱们强吧,那西洋钟表咱们不是最爱用的吗洋人的兵舰是铁的,还有洋洋炮,比咱们的木船长矛弓箭威力大吧洋人还有一种能摄下人像的黑匣子,利害吧”

    四阿哥不想和六弟争执起来,他知道自己口齿比不上六弟伶俐,从来说服不了六弟的,便急忙道:“你说得也对皇上最喜欢的珐琅彩也是从西洋传来的呢。只是c只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摄人像的黑匣子,是能摄人魂魄的。这样妖孽的物件,父皇是不许拿到宫里来的。”

    六阿哥板下脸来:“四哥你没见过那黑匣子吧其实洋人。”

    四阿哥见六弟较真,赶紧叉开了话题,他拿起一张蝴蝶画,道:“要说这画蝴蝶,画一群或单画一只都不好看,唯有画两只,最雅致。”

    六阿哥终于把思路拉回到蝴蝶上来了,笑着调侃道:“两只蝴蝶四哥是思念我四嫂c嫡福晋了吧别急,过几个月就成亲了。”

    四阿哥红了脸:“话说嫡福晋长得啥模样我都不知道,如何思念啊”

    六阿哥笑了,他心中漾溢着幸福,因为他比四哥幸运,他知道自己心爱的人的模样。这样想着,赶紧把桌上纸堆里那张写了两个人名字c画着牡丹乱竹的画纸掖进书本下,藏了起来。

    江苏苏州,薛知府府中,蕙心的闺房中。

    薛夫人端着一只小碟子走了进来,她将碟子放在女儿面前,道:“赶紧吃了。”

    蕙心睁大眼睛看那碟子,只见里面放的竟是半块糖糕,糖糕做得很粗糙,不象是薛府厨子的手艺,更可恶的是,半块糖糕上竟留着齿印。

    蕙心抬头望着母亲:“这是什么呀这么龌龊的东西,我不吃”

    薛夫人板起了脸:“你不吃那你想怎样眼看选秀前查验登记的日子就要到了。你身上毫发未伤的,如何交差昨天我屋里的顾妈回乡下看亲戚,可巧家中有个小孩在出麻疹,就悄悄藏了他吃剩的半块糕回来。想着你从小没出过疹子,若是能染上,至少能拖上个把月。”

    前些日子,蕙心唯恐被敲断手臂,终日在房中不出门。稍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来敲胳膊的,吓得东躲。

    薛大人和夫人,以及最信任的顾妈都不忍心对蕙心下手,又不敢让其他下人仆役来做,便只能拖着,一晃已是五月份,再不能拖了。

    蕙心自知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得皱着眉头把半块糕塞进了嘴里。

    十天以后,苏州城知府大人的府邸。

    镶蓝旗的查验官在苏州城最有名的大夫的陪同下,从大蕙心的闺房中出来,两人一脸凝重。

    备选秀女查验官的到来让薛佳一家很是紧张。

    看见查验官出来,等在女儿蕙心门外的薛佳文汇焦急地迎了上去,问:“小女的病情如何可还赶得上参加选秀”

    查验官面带难色道:“知府大人,贵千金是在发疹子,且疹子尚未出齐,正在发作,痊愈还需些时日。这出疹子是会传染的,下官不敢造次,恐怕不能录入名册了请知府大人见谅,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薛佳文汇一听心中暗喜,但脸上却表现出十二分沮丧:“啊这么说小女是要错过这次选秀了这可如何是好这个德浅福薄的丫头”

    查验官赶紧安慰道:“知府大人也不必多虑。贵千金年纪尚幼,且端庄稳重,秀外慧中,以后还有机会,一定能中的”

    查验官和大夫走后,知府薛佳文汇和夫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半年以后,四阿哥爱新觉罗奕詝,在居住的阿哥所南西所迎娶了道光帝给他定好的嫡福晋太常寺少卿富泰的女儿,十七岁的萨克达氏。

    时光飞逝,一年以后。

    道光二十八年,公元1848年初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把京城封冬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下。

    清晨,紫禁城,养心殿。

    道光帝蜷缩在床榻之上,紧裹着衣被,紧锁双眉,紧闭双眼。

    太监总管马旺全悄然来到道光帝身爆小声道:“禀皇上,二位大人到了。”

    道光帝躺着并不动弹,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宣”

    马旺全飞快地一路小跑至殿外,引领着军机大臣穆彰阿和大学士c兵部尚书桂良往皇上卧房而来。

    道光帝原先的近侍太监名叫“曹进喜”,曹总管自恃皇上宠信,骄纵不可一世,竟然对大臣不恭,甚至呵斥辱骂官员,后被逐出了皇宫。现在的太监总管马旺全是个分外谦恭的人,对这两位重臣更失谨万分。

    马总管小心翼翼地引领二人走过穿堂,穆彰阿和桂良十分纳闷,皇上从入冬以来一直龙体违和,近日均未早朝。一般有事召见,也是在养心殿的前殿议事,今日怎么把他们带到冬暖阁寝宫来了难道皇上是真的卧病不起c有要事须在交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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