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豁然心地自相符

    一路疾驰赶回御帐,燕潆焘和安云阔直奔入内,马永祥抬眼瞥了一样燕潆焘,深深一弯腰放她进去。

    澹台澄没事,正四平安稳的坐在御帐之中,燕潆焘稳了心神敛衽下拜行礼,安云阔敏锐的发觉澹台澄脸色甚是难看,也一同拜见:“陛下万福金安,狩猎场中惊现猛兽,陛下可还好?”

    “朕没事,进了猎场之后遇到一只吊睛猛虎,幸好周遭护卫得力。”澹台澄右手紧握着翡翠十八子,声音突然沉下来,对着燕潆焘一声喟叹,“你哥在隔壁营帐,去看看他吧。”

    豁然抬头,燕潆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裙袂如风的跑出去,安云阔想要跟上,却被澹台澄叫住了:“子凌,有些事怕是要你亲自动手了。”

    眉头紧皱的回身盯着澹台澄,安云阔像是盯着一个被束缚在牢笼的囚徒一样,愤怒和哀伤在他脸上反复闪烁,终究归于了然的沉寂:“你说吧。”

    御帐之内的一切燕潆焘都顾不得了,她几乎疯狂的直奔燕潆晔所在的营帐,一把就要掀起营帐钻进去,被一柄秋水剑横在脖颈。扬眉看去,是澹台珩。

    澹台珩牙关紧咬,看到奔跑进来的是燕潆焘,面颊上的肌肉抽了抽,将外放的戾气收回了些,眼底依旧一片阴骛:“他现在重伤,我也没有多少精力,封锁消息查明原委的事情就交给了你。”

    秋水剑从脖颈上拿下来的时候微微颤抖,寒烈的剑气让燕潆焘几近泯灭的神智重新丝丝缕缕的渐次回到了腔子里,才发觉澹台澄左肩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因为方才的动作伤口可能有些崩裂,将绷带渗润了殷红的血迹。燕潆焘死命的咬着下唇,迫使自己冷静,开口询问:“我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被猛虎袭击,护卫力有不逮,你哥替陛下挡了一爪子。”澹台珩的身躯还有些颤抖,来自肩膀撕裂的伤口并不如看到那个人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时候那样心尖战栗,却也让他有些气血亏虚,“太医已经诊治过了,伤口缝合只要撑过高烧就好。我这里有一颗凰泪丸,已经给他喂下去了,不会有事的。陛下那里我隐去了消息,所有人只知道行止为救陛下重伤抢救命悬一线。查证今天的所有事,是你现在必须要做的。”

    “那我哥这里呢?”燕潆焘目不转睛的看着澹台珩,没有错过澹台珩脸上任何的表情,她错愕的发现澹台珩平静表象下隐藏的深深内疚和狂躁,心口猛地一顿,“你要在这里守着我哥,而不是去御帐顶着孝子贤孙的面具彰显你的仁孝吗?你用什么身份守着我哥哥?”

    “我会守着他,直到他醒来,康复,重新像以前一样冷若冰霜或者克己复礼,然后告诉他,他错了。”澹台珩脸上的坚毅像是被虚空中无形的小锤子敲破变成菲薄的面具,掩饰不住内里波涛汹涌的哀恸深重。

    燕潆焘一时语塞,她从澹台珩的脸上察觉出他内心深重压抑的痴妄,千回百转般的凝在不能言说的时光中。

    这是爱欲啊,将如何抵消如何镇压,才能不在每一个睡不着的深夜里带着困顿自身的痴缠放过自己?

    燕潆焘返身走了回去,不再看这个营帐中发生的一切。因为澹台珩在这里,除非踏破他所有的骨血,否则没人能伤害自己的哥哥。

    俏脸含煞的在猎场中的营帐之间走了一圈,放出去查探消息的霜知已经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胃囊。狼胃有可以自生痉挛的作用,可以在吃进有毒食物的时候自行催吐。但是霜知将狼胃取来的原因并不是狼胃独特的肌理,而是这里狼的胃里什么都没有。霜知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挂着半截铜牌的链子圈,铜牌被拦腰截断,上面原本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燕潆焘做出推断。

    霜知的猜测燕潆焘倏然福至心灵,指尖因为亢奋带来的颤抖让燕潆焘不由自主的扶住桌子,疏影上前将燕潆焘扶着坐到椅子上,帮燕潆焘换上官服用玉冠绾发。

    挂在腰侧的荷包里有一支三棱锥,锐利的刃刺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让燕潆焘强迫自己镇静了下来。

    重回御帐的那一瞬,燕潆焘没有估计澹台澄和安云阔晦暗的脸色,在帐中正正当当的跪了下来。即使是稽首大礼的姿态,燕潆焘脸庞上的冰霜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她的脊背一如既往的笔直,像方才从熔炉中冶炼的剑刃一样:“陛下容禀,今日狩猎场外场突然发现猛兽,除却陛下遇到的吊睛白虎之外,还有微臣和安太傅遇到的金钱豹,以及临淮王遇到的野狼。虽然护卫得当陛下龙体无恙,临淮王也只是擦伤,但此时蹊跷颇深。微臣斗胆僭越,着人探查猛兽尸体的异样”

    “丫头!”安云阔陡然一声厉喝,带着以往从不在燕潆焘面前露出的严厉神色,企图打断燕潆焘接下来要说的话。

    燕潆焘神色不动,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没有偏移,心中的话连珠炮一样的说出来:“微臣着人探查了猛兽尸体的异样,发现所有的猛兽都是饥肠辘辘的死去,这就印证了为什么猛兽在那么多人包围的情况下还会主动对人发起攻击。而且这群猛兽脖颈之上还带着来历不明的铜牌。这一场狩猎中的猎人已经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变成了猎物,分明是一场筹谋良久的刺王杀驾!狩猎场历来是皇家直属。能够在这里做手脚的人,有能力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是谁。此人不除宫闱将永无宁日,微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燕潆焘的话条理清晰,话音落下之后御帐之内霎时沉寂,安云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甚至掌心已经见了血色,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淌了下来,滴在冰凉的阗玉地板上。

    下一瞬澹台澄猛然抽出长剑直指燕潆焘,燕潆焘的娇躯却被人往后一拉。轻微的裂帛声响在落针可闻的御帐之内,剑尖刺入了安云阔的左肋。安云阔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因为剑伤而产生的痛苦,而是抬眸毫不避讳的直视澹台澄:“陛下,即便是软软一时口不择言戳破了你心中的密事,陛下居然当着我就想向软软下杀手吗?”

    澹台澄沧桑的脸上浮上疲倦和难以言喻的愤懑,半晌只是摇摇头:“子凌,你应该知道这些事不能被别人知道,这个秘密掩藏了这么多年,一旦泄露出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也不清楚。”

    “可这是我的丫头。”安云阔低头看着左肋的剑。虽然因为陡然换成了自己的缘故澹台澄收了几分力道,但是锐利的剑尖划破的伤口还是涌出鲜血,很快的浸透一小片衣衫。

    还好穿的是紫色。这样的场景中安云阔无厘头的想着,唇边冷峭的笑意掩饰不住:“所有的秘闻会由我告诉软软,陛下还是想想,要怎么安抚燕家吧。燕家的嫡长孙还为了保护您躺在隔壁的营帐里生死未卜,您就要在这里杀了他妹妹吗?”

    澹台澄手里的剑终究毫无力道的滑落下来,他整个人不复在人前的威仪煊赫,委顿的坐在了一边的御座上,数十年来严丝合缝费心保护的隐秘即将要揭露人前的慌张感占据了一切,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抹了一把脸,澹台澄背对着燕潆焘和安云阔:“你去向她解释吧,燕家会得到应有的功勋,燕潆晔朕会命太医院尽全力保全,其他的暂时不要妄动。子凌,朕包容你终究也会有限度,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多谢陛下。”安云阔拉着燕潆焘往外走,说着感谢神情之中却没有丁点儿感谢的模样,而是满满的讽刺。燕潆焘理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任凭安云阔拉着,跟着安云阔的脚步被拽出了御帐。

    安家的营帐历来由安家自己的暗卫守卫巡逻,眼看安云阔拉着燕潆焘走进来,原本在营帐里等着的安云谨略抬眸,一言不发的走出去,一脸非礼勿视的让巡逻的暗卫一起避的远了一些,并饶有情趣的坐在树荫下开始泡茶。

    “为什么陛下的反应那么激烈,他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皇帝,即便是刺王杀驾也见过了吧?”燕潆焘从药箱里拽出金疮药和绷带,俏脸阴沉如水的伸手解安云阔的扣子。安云阔冷不防燕潆焘一言不合就动手,倚在榻上放肆的笑,连牵动了伤口也不在意:“云谨自己躲出去,倒是成全了小丫头要将我吃干抹净的想法,真是孝敬嫂子的好弟弟。嘶——丫头,你轻点。”

    燕潆焘干净利落的扯开安云阔的衣襟,清洁了伤口抹药,正缠着绷带的时候听着安云阔转移话题,手上一用劲儿拽实了绷带。安云阔痛的倒抽一口冷气,一手扶额一手拉着燕潆焘坐下:“好了好了,伤口不深包扎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你不就想知道一点皇室秘闻嘛,我讲给你听。”

    “你闭嘴,你先不要说话!”燕潆焘猛地将安云阔压在榻上,低头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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