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还跑?
程烬觉得这日子没法往下过了。
他今天晚上就要跟周薄杉这个狗东西分家!他不睡周薄杉房间了,他要自己一个人睡楼下沙发!
程烬被气得头昏脑涨,黑板上的字儿就更加看不清了,他把笔记本卷起来往行北头上打了好几下,疼得那货嗷嗷叫。
“让开,你挡住我视线了。”程烬说。
行北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他妈近视眼还坐这么靠后,我这几天听你说看不清黑板,都听了无数次了。”
“谁他妈近视眼,我眼神好着呢。”程烬照着他的头又打了一下。
“看不清就跟别人换座位啊,我前桌今天没来,你先去坐着呗。”行北指了指自己前面的位置。
程烬侧过头看了周薄杉一眼。
他把脸埋在了臂弯里,压根看不见表情。
程烬就像是赌气一样,把抽屉里的书全给抽了出来,故意弄得很大声。
周薄杉压根没有任何的动静,背过身的姿势,将他直接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距离像是跟他隔着一个银河。
程烬拿着书直接搬到了行北的前桌坐下,他回头假装不经意去看周薄杉的时候,周薄杉也刚好抬起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程烬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周薄杉拉了下自己的板凳,往桌子中间坐了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又趴下了。
他的眼神就像平时一样漫不经心,似乎程烬的离开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操。
程烬打开书皱着眉头一页一页的看了下去。
快到放学了,行北才反射弧很长的去问程烬,“你跟杉总怎么了?你们俩闹别扭了?”
程烬说:“谁知道他啊,什么狗脾气,我又没惹他。”
“那你去问问他呗,今天他就跟吃了□□一样,看起来不太高兴。”行北拉了拉自己的鸭舌帽说。
“我问个屁。”程烬烦得要死,“我他妈才不用冷脸去贴热屁股。”
放学的时候,本来该俩人值日,周薄杉直接走了。
他刚走到班门口的时候,一把扫帚从他身后斜劈过来,砸在了地上。
扔扫把的人很明显心里也有点准头,故意扔偏了没往他头上砸,真要是对着他后脑勺来这么一下,估计他当场就凉凉了。
周薄杉抄着兜,站定在门口,没回头,也没往前走。
程烬说:“周薄杉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哥们儿。”
周薄杉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动。
其实程烬也很怕,怕他真的扭头就走,那自己就是真的下不来台了。
程烬走到他跟前,把扫把捡起来,指着他说:“来来来,你过来,我们打一架吧。”
说着程烬就要动手,抬起胳膊箍着周薄杉的脖子就往后勒。
“程烬你放手。”周薄杉挣扎了一下。
程烬不仅没松开,反而还更加使劲儿了。
俩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像是小时候那样,把对方摔倒在地的时候,心里莫名就很痛快。
还没打扫干净的教室,地上全是尘土,俩人弄了一身灰。
程烬看见周薄杉衣服上不显眼的名牌l一g一以后,就更加努力地扯着他往石灰墙上蹭。
“去你妈的,程烬我操·你大爷。”
周薄杉气喘吁吁的靠着墙,低下眼睛注视着摁着自己胸口的程烬。
他没劲儿了。
程烬挑了挑眉说:“程烬我去你妈的,翻译过来就是程烬你好帅。程烬我操你大爷,翻译过来就是,程烬我喜欢你。”
周薄杉深呼吸了两口气,斜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他,“那程烬我喜欢你呢?”
程烬回答:“我也喜欢你。”
周薄杉眯起眼睛,反应延迟了三秒钟,然后才“卧槽”一声推开他,吐出一个字,“滚。”
程烬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觉得羞耻,对着墙踹了一脚。
“卧槽真恶心,哪儿学来的土味儿情话。”周薄杉说了好几遍卧槽,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反应要不要这么大?”程烬问。
“尘土呛到我了。”周薄杉拍了拍胸口。
“我一直想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程烬仍然不死心的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我到底哪儿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嗯?”
“你哪儿哪儿都没错。”周薄杉说,“是我不好。”
他拍了拍裤袋,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烦躁的捏了捏烟头。
“狗屁,你不高兴是不是就因为这几天,我给你抓学习抓得太紧了?”程烬说,“我就想着,赶紧帮你好好补一下,我们俩以后尽量往一个地方考,能”
周薄杉听见这话,心里动了一下,然后把烟攥在了手心里,“但是我们俩没法互相学习,只能互相耽误”
“周薄杉,你看着我。”程烬扶住了他的肩膀,眼神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窗外的夕阳斜斜照过来,落在这个少年的肩膀上,把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勾勒成了玫瑰金色。
周薄杉的长腿很随意地靠着墙,抬起眼睛跟他对视。
“帮你补习的时候,我自己也把那些题目给复习了一遍。”程烬说,“压根不耽误我。”
周薄杉没说话,但是却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
“之前我在大学寝室的时候,跟室友关系处得不好,我想着如果你在可能我就不会那么烦了。”程烬说,“我们考一个城市吧。”
“嗯好。”周薄杉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觉得你也太累了,天天撕成好几瓣儿都不够使得,看见你在上课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吗。”
程烬揉了揉眼眶,“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吧。”
他不久前做了一个梦,非常压抑的那种,梦见他去参加高考,考得很差,不仅被大学的同学给奚落了一通,而且表哥贺轶还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废物。
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只能靠不停的机械性的学习来麻痹自己。
“调整一下心态吧。”周薄杉说,“这周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
行北觉得很迷。
他当了十多年的男孩子,还是不懂男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昨天他还看见程烬跟周薄杉吵得稀里哗啦,今天早上再见俩人的时候,就已经好得跟一个爹似的。
周薄杉手里拿着煎饼果子当早餐,程烬照着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煎饼里面夹的香肠都没了。
周薄杉抬起手就是一巴掌,俩人看见他以后,笑着闹着冲他打招呼。
行北说:“真他娘的烦,今天卖酸辣粉的小店没开门,没得吃了。”
“少吃一顿又不会少块肉。”
“你根本不懂酸辣粉。”行北说,“早上没吃酸辣粉,这就不能算是完整的一天。”
“我记得补习班附近也有一家。”程烬说。
“算了,不吃了。”行北摸了摸兜说,“快没钱了。”
说完他习惯性地把鸭舌帽往底下拉了拉,尽管他用手遮着,但周薄杉还是看到了他眼角的淤青。
“你昨天被人揍了?”周薄杉问。
行北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磕着了,所以”
“谁揍得?”周薄杉问,“是不是隔壁职高那群人。”
“唉,没事儿,杉总,你别瞎掺和。”行北明显很不想提。
“行,我知道了。”周薄杉把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咽了,“他们问你要了多少钱?”
行北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上说:“五百。”
五百是他这个月全部的生活费。
行北老妈生病了,每天住院费都要两千,家里能卖的东西全给卖了,家徒四壁。
其实今年他根本没打算读高三,他觉得自己反正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就这么毕业算了,去榕城的工厂上班,拿个四五千的工资就行了。
他不想给家里制造那么多麻烦,毕竟家庭困难。
但是他老爸不同意啊,听说他不乐意上学,拿鸡毛掸子跟在他身后,一步步撵到了补习班。
“我老爸打人非常吓人,看见我这手机没。”行北从兜里把屏幕摔得支离破碎的手机掏出来,“我爸徒手砸的,砸完手机,他直接拎着木板凳就朝我身上抡。”
行北撇了撇嘴,想起来都觉得疼。
“说我花钱快,没几天就又管他要钱了。”行北说,“我他妈寻思着,我早上吃酸辣粉刺激一下胃,中午伙食费就能省着点用,但是谁承想,昨天,职高那群瘪犊子又来堵我了,不掏钱不让走。”
“操。”程烬听了只觉得有点炸,“他们为什么堵你?”
行北低着头,踢了两下街道上的石子,闷闷的说:“他们从初中就开始管我要钱了。”
“???”
“我靠。”
行北的眼睛隐藏在鸭舌帽底下,有点红,“不能告诉父母,告诉了父母,父母也得遭殃。”
“你怎么就不去反抗?”
“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也压根没人帮我。”行北声音低了下去,“我从小就被人孤立,也没什么朋友。”
按理说,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应该是很容易交到朋友的,程烬有些不理解。
行北看了他一眼,然后摘下了自己头上一直戴着的鸭舌帽,指了指自己白色的寸头说:“我天生白化病。”
周薄杉和程烬,看着他淤青的眼角,白色的浓眉和头发茬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程烬之前一直都以为,这是行北故意漂成的白色,近几年不是比较流行这种非主流颜色吗。
“我跟大家都不一样,没人愿意跟我玩,我感觉小时候自己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他们总是会用奇怪的目光看我。”行北重新把帽子戴在了头上,可能说完这些以后,他又要失去这两个玩伴了。
周薄杉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么,可是我觉得你这样,超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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