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将军留步,”嘉恩正走出大殿,一个人声叫住他,回头看去正是辛王爷。他笑呵呵地走过来,慈眉善目的样子好生亲切,“今日终于见将军空闲了,可让我等得辛苦。”

    嘉恩作了个揖,“王爷说笑了,有事您吩咐便是,嘉恩自当洗耳恭听。”

    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哪有什么要紧事,就是自你回来以后,皇上传召不断,这想找你叙个旧c聊个天的机会都没有。这往日里你可常往我府里头跑,可别因为你做了将军,生分了呀。”嘉恩听之也笑了,“王爷莫要笑我,近日确实事务缠身,未能及时去王府给您请安,是嘉恩的的不周全,王爷若要怪罪,嘉恩自然不敢反驳。”

    王爷打趣,“你是鄢西将军,我若怪罪你,皇上还不得治我的罪?”见嘉恩笑得惭愧,又道,“就是不知将军可愿赏光,去我府里一聚哇。”

    “不敢,王爷相邀,晚辈岂有不应之理?还望王爷不要嫌嘉恩叨扰。”

    “哈哈,好,那我就叫府里准备,恭候将军大驾了。”

    目送辛王爷先行离去,嘉恩笑了笑。时候确实老往他府里跑,不过那时这位还不是辛王爷,而是辛亲王,他自然也不是将军。父亲去世后的前几月他悲痛欲绝,辛亲王也是有所照顾,还替他在朝上说话。这样说起来确实还是有些人情的,作为晚辈是应该备上礼去请个安。

    回到府里,嘉恩让管家将林书叫来,“将军,容府姐跟前的姑娘来了,林书大人刚过去了。”

    “可是阿玉姑娘?”“正是。”“容姐来了没有?”“没有。”

    嘉恩喝下一盏茶,“阿玉姑娘来作甚?”他了解晏华,知道他在忙,不会平白唤阿玉过来找他,想必是送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府里。

    “拿了几个食盒,应该是做了些吃的。”

    嘉恩点点头,“你先去备礼,稍后我要与林书去一趟辛王府。”

    “是,我这就去安排。”

    嘉恩坐到书桌前,拿起手边的一摞折子,看了不到两页林书便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食盒,“你找我?”

    “是,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同我去一趟辛王府。”

    “辛王府?”

    “今日下了早朝,王爷邀我去王府聚一聚。早日里他也曾帮助过我,我去一趟也是在理。”

    林书却深了眼眸,“他叫你去,你觉得是为何事?”“我一时也猜不透,”嘉恩端起茶盏撇着浮茶,“我们交情不深,除开时候去他府里玩过几次,便不曾有什么来往。”“难道他同其他人一样,想要与你夯实关系,多个后路?”“这倒有些多余,他近年在朝中虽无功却也无过,做他的潇洒王爷日子也是自在。皇上与他感情向来浅淡,他若多些动作,反倒会惹圣上不快。”

    “你不要忘了黑雀查到的事情。”

    嘉恩抿住了嘴,他是一时忘了,朝中人哪里有真正潇洒自在的,“是了,儿子的前程是要谋一谋的。”他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丝轻笑,“看来今日他是有事相求了。”

    林书缓了双眉,“若他真开口,你要如何?”

    “公事公办,我这里可不留闲杂人等。”

    林书笑了笑,他想起黑雀无意中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确实是惊讶的,“没有想到,辛王爷看似老实随和,竟有这样的秘事。当时也真是有意思,本以为我们终于查到了重要线索,不曾想却是段风流事。”当初他们再派黑雀探查,却误打误撞查到辛王爷行踪诡异,他们以为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一鼓作气探查下去后才发现,他并非出门与人密谋什么,而是去见自己的“私生子”。这辛王爷是出了名的”怕夫人”,这有了私生子哪敢往府里带,只好在外头偷偷置了宅院安顿二人。如今他年事渐高,夫人又只为他诞下独女,心里落寞,定是想为唯一的一子谋些出路的。

    嘉恩拧住眉头,“那次是最后一次查到些许线索,如今事情已成了僵局。那些黑衣人还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与父亲当年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林书低下头,手中转着茶盏,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否怪我当年阻止你?”

    嘉恩抬起头,思绪被拽回那个漫漫黄沙,充满血腥味的地方,那副即使跪着也依然坚毅的身躯他脸上闪现出难忍的痛苦,拳头握得发白,好像有什么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似的。许久,他喑哑着说道,“不,要不是你,就不会有现在。”

    林书起身走近,“你我都知道义父的死不简单,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我当初阻止你是为了给我们留下机会,如今我还是要说,嘉恩,我们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就会前功尽弃。”见嘉恩抬头看向自己,他又说道,“我们现在还是有些优势的,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知晓此事,更不知道我们在查什么,我们只要同以前一样,事情定会水落石出。”

    嘉恩点点头,“我还是担心,事情过去了太久,若不加紧追查线索就会被抹灭,到时父亲岂不是枉死?”

    “不会那么容易,当时事情安排得那般缜密,连义父这样睿智都落入圈套遭奸人所害,想必其中牵涉的人众多,不乏有些地位的人物,这些人又岂会完全不留痕迹?”

    “正是。”

    见眼前不过长他一岁的人脸上深邃的表情,林书不禁有些感慨。嘉恩从前真的是是猴儿皮,不但自己皮,还带着俩弟弟皮。但自从义父死了以后,他早没了以前那份潇洒,天天琢磨查案和兵书,凡事也只有沾上晏华才会露笑脸。他瞄见刚刚拿进来的食盒,眼眸一动,过去拿到嘉恩桌上,“差点忘了,这是晏华特意给你做的。”

    嘉恩表情明显舒缓,“哦?”林书弯起嘴角,打开食盒,几碟糕点摆得整整齐齐,光看着就知道味道一定是甜丝丝的。嘉恩口是心非吐槽,“这丫头,明知我不爱吃这些,每回都送这个。”

    林书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吃得香,“她可不管你喜不喜欢,心血来潮给你做了,你若不吃后果自行负责。”吃着吃着还评价起来,“嗯,不错,这次没那么甜,你尝尝。”

    嘉恩身体很诚实地也夹了一块,“勉强”吃了起来,“特地来就送了这个?”

    “不止,还去检查了月季花。”林书露出一个“你完了的”表情,淡定地继续吃糕,

    嘉恩差点喷出嘴里的糕,“检查的如何?”

    林书斜了他一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下真的是难以下咽了。嘉恩吞了口茶,没想到还来检查,真是的。晏华爱月季,她自己府里种满了月季也就算了,种出了好看的品种不但要自己欣赏,还要送好些来他府里“共赏”,可是他府里都是粗人,哪能养得好这比姐还要娇贵的东西,送来不多久就没了之前的鲜嫩样子,一天天衰败下去,最近更是枯黄,请来的花匠也表示“无力回天”。他可以想象她知道后的样子,额,反正难哄。

    “不过也许阿玉姑娘回去不一定记得说。”看着嘉恩眼神渐渐绝望,林书又不急不慢地抛出希望的稻草,

    “嗯?”

    “她拿了许多食盒,说是人人有份。可是今日林谦林文去了校场,她只能再辛苦去一趟了。”

    “那又如何?”

    林文“啧”了一声,“你是真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嘉恩莫名其妙,

    林文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弟的终身大事你要不要管了?”

    “弟?哪个弟?”嘉恩瞪大了眼睛,咋的就和终身大事扯上关系了,不是来送糕的吗?

    林书拍拍手上的渣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咕了口茶,“林文啊。阿玉姑娘倾心林文,你看不出来吗?”

    “当真?”嘉恩鼻孔都睁大了,

    “自然当真。”林书看他这副样子笑出声,“怎的,有人喜欢你弟这么不敢相信?”

    “不是啊,阿玉啊?喜欢林文?”嘉恩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连到一块去,他脑海里浮现阿玉的样子,清秀乖巧,做事利落为人朴实,可是林文调皮得像只猴儿,虽对女孩子礼让有加,却是从不把男女之事放在心上的,他还从未见过他哪回正眼瞧过哪位姑娘,这阿玉姑娘怎么突然想不开额。

    “拿来的食盒里只有这两盒是晏华做的,其他的应是阿玉姑娘自己做的。”林书向嘉恩细细道来刚刚的情形,当他告知林文在校场并不在府里时,她的失落可是显而易见的。“她竟说要送去校场,”林书笑得眼边的褶子又出来了,“说是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我便随了她的意,派人送她去了。”

    嘉恩机械地点点头,他还在努力消化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啊,每次他只顾着看晏华了,哪里还会分神看阿玉和林文?虽然在边北时已有姑娘向林文示好,他们也爱拿来说笑,但在他心里林文还是孩子,主要是林文从来潇洒自在,每日只知道找林谦疯闹,一点成熟的意思都没有。可是这人若是阿玉,他便不可不在意了,想必晏华也知道此事,如果晏华有意这门亲事,他怎可反驳?但林文的性子是不能勉强的,林文有意阿玉的话他不会看不出来,凑合的不好会很尴尬,到时晏华还会怪罪他办事不力

    林书知他脑子一团糊,开口道,“林文自有林文的福分,你做兄长的无需过多思虑。晏华也是讲理的,她了解林文的品性也决不会勉强。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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