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确定了恋爱关系的两个人，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从天上聊到地下，从过去聊到未来，黎或也不用担心有会写情书的杨超还是李超来抢他的木鱼。
像是尝到了世上最好的蜜，整个假期都是甜甜的。
兴许是心里有鬼，自打和董木鱼确定了关系，黎或竟有点不敢到木鱼镇了。
也不能天天约她进城，唯一排解想念的方式，就只有手机了。
还有十多天才开学，这十多天内，除了写作业c做力所能及的家务，董木鱼的时间基本上花在看电视上了，《还珠格格》是她从小都喜欢的。
年年夏天，奶奶和董木鱼都是电视机前雷打不动的观众。
奶奶称呼它为“小燕子”，每天电视里响起“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奶奶便自动拿来针线活，和孩子们一起等待。
奶奶最喜欢小燕子，她希望小鱼和小燕子一样无忧无虑。
这天，电视里播放小燕子偷柿子被狗追的场景，睿睿笑得开心的时候，奶奶讲了一副老画面。
“未前啊，我那时候跟睿睿这么大，”奶奶比着睿睿的身高比划，“大人都在坡上，我们一群小孩就跑到柿子林偷柿子。那时候呀，也是天真，被队长发现了，我们个个还挨了一天饿呢。”
奶奶老了，原本有点宽的脸盘，因为两腮的凹陷，这两年看起来越来越老了。
云谣这边，奶奶那一辈的老人管未解放以前叫“未前”。老人回想起属于他们的小时候，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奶奶将手里的线绕过枕头打了一个结，剪刀咔嚓一声，线和疙瘩一分为二。
奶奶摸摸她那宽大的脸盘，凹陷下去的两腮，鼓起的颧骨就像两块露出水面的鹅卵石。
董木鱼小时候经常趁奶奶不注意去摸那两块鹅卵石，后来她在村子里听到了风声说奶奶的高颧骨原本是克夫的，克夫没克着反倒克死了自己年轻的儿子。
董木鱼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奶奶，甚至讨厌人们故意说得这样吓人，而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愿意摸奶奶的颧骨了。
她讨厌颧骨，以前是因为风言风语，现在是因为它将奶奶的衰老刻画得很厉害。
而奶奶说起以前的事便来了劲，“那时候的人啦，有什么坏了，缝一下补一下，继续用。而现在的年轻人，有钱都买新的咯。”
她继续讲故事，“那时候哪有现在日子好，都吃不饱，”奶奶对木鱼讲，“我比你还瘦。很多孩子十岁出头，还和睿睿一样高。小黎那样高的，跑遍村儿都见不着。”
董木鱼现在就怕别人提黎或，即使老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不自在。
偏偏老人很关心他，“小黎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你有打电话问吗。”
“可能，可能最近有事吧。”
和黎或在一起后，黎或转移话题的本事她也学了几分，“对了，马上开学了，听说高三一个月就只放一次假。”
“那你也只有一个月到了才能回来了。”
虽说是为了学习，奶奶还是有点失望。
电视里播着广告，睿睿嘟小嘴，“不好，都不可以每周和鱼姐姐玩了。”
奶奶宽慰，“鱼姐姐要考大学呀，以后睿睿也一样的。”
考不考大学不重要，睿睿相当惆怅，“不要啊，我要看电视！”
“啧啧！”
“长大不当科学家了？”
睿睿仰头在沙发上打滚，“为什么要长大啊。”
当真是童言无忌啊。
和去年送木鱼上学需要住宾馆不一样，今年可以住进新房子了。
新房子按董木鱼喜欢的田园风装修的，阳台上有一个鸟笼样子的摇椅，平时放外面，家里没人的时候放在客厅。阳台正对云谣河，滨河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灯五彩而眩目。
这样美丽的夜色，木鱼很喜欢。
可爷爷奶奶觉得这里不如木鱼镇，人老了睡眠少了，这里深夜都还有车经过。
奶奶说他们老了，这是年轻人的都市。
这些日子，奶奶总喜欢将“老”字挂嘴边，这让董木鱼有点难过。
一，眼看着爷爷奶奶一天天老去；二，她却还没长大。
只有黎或最开心了。
这天夜里，当董木鱼即将进入梦乡时，黎或一个电话吵醒了梦中人。
电话那头，黎或的声音慵懒而富有磁性，“我想你了。”
女孩的迷糊劲被吓退了大半，她用薄毯子捂住头，“你小点声。胆子真大，爷爷奶奶在旁边睡觉。”
“没事的，房子隔音好，听不见的。”
董木鱼还是不放心，“万一听见了就完了，不然你妈妈听见了也一样的糟糕。”
黎或偷偷笑，“要是我妈听见了，我想，她应该很喜欢你。”
黎或说的是实话。
当然，就这么一句话，被被条捂住脑袋的董木鱼，头一热，心上像钻了只蚂蚁。
黎或心里也是痒痒的。唉，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件事告诉双方家长，他们又会不会支持。
陈湘会支持吧，毕竟，木鱼又乖又可爱。她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儿媳妇。
这样想着想着，居然忘了要说的正事。
十分钟，董木鱼手机又想起来。
“鱼鱼，今天我用我爸的手机给秦老师打电话，求他这学期把我们的座位排在一起。”
男生不成熟，脑子简单。董木鱼心思细，想得多，这个消息对她来讲就是晴天霹雳。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要命啦，这不等于撞枪口吗？”
黎或就想和她同桌，各种解释。说他向秦老师表明真心，绝无歪心，一定会好好学习，还说他之前的进步全是她的功劳。
秦老师也是服气的，一张嘴真能忽悠，拐弯抹角把董木鱼也夸了，怪不得班上没同学向他揭发他平时干的那些坏事。
董木鱼战战兢兢，“那，秦老师怎么说。”
黎或语气颇为不羁，“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没说啥，估计是同意了吧。”
听他这么说，董木鱼心里好像安稳了些。
黎或啊黎或，一天就给人刺激，还好她心脏没问题。
他颇有成就感，“你想和我一起吗？”
她努努嘴，能怎么办，还能去向秦老师说“不”吗。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了，秦老师就这么同意了。
又扯了些别的，俩人才依依不舍挂电话。
这个夜，董木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为没有拒绝黎或而有些后悔，她现在越来越好说话了。
而董木鱼不是白担心，其实证明一切都顺着他来是会出问题的，至少秦老师没有他描述的那样好说话。
开学当天，一份关于部分同学班级调整的通知在整个高三炸开了。
教导处为抓重点，火箭班将做小规模调整。以上学期期末考试为基准，平行班中进了年级前五十的全部转到火箭班，火箭班中倒数十名纷纷派遣到各大平行班。
有一点，转进来的同学可以拒绝，转出去的同学不可以拒绝。
竞争很激烈，现实很残酷。
特别是年级前五十左右的同学，都是提心吊胆跑到办公室看完调整名单的。
黎或一点也不担心。
虽然，他的女朋友年级第二十，但他觉得她一定会拒绝。
可现实是，董木鱼拒绝了，但被秦老师找去谈话了。
教室内，黎或心七上八下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秦老师一定会棒打鸳鸯。
秦老师还真没让他失望，他就是要棒打鸳鸯。原本他还想着不插手这事，可黎或那个电话打得实在不应该，他得为孩子们的前途着想。况且，黎或是他老同学好不容塞进来的。
黎或向董木鱼确定消息的时候，董木鱼心里像云瑶河上漂荡的小船一样起伏不定，一直不敢说话，她怕黎或一时冲动去找秦老师理论。
最后是李雷从火箭般班主任哪里得知的，他们已经为董木鱼腾出了空位。
真他妈缺德啊，黎或心里已经骂了一千遍，紧锁的双眉在眉头聚成了三根面条。
不过就是谈个恋爱吗，青春年少谁还没喜欢个吧人啊，就一定要把他们裁开吗？
黎或的抗议并没有效果。
最难受的是，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这时候他就想，如果他作文好，他可以声情并茂写个作文去向老师求情，或者他自己是校领导，他一定理解向他这么大的同学。
但是他不是，他只是黎或，一个普通的黎或。
一瓢无法控制的愤恨泼到他心里，无法平息的情绪让他觉得烦，当学生实在太没意思了。
下午，黎或将董木鱼的东西从三班搬到火箭班八班，并且未经老师的同意，擅自将她以前的桌子也搬过去了。
他不想让她用八班的桌子，因为他觉得那个教室里的桌子都充满了势利。
董木鱼没他反应大，她告诉他，不光是一中，很多学校都是采取的这种方式的，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样可以激励人学习，作为学生应该服从安排。
黎或相当沮丧，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的胳膊肘往外拐？
董木鱼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看起来很明显不对劲，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叛逆期的他现在脑子里仿佛千军万马唱反调，服从安排是吧，他偏不！
“杨佳，叫上以前哥们几个，老地方通宵。”
黎或给杨佳的冲击永远都是，这厮究竟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
“你龟儿不好好学习了？”
“学个毛线，到底出不出来。”
呵，挺冲。
“老地方，不见不散。”
安顿好董木鱼，黎或趁上厕所的劲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一溜身便从院墙翻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真爽啊，风都是甜的。
在他眼里，他现在像一只欢快的鱼，自由得一塌糊涂。他对杨佳的原话是：“好久不干这事，像是久违曾经的自己。”
“不见不散”网吧是他们从初中开始就经常光顾的地方，过去的一年，因为好好学习，来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
黎或心情郁闷，因此一进召唤师峡谷，横冲直撞杀向敌方所向披靡。
见识到黎或的新本事，杨佳直竖手指，“果然或哥名不虚传，带我装逼带我飞。来，起飞吧！”
黎或不吭声，玩儿得最激情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回学校吧，晚自习时间到了。”
这是什么骚操作，杨佳惊诧了一脸黑人问号，“你不通宵了？”
黎或不接他话，转移焦点，“你们晚自习要开始了。”
“那你呢？”
“一中开学第一天不上晚自习。”
让杨佳回去上晚自习，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况且他已经和刘娇娇说了他今天陪哥们上通宵这事，要是回去了，岂不砸了他义气的招牌？
杨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最后还是被黎或轰走了。
原来，黎或挣扎了半天，得出个结论，气人归气人，他不能拖累别人。
不得不说，经过一年的“改邪归正”，他已潜移默化的从思想上拨乱改正。
“大家以后都别来‘不见不散’了，最后一年好好学习，考个大学。”
这是黎或离开网吧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决定回去睡觉，明天高三正式开始了。
黎或要当学霸，他们知道，可让他们都好好学习，这是几个意思。
恰好，刘娇娇赶到网吧门口。
她问杨佳黎或怎么了。
杨佳望望黎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女友，“鬼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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