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一)是深夜,有风轻拂。

    初夏的微风走过庭院里的每一个角落,调皮的吹开窗户一小角,偷溜进屋中慢悠悠的玩了一圈。

    左瞧瞧右看看。

    为有些闷热的房间送来阵阵凉风。屋里的床正对着窗口。

    风,缓缓行至床边,只见床上正躺着一身穿轻纱的姑娘。

    正值豆蔻年华。

    小姑娘贪凉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知何时被她踢到了脚边,面朝着窗口合衣而卧,右手枕在头下,双腿叠加,左脚踝处用红绳系着一串银铃铛,随着她的翻身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略带些婴儿肥的脸颊,自然闭着的双眼,不长的睫毛,稚嫩的模样想来楚舞也还是十三岁的小姑娘。

    楚舞,是楚家最小的孩子,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从小就是在哥哥和爹娘的疼爱里长大,在楚府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魔头”所到之处无不是鸡飞狗跳。

    纵使是楚老爷板着脸来了,她也不怕。若不哄着她,她非不把楚府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不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有一个寡言少语小“对头”——陈十九为何是对头楚舞已经记不起了,好像是因为小时候十九天天不是逼她背书就是逼她看书不许她爬树却会自己爬树,不许她喝酒却会自己喝酒,事事都要管着她,烦都烦死了。

    楚舞小时候调皮喜欢在仆人堆里玩,有意无意的听得府里有些年头的仆人说十九是陈伯在老酒窖外捡的弃婴。

    楚家的世代酿酒,说来其实楚家原本是不在这东巷子里而是在五里外的梅坡。楚家自楚舞爷爷辈就在镇上造现在的楚府和新的酒窖,纵使新酒窖再方便这祖屋的老酒窖始终没有弃用。

    至于为什么搬到镇上,那自然是要从年前皇帝微服私访说起相传当初皇帝偶然吃得楚家女儿红,立马大呼好酒,召见了楚爷爷。

    一回京立马就亲自替楚家题字“天下第一酒”自此以后楚家出的第一坛女儿红必是进了皇帝的宝库里。

    一时间楚家名声大噪,那时的酒楼不少文人墨客是饮酒作诗,饮的自然是楚家酒,作的自然是绝句好诗。

    不少的诗人将楚家酒比作天上的琼浆玉露。

    喝这楚家酒,第一步必是闻那酒香,您别觉得不起眼,这酒香也是大有来头。这酒香的来处可是那百年酒窖沉淀下来的百年酒香,闻着是无比香醇厚重。

    第二步自然就是品酒,小酌一口酒香四溢,酒味醇香。

    到来者无不是大呼好酒。

    说来这十九也是和这酒有缘。

    陈伯发现十九是在八月十九那日酒窖外的一堆破酒坛子里黄昏,耳闻阵阵孩提微弱的哭声,又闻的是阵阵酒香。陈伯只觉得好奇,这酒窖口哪来的啼哭声和这浓郁的酒香,扒开草丛一看破来一个大口的酒坛子里正躺着全身紫红的婴孩,瞧着就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只见她是奄奄一息,口中发出如小猫叫的哭声。

    孩子很平常,可独独不同的是这孩子身上那股不知为何有的浓郁酒香是与众不同。

    这世间人身上可以有很多种香,是女子身上的胭脂香,也可以是香囊里干花香,却独独不曾听闻有小孩童自带酒香的。

    陈伯来回确定好几遍,心中一咯噔,深觉这个孩子不凡。赶忙脱下外衫小心翼翼的将孩子包好,有些不知所措的抱在怀里哄着。

    渐渐的孩子也不哭不闹沉沉睡去。

    孩子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哭的撕心裂肺下一秒就可以沉沉睡去。

    左瞧瞧右看看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领,渐渐的陈伯心里也有了底,这孩子怕是那户人家丢的弃婴。

    毕竟身带酒香出生太过骇人,这孩子还只是被丢在这里而不是被父母直接溺死。那个时候,孩子出生时若是有异常人若是生的一户好人家还可能健康长大,若是一个怕事的人家那这孩子不是当场溺死就是丢到荒郊野岭喂野兽去了。

    瞧着十九小小年纪便就被弃在这酒窖外,陈伯觉得实在可怜,实在是无法将这个孩子就这么从新丢弃,心一软就抱着十九回了楚府。想来日子是八月十九便给十九取名十九,认作自己的女儿,让孩子跟着自己姓陈。

    喜得千金的楚老爷知道十九被亲身父母被弃在酒窖外的遭遇后,身为四个孩子父亲的楚老爷心里顿时酸楚,没来由的喜爱这个自带酒香的孩子,干脆直接将睡梦中的十九和熟睡的楚舞放在了同一个摇篮里原本还是并排而睡的两小孩,等大人再来看时却是两小孩十分精神得打闹着。

    楚舞的小脚丫蹬着十九的脸,十九紧紧抓着楚舞的小手咿咿呀呀的说着婴孩才听得懂的话语。

    两人之间的吵闹在陈伯楚老爷眼中成了两个孩子之间的“友好”互动,惹的陈伯和楚老爷是哈哈大笑。

    楚老爷指了指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孩子道:

    “这俩孩子倒是亲近啊”

    在旁的陈伯也是笑的点头,心里是十分欢喜

    说来也是巧,楚舞的生辰正是八月十九。世间那么多的人,独独两人在还是襁褓中的孩童时相遇,想来陈十九和楚舞的故事怕是不同寻常了。

    楚舞睡的正香,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人推门进来,好像轻手轻脚的替她关好了窗户,又走到床前只见那人身形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她的睡相,弯腰小心的拉了拉被她踢在脚下的被子,替她盖好,随即就离开了。

    就似那股无意进入的风。

    迷迷糊糊睁开眼。

    睡的迷糊的楚舞只觉的这身影像极了自己的平日被自己呼来喝去的陈十九。

    有着淡淡酒香,应该是她吧?

    也没来得及多想就沉沉睡去这头十九刚从楚舞的房子里出来已经是深夜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唯有不知名的小虫躲在草堆中发出声响听的十九直打哈欠,也不久留,伸了个懒腰就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十九的房间离楚舞的房间近的很,也不过是十来步拐个弯的距离,走几步路就到了。

    这是早年陈伯安排的,意为她能好好的照顾楚舞。

    她是楚舞的丫鬟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事,无论她小时候再怎么没大没小的和楚舞打闹可两人存在的身份差距,十九随着年龄增长就越发明白,该如何时她也明白。

    天才微微亮,楚府便开始了一天的酿酒工作。

    深夜才睡下的十九正穿戴整齐的依靠在陈伯院里的桂花树下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里随意捡的石子。左右来回拋接。

    “咯吱”一声,陈伯的房门门内打开,陈伯出现在视野中,十九一见赶忙扔下石子站好。

    只见陈伯关上门快步上前来笑着摸了摸十九的脑袋,看着小十九儿发现了她眼底的重重的黑眼圈心疼的问道:

    “昨夜又守小姐啦?”

    十九抬头看一眼陈伯点点头一脸的憔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陈伯是疼爱十九的,瞧见十九眼底的黑眼圈他也不知说些什么。

    身为下人的他深知守着主子是身为下人的本分。

    可若是自己说这是应当,会不会打击孩子心中那稚嫩幼小的自尊,从而觉得自己身低他人一等,在别人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想到这不善言语的陈伯更加不知如何说,只得柔声道:

    “走!爹带你去酒窖逛逛”

    说完便笑着看着十九。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的十九原本因为休息而无神的眼睛刷的一下充满了光芒,蹦蹦跳跳的就朝着酒窖去了。

    陈伯在她身后跟着不由的回忆起,小时候的十九身上的酒香浓郁的很,好像稍稍走近一些就要醉去一般而在十九八岁那年楚舞不小心染上了风寒,那病势是来势汹汹仅仅三天的时间就烧的楚舞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楚老爷和楚夫人是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请遍了镇上的大夫还有楚舞大哥楚醇在外请回的神医皆是诊断无力回天疾病就像是个恶魔想到这里c陈伯不由的眼眶一热记得那时小十九躲在陈伯身后看着楚夫人以泪洗面楚老爷通红的双眼还有楚家三个大哥哥的眼泪,她有些不懂,呆呆的抬头小声问陈伯道:

    “爹,夫人和老爷还有小哥哥们为什么哭啊?”

    陈伯脸色有些不好,蹲下身道面带悲痛的说:

    “因为五小姐病了,夫人老爷还有少爷们心疼”

    “病了?一定是小五怕苦不肯喝药,阿九要去让小五喝药”

    小十九说着一脸着急的想要跑到楚舞身边去,陈伯立马一把抓住小十九,生怕她去到老爷夫人身边捣乱看着小十九一脸着急的模样。

    也许在她的眼中只要是楚舞喝了药她就可以好起来,就又可以健健康康的和她一起玩,一起去学堂,带她一起去掏鸟窝。

    一时间陈伯也不知说些什么,他要以什么样的言词才可以告诉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概念的小十九他苦涩的笑了笑,轻轻摸摸十九的小脸道:“阿九乖,让小姐好好休息”说罢便领着十九走出了房间,即将走出房间的十九探头在人和人之间的微小细缝看见了躺在床上楚舞的脸。要怎么形容楚舞的小脸,原本健康的红彤彤的笑脸如今全然变成了青灰色,无一丝生气,隔得远的十九甚至看不到楚舞胸口的起伏。

    楚舞躺在床上就如同离了水的鱼奄奄一息。

    还没来得及细看,十九就被陈伯牵到了屋外,回头也只能看见屋里投过窗纸的橘红烛光还有是神医惋惜叹道:

    “小姐已病入膏肓在下已无力回天,只能勉强开个方子拖延些日子”

    神医瞧了瞧床上的可爱孩童,心里堵的厉害。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

    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听到此言十九心里一疼,却只得任陈伯牵着,跟着陈伯一步一步离开。

    她低着头眼底一片决绝。

    是夜,没有月光,一道小小的身影快速的在夜色中移动,偷偷摸摸的摸进了楚舞的房间里第二天一早楚舞便醒了过来,没过几日便就生龙活虎。反倒是十九没精打采了好一段时间,更甚是十九身上浓郁的酒香也没了踪影,只留得一丝在酒窖染上的酒香问她c她也只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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