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面桃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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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人声鼎沸，擂台周遭围满了朝雾山弟子，许多长老也坐着蒲团，飘在空中观战。
小泥巴的面前是身背巨剑的的李孤。
“王病呢？还是怕死不敢来么？”台下有人在喊，周遭引起一阵哄笑。
以往御妖大会最精彩的一定是王病与李孤的决战。王病天才飘逸，李孤扎实稳重。只是今年各种反常怪，争夺第一名的，竟然是废材*梅救，和新入山的废材二号端木星芒。而争夺第三的居然是李孤，还有王病新收的小灵宠。
御妖大会、仙剑大会、灵言大会是三宗展示各自仙派实力，激励弟子精进的重要盛会。这次别派来观战的弟子不少，看了无不觉得朝雾山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小泥巴朝着李孤拱手道：“李孤师兄，十分抱歉，主上他的身子还未恢复，由我代为参战。”
比试过程中，主人或灵宠重伤无法参加，只剩一人独自进入下一轮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毒伤？”李孤突然问道，还是一贯的言简意赅。小泥巴心头一惊，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既然李孤能够看出，那三尊那里，说不定也早就知道了。
“能治？”
“嗯！”小泥巴用力点头，主上说天地极冥的千斤草能解毒，但是无人可以抵达。她原本打算下山后再另寻他法，不管怎样，一定要帮主上解毒后再离开。没想到后来被鬼笔凄抓走，反而因祸得福，知道靠凤凰翎羽可以进入天地极冥。这对他人是无法达到的事，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误打误撞。所以昨日跟杀阡陌商量，考虑到王病死了可能会一尸两命，杀阡陌便很大方的一口答应陪她去找千斤草了。
“谁？”李孤知道当年王病被魔界的人重伤废了修为，但并没中毒。掌门把他发配寒渊泽，虽是以任务失败的名头，却也指不定是为了让他静修养伤，并保护起来。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有人要加害于他。
“谢谢师兄关心，主上已经知道是谁了，会小心提防的，不用担心。”小泥巴也是在跟端木星芒的那些灵宠一战后，知道陆长老要杀主上。回到朝雾山后，恨不得第一时间去找他算账，但是百里清寒却说自己另有打算，小泥巴便只能忍下了。
李孤微微颔首，然后取下自己身后巨剑，那眼神再不似平日里那样冷漠，而是有了一缕温和。
钟声响起，李孤持剑飞驰向小泥巴袭来，但剑身冷峻，灵力内敛，看上去不似灵宠，倒跟平常的剑没什么两样。小泥巴丝毫不敢懈怠的从一开始就将腕间的烟红线激射而出，配合着漫天的彩色泡泡，十分好看。
“哼，花拳绣腿。”羽甘蓝在台下冷嗤一声，心头却是暗惊。小泥巴从最早一场的战斗，一直到现在，每场比试都简直进步神速。昨天被自己打成那样，这条绑在发间的红线却没有用，现在却拿了出来，难道之前根本就不会使用？只是在跟自己的对打中意识到了没有武器的弱点，花了一晚上学会？
羽甘蓝心中愤懑，看着台上，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小泥巴昨天就使用红线的话，自己或许一开始就不是她的对手。只可惜，她今天遇上的人是李孤，谁输谁赢就说不定了！
李孤丝毫没有因为小泥巴只是一只小妖而小觑，打得十分认真。小泥巴全神应对，汗一点点从额头流下，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苦战。
还好或许是因为百里清寒不在，所以李孤并没有发动灵剑无过的力量，而是只把当做一把普通的兵器在使用。这已经是为了公平，让了小泥巴许多。
但小泥巴哪怕拥有了烟红线仍然觉得防守十分吃力，李孤稳扎稳打，没有半点破绽。而烟红线一旦太长，或是离身体太远，小泥巴就觉得有些掌控不住，更别说完全发挥出其威力。
李孤也是十分吃惊，他的剑极其锋利，很少有人敢硬接。小泥巴动作没有章法，完全凭着自己能飞，动作敏捷的四处闪避，然后靠着细细的红线，轻松的将他的剑挡了回来。
“这是什么线？”
无过问，这世上极少有他斩不断之物，何况只是一条线。剑身在不断的交接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嗡鸣。
李孤也十分好，虽然小泥巴控制得还很不好，但是在形势相当危险的时候，红线似乎又会有一丝灵性般将无过弹开。
无过剑身微颤，渐渐发出红光，蓄势待发，欲与之一战。李孤连忙将其力量压制住。王病在也就罢了，如今他不想以二敌一，胜之不武。
于是这场比赛便成了一场十分辛苦的拉锯战。
而另外一边正在举行的梅救与端木星芒的决赛，就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端木星芒新收的那灵宠，居然是凶兽梼杌。别说李孤，放眼整个朝雾山，就没灵宠打得过。
但却与梅救才打了两招不到，端木星芒就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
苏白宿、怒翻尘、杜舍归坐在长留大殿中，周遭空中漂浮着无数水镜，能随时看到每一场比赛。见到端木星芒竟然重伤，杜舍归连忙匆匆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怒翻尘也觉得有些莫名，原本端木星芒打败李孤他是气得要死，但毕竟端木星芒新收那灵宠，是他爷爷不知花了多大力气雇来的梼杌。
“煞气太重，这样的凶兽，怎么可能是端木这样的初级境界驾驭得住。”苏白宿缓慢摇头，“估计在跟李孤对战的时候，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一直强撑着罢。”
“我看那梼杌也并没有顾及主人的身体，一心只想取胜拿到应得报酬吧！”
“是端木老爷子执念太深了。”苏白宿面看着水镜中昏迷倒地的弟子冷道。端木星芒性格顽劣，修仙资质普通，一味的揠苗助长不但成不了气候，反而会毁了他。
“给老爷子传信，端木星芒既然入了我朝雾山山门，就是我朝雾山的人，以后轮不到他来管！”
怒翻尘极少看到自己的师弟发怒，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轻轻点头，转身而出。
苏白宿的目光落到正在和李孤对战的小泥巴身上。
这场比试其实没什么好描述的，就是一场互相硬刚的苦战，双方都不愿退让。小泥巴如今是妖身，速度、力量、体力不输李孤，而烟红线毫无破绽的保护，又弥补了她经验的短缺和法力的不足。然而仅凭借此，她也无法击败毫不冒进，实力雄厚的李孤。
一旁新人组的比试也打完了，他们二人还在僵持不下，既无法打倒对方，又没办法灭掉对方的无常火。杀阡陌在远处的树上看得简直都要打瞌睡了，可是又不敢再贸然上小泥巴的身。
就在战况胶着的不行时，小泥巴突然瞥见了台下的一个人，整个都怔住了。
离草？
不，不对，不是离草！
那张脸是完全陌生的女孩的脸，可是那个感觉，那个眼神……
小泥巴一瞬间完全僵住了，那些压抑许久对离草的想念，伴随着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而李孤的剑已经直逼着无常火而去，眼看就要斩灭火苗。小泥巴已经完全阻拦不及。
就在这时，铛的一下，仿佛分金断玉清脆之声，李孤的无过被突然飞来的一把剑撞开老远。
小泥巴蓦的回首，发现一身白衣的百里清寒正拾阶而上。
“主上！你醒了！”小泥巴惊喜异常。
百里清寒看着她微微点头。小泥巴见他衣角隐约沾染血迹，露出担心的眼神。百里清寒示意她自己没事，然后伸出手，断念剑兀自又飞回他的手上。
“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吧。”
“是！”小泥巴点头，转身看台下那个女孩，却已消失不见。
——是自己，太过想念她了么？
李孤看着百里清寒微微颔首，也不多言，手中的灵剑顿时红光大振，发动全身的力气朝百里清寒攻来。此时他与无过，仿佛重叠成两个人影一般。
百里清寒一动不动，只是捏诀，御剑相抗。只一式，李孤的无过与断念剑相撞击，发出巨大的冲击波。
李孤落回地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输了。”
李孤抬手一拱，转身离开。众人才发现他身后的无常火已经被震灭。可见百里清寒这一剑对他根本没有用尽全力，目标还是在他身后的火焰之上。
小泥巴开心的欢呼起来，主上这一剑实在太帅了！
众人也都被久久震惊着，一个个议论纷纷，看来这些年，朝雾山的大弟子虽然修为被废，但境界却是越发深不可测起来。
而大殿中的苏白宿对此却未感觉丝毫惊喜，反而后背一阵寒气入骨。久久看着水镜中的百里清寒那熟悉的侧脸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为期三日的御妖大会终于正式结束了。接着的仪式上，长老给他们颁发了奖励。小泥巴喜滋滋的抱着玄镇尺跑回到百里清寒的身边，仰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主上，我们成功了！”
百里清寒面容温和：“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因为主上厉害！”经过这次比试，小泥巴觉得自己的实力也是飞速增长。虽然还远远不及报仇雪恨的地步，但总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然后便是朝雾山的拜师典礼，这次的考核和比试，朝雾山又招收了一大批新弟子。但小泥巴因为忙着临时抱佛脚修炼，根本没时间去看别人的热闹，对这届新人知之甚少，偶尔的一些八卦还是司棉告诉她的。
先是师父选徒弟，只要看中的，下台来赠予香草便是了。徒弟要是收下便是认了师父。如果有没被挑中的弟子，便要主动上前拜师了。
小泥巴看得起劲，悄声问百里清寒道：“主上，你要收一个弟子么？”
百里清寒想了一会道：“是有想过要收，但之前挑中的弟子，却不肯拜我为师。”
小泥巴感觉到了百里清寒话里的遗憾，并不知道百里清寒说的曾经挑中的徒弟，就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已经过世的王病。
“主上你不要难过，是那个小徒弟没有福气。要是天衣不是妖而是人的话啊，一定拜你为师！”
百里清寒看着小泥巴笑盈盈的脸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端木星芒因为重伤，羽甘蓝因为不高兴，全都没有来参加最后的典礼。
梅救在旁边伸个脑袋插嘴道：“大师兄，你是该收个弟子啦，我就打算收一个。徒儿又能鞍前马后的伺候你，还能在坏人面前保护你，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多好啊！”
旁边恭喜连忙道：“主人主人，这些恭喜都可以的！”
梅救连忙摆手：“那怎么一样呢，恭喜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要放在手心里宠的。这次我们阴差阳错拿了第一，还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会来找我们挑战呢！为了以防万一，我得赶快收一个弟子来保护我们才行！恭喜，你说我们挑谁好呢？”
恭喜摇头：“主人，恭喜也不知道。不然我们随便抽一个吧？”
“好好好。那恭喜帮我抽一个！”
于是恭喜随意从树上摘了一片桃花瓣，轻轻吹了一口气，桃花瓣飞了出去。
李孤看着二人不由摇头：“胡闹。”
小泥巴却是踮起脚尖来，各种好梅救收的弟子到底会是谁，然而随着花瓣的逼近，小泥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果不其然，那片花瓣掉哪不好，掉在了杀阡陌的头上。
“哇塞，这个徒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是男的还是女的？是今年的新弟子么？恭喜你太厉害了！”
梅救激动万分折了香草，跑到杀阡陌面前，将香草递了过去。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我是这届御妖大会的第一名梅救，三尊弟子，超级厉害的！你叫什么名字？做我的徒弟吧？我保证让你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小泥巴一脸悲催的捂住自己的脸。梅救坑蒙拐骗谁不好啊，怎么会挑到这个煞星。
杀阡陌冷冷的看着满脸欢喜的梅救，只说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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