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惊疑
不知过了多久，云惜月悠悠醒转，只觉浑身像被巨石碾过一样酸痛无力，耳边回荡着哗哗的水声，还有依稀可闻的鸟鸣声。
她居然还活着！
她费力地转过头，看到太子正趴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云惜月躺在原地缓了片刻，待身体终于有了些力气后，挣扎起身，拖着湿漉漉的衣服挪到太子身旁。
只见他背上插着一根断掉半截的箭矢，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不会死了吧！如果被发现太子死在她旁边，那就麻烦大了！
她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的身体像冰块，鼻息也微不可闻，但起码还活着。
云惜月松了口气，终于有空暇观察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处铺满鹅软石的河边浅滩。四周已经不见了山林，都是平地，不远处有稀疏的小树林。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昏迷了多久，此刻日头已西斜。
原本她应该坐在温暖的别宫里准备参加第二日的晚宴，而不是在这种荒郊野外，又冷又饿，身边还有一个重伤濒死的太子，身后还有不知道会不会追来的刺客？
简直不能更凄惨了！
“唉”
云惜月忍不住哀叹了声，认命地拧干衣摆的水，撕下几条布条，准备帮太子处理伤口。
她解下随身带着的锦囊，里面有好几个瓷瓶，都是这次秋猎前她准备的药物。
万幸瓷瓶密封性很好，没有进水。
撕拉一声，她撕开太子背后的衣服。
伤口触目惊心，周围一圈腐肉已经被冷水浸泡发白。
她皱了皱眉，强忍住惧意，抽出腰间小刀剜去这部分烂肉。
本来这把小刀只是装饰用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在她刚划下第一刀时，太子痛呼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别动！”云惜月按住他预备抬起身的动作，“臣女正在帮殿下处理伤口，可能会很疼，您忍一忍吧。”
“云姑娘”太子低喃了一句便听话地趴下不动了。
随着云惜月下刀的动作，他痛得咬紧衣袖，额头不停渗出冷汗
“好了，我现在要拔箭了，你一定要忍住！”云惜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紧张道。
没等太子回答，她鼓起勇气，猛地拔出断箭。
“噗”地一声，一大股污血从伤口喷溅出来。
云惜月等血流出的颜色变成鲜红色后才倒上早就准备好的伤药，用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只要今晚没有发烧，应该就能挺过去。”她说道，“现在天还算亮，我们可以生起火堆取暖，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太子点了点头，挣扎着站了起来。
云惜月见他步履不稳c面色苍白，连忙上前扶住他一条手臂帮忙。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离岸边有点距离的树林里。
云惜月扶着太子，让他慢慢坐下，背靠着树根。之后她便动身到树林里找枯树枝生火。
幸好这几日没有下雨，又是秋天，树林里有不少枯枝。
不一会儿她就抱了满怀的枯树枝回来，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点了一个简陋的火堆。
温暖的火光照亮了这方小天地。
云惜月累瘫在地上，感觉到僵硬的身体在火光下终于热乎了起来，她不由得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这才有了真切的活过来的感觉。
“这次多亏云姑娘相救，不然我就凶多吉少了。”太子靠在树桩上，在火光下终于有了些血色，“只是连累了云姑娘遭此罪难。”
云惜月叹了口气道：“也是我自己倒霉。我的马被人做了手脚，突然疯跑起来，误闯到你们那里去了。”
“还有这等巧合？”太子吃了一惊，随后笑道，“这却是我的幸运。此事过后若我们都能平安回去，我必会报答云姑娘的救命之恩。”
“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女应做之事。”云惜月客气道。
她根本不想和太子有更多的交集。想想这次只是路过，都能被卷进生死一线的刺杀中，如果再和他有什么纠缠，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情。
“也不知是哪方贼子竟如此大胆！秋猎有金吾卫提前清场，更是日夜不停地巡逻守卫。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策划这场刺杀？”她不由地疑惑道。
太子面色沉了下来，思考片刻后惨笑道：“恐怕是我的好大哥，秦王。”
竟然是他？
云惜月闻言吃了一惊，随即又觉得合情合理。
前世秦王就有不轨之心，曾发动过宫变。不过似乎很快便失败了，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之后更是被圈禁至死。
可那是一年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啊！前世，这场秋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辈子秦王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想到刺杀太子？
太子不知她的疑惑，犹自说道：“他对我这太子之位向来不忿。因为论排行，他才是父皇第一个皇子。只可惜我是皇后嫡子，他才错失太子只位。他从小就不服气，什么都要和我争一争。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胆子会这么大，居然直接刺杀！”
太子说完，在心中冷笑。
这次是他失算了。没想到秦王虽然没脑子，可胆子却够大。居然趁着他自己统领金吾卫之际策划这场刺杀。可他就那么笃定刺杀成功？不然若他活着回来追求问责，他这个金吾卫统领怎么可能逃脱嫌疑！
云惜月看着太子在火光中明灭不定的表情，心中想道。
秦王这次一击不中，等太子安然回去后一定不会放过他，多半也会和前世一样落得圈禁的下场。
可前提是他们要能活着回去，而不是被那些刺客找到。
今晚他们是没处可去了，等明日体力恢复了些后，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太子虚弱地靠在树桩上，看着眼前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女子。
即便此刻脸上有些污垢，衣衫褴褛的，却只给她增添了份楚楚可怜，丝毫没有掩盖她绝丽的容貌。甚至在那样的美貌下，连这片普普通通的小树林也仿佛林中仙境一般。
这样一个聪慧勇敢c倾国倾城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太子妃c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不是顾沁婉那个没脑子的顾相嫡女。
想到昨日舒贵妃邀谈她的举动，太子心中微动，故作虚弱地继续道：“也有可能不是秦王，而是别人借他之手除掉我。”
云惜月一怔，聪颖如她当然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如果不是秦王，那有理由杀他的不就是
“楚琛？”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眼看她果然往他想的方向猜测，太子心下得意，面上又是虚弱一笑道：“太子之位，历朝历代便遭人嫉恨。或明抢或暗夺，为了这个位置，兄弟阋墙c尔虞我诈。实在没什么意思。”
云惜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楚琛吗？他不是向来不问朝政c闲云野鹤么，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这和前世她的突然死亡有关联吗？
太子眼看她变幻莫定的神色，决定继续示弱。他解下腰间锦囊，从中倒出了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
“什么，居然碎了！”他吃了一惊。
云惜月被这块玉佩吸引了目光，暂时放下了纷乱的思考。
她借着火光仔细辨认了片刻，惊疑道：“这块玉佩是殿下您的吗？”
“是我早逝的母后留给我的遗物。没想到竟然碎了！唉”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遗憾。
云惜月清楚地记得这块玉佩！
前世她与楚琛大婚前，曾有小厮来她府上交给她这块玉佩。她原本以为是楚琛送来的，便坦然收下了。
没想到这竟是太子的！所以前世太子就有意于她了吗？
这猜测让她心中的惊疑更多了几分。
前世她究竟漏过了多少事情？
太子还想再说下去，抹黑楚琛的同时拉近两人关系。但他今日一番激战，又失血过多，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没有力气继续下去。不知不觉间，他靠着树根昏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惜月害怕火光会引来追击的刺客，不得不灭了火堆，将还留有余温的柴火挪到太子身旁给他取暖，自己则睡在另一边，忍受着寒冷和饥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云惜月就被冻醒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重新升起火堆，暖暖身子。
之后她便去查看太子的情况，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没有发烧，不由松了口气。
在这荒郊野岭缺乏伤药，如果他伤口感染发烧的话，就真的危险了。幸好太子平日里身体强健，硬挨了过去。
此时，太子也醒了过来，面色比昨日红润多了。
“咕噜噜”
“咕噜噜”
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传出了饥饿声，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太子沿着树干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后，说道：“看这四周平坦的样子，不远处估计有百姓生活。”
“那殿下先在这等着，我去找找看吧。”
“不，我们一起走。你一个姑娘家，我怕有危险。”
云惜月没有反驳。
两人互相搀扶着穿过这片稀疏的林子，眼前果然出现了农田。
找到人家之后就好办了，他们很快就能吃上热饭热菜！云惜月高兴地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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