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知名的大鸟在天空盘旋，尖利高亢的嘶鸣向下方的庞然大物示威。
它高高飞起，至一千米的高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开始向下俯冲。
红色的长枪一般的喙刺到了那怪物坚硬的甲壳。喙却断裂成数块，根部倒插进它的脑袋里，鲜血喷溅在怪物光滑坚硬的外壳上。
它死了，疲软的身体顺着怪物的外壳滑进了被压倒的树林里，埋在了那一片碎枝落叶中。
在它的脑袋旁，是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在那怪物庞大的躯体下，是混杂着泥土的蛋壳和蛋液。
几辆装甲车从怪物的体内隆隆驶出，履带碾过一众树木的碎尸。
轰隆隆的引擎的嘶吼令大地震颤，震倒了最后还在苦苦坚持矗立的树干。
地面上凌乱的碎枝落叶随着震颤起舞跳跃，露出了那只大鸟的脑袋旁的一枚奶白色的鸟蛋。鸟蛋上裂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一只细细的小嘴从裂缝中探出，努力扩大裂缝，让自己小小的柔弱的身躯从蛋壳中钻出。
它啊啊地叫了起来，但它的声音淹没在了引擎和履带的轰鸣中。
没人注意到一只死去的鸟，更没人注意到一只刚破壳而出的鸟。他们的精力放在了那片广袤的森林中，还有这个如巨兽怪物一般的钢铁囚牢中。
木易坐在舰桥的舰长席位上，看着影像中渐行渐远的九支探索队的装甲车车队，静静等待。
“上个世纪末有一个作家说过：人类是困在囚牢中的怪物，冲破囚牢，是怪物的本能。”
“火星幻想小说家弗德里基在《最后的地球》里的一句话。”星航员奈小薇随之说道。“不过您为什么要说起这句话呢？它和搜救副舰长这次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木易回答：“有没有关系，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探索队离开盘古号已经有十个小时，然而关于阿尔塞斯的信息却始终没有传回。
开普勒的夜空早已降临，一轮不规则的月亮悬在空中，上面的陨石坑清晰可见，又一轮圆月贴着地平线，在大地的西方。
盘古号的舰桥里，木易手边的热水已经加了四次，咖啡和茶在物资紧俏的盘古号上每天每人都有定量，他虽为舰长，但每天能喝的量也不多，只剩下热水为他排解这一天的焦躁。
“他们来了。”木易的书册上显示出了一句话。
还未等他回应，第二句话随之出现：“他们要杀我，躲不了了。”
木易连忙写下：“我说了，你要活着！”
“恐怕我要食言了。我们都没有料到他们已经渗透得如此彻底。”
“他们有多少人？”
“不清楚，大概五六十人吧？”
“该死！探索队一大半都是他们的人？这不可能！不行！我必须动用机甲武装！”
“不！机甲武装是你手里最后的可以信赖的底牌。是唯一真正掌握在你手里的。这是盘古号的根本！我想你那边应该一直没有动静吧？我猜测我的死将是他们行动的信号。”
“为什么？这没有道理！盘古号被渗透得如此严重，尽管你暴露了，但是也没有将你赶尽杀绝的必要！你是盘古号的副舰长啊！难道说，你还掌握着什么信息没有告诉我？”
“木易，只能说，我们失策了。他们不会按照你的剧本行事。”
“我们不会按照你的剧本行事！”
猛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木易的耳边传来。
他抬头，看到了星航员奈小薇正举着枪对着他的脑袋。
奈小薇微笑着看着他，目光在他手中的那本书上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世事总是难以预料啊，我敬爱的木易长官。”
“奈小薇！你在做什么？”驾驶员之一的胡安愤然起身，却在一声枪响后，倒在了血泊中。
看到死后仍睁着那双愤怒的眼睛的胡安，木易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的紧绷后，又缓缓放松下来。
木易道：“胡安是盘古号最优秀的驾驶员之一，主驾驶的这个位子只有他能够胜任！”
“最优秀并不代表不可替代，主驾驶的责任不过是权限问题而已。”奈小薇对一名副驾驶点点头。
那名副驾驶会意，坐到主驾驶席位上，抓起胡安的头，粗暴地将他的眼睛按在控制台上，然后输入一段密码与模拟的声纹口令，解锁了主驾驶的控制权限。将胡安的权限移交给了自己。
“只要你能够配合，我们本可以不这么麻烦的。”奈小薇把枪口抵在了木易的头顶。“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配合我们，所以我们麻烦点也无所谓。”
滴——木易手中的书册又出现了一行字：“木易，这次我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说的没错，他逃不了了。”奈小薇收起了枪，站到了木易的对面。“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他就再不值得我们的信任了。你本应该在那次事件后死掉的，盘古号的舰长本应该是他！”
奈小薇提及“那次事件”令木易不自觉地一颤。
那次事件，指的是联盟太空学院的一次爆炸事件，学院的一栋楼在那次事件中炸毁。他的身体就是在那次爆炸中被炸毁了百分之八十，他的身体也在那之后换成了机械身体。在那次爆炸中，除了他，还有一名名叫爱丽丝的女生成为了受难者。
“爱丽丝，是我们的老大。”木易笑了起来。“她是学院最有潜力的学生，也是最应该成为盘古号舰长的人！”
“可悲的是，我们需要舰长这个位子，所以只能杀了她了。可惜的是，阿尔塞斯那个叛徒竟然爱上了她，而且你还活着！不过这次未必了。”奈小薇示威性的在木易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枪。
木易道：“你想做什么？想杀我动手便是。”
奈小薇微微一笑，抬起枪对准了木易的额头。
木易闭上眼，等待着她开枪的那一刻。
轰！
舰桥的舱门突然炸开，强大的冲击波将舰桥内所有人掀倒在地。
警报响起，红光闪烁。
木易起身，拿起了奈小薇掉落的枪，看着被冲击波撞得头破血流的奈小薇。
砰！
木易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
安泽天抱着枪冲到了木易的面前，道：“舰长！我没来晚吧？”
“安泽天？”木易震惊又疑惑地看着安森。“你是怎么？”
安泽天道：“是您让我调查研究室爆炸案件的。这个案子没多大难度，毕竟盘古号就这么大的地方，人数也就这么多，安森生前和谁接触过，就算没有摄像头拍下，找人一问，也能知道个大概。”
“所以你立即赶来了舰桥？”
“不，实际上，舰桥外的所有地方，都被控制住了。”安森调出盘古号的影像，画出了盘古号现在的大体情况。“我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队友，后一秒就成为了你的敌人？盘古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我作为警卫队的队长，我有权知道一切！”
“你想知道？”木易问他。
他点了点头。
木易头也不回，回手就是几枪，将从昏厥中醒来的敌人击毙。
木易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可问题是，我该不该信任你。盘古号，从来就不是我的盘古号。”
“盘古号本来就不是你的盘古号，它属于联盟！”
“哼！联盟！”木易对着走廊就是一枪，击毙了冲过来的一名敌人。“好好看看现在的盘古号，这就是现在的联盟。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信谁了。”
他上下打量了安泽天一番，道：“在警卫队里，你有多少人可以信任？”
“警卫队五十人，全部可以信任。”安泽天微微一顿，轻叹道：“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不管你现在还有多少人可以信任，找到你能够信任的人，联合一队，一队现在应该在医护室或者他们的卧室，他们可以信任。去这个地方。”木易在盘古号的影像上划出了一个位置。“控制住这个地方！我会把机甲武装的权限交给你。”
“那您呢？”
“我会在舰桥。”木易回答。
“不行！不能留下您一个人！”
“这是命令！”木易吼道。“飞船外叛变的探索队才是威胁！飞船内的人，我一个人足够了。”
安泽天疑惑道：“您一人？”
木易没有解答安泽天的疑惑，直接说道：“执行命令吧！”
“是！”
待安泽天离开后，木易来到了自己的舰长席位上。
他脱下了自己的制服和衬衫，露出了自己结实的胸膛。
“这还是我第一次将自己切换成这个模式。”木易说着，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一按。从他手指的中指开始，他的皮肤消失，换成了金属骨架。一层金属外壳从他的胸膛蔓延到了他的脑袋，覆盖了他的半张脸。
“我，又活了！”从那半张金属面具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沈成飞又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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