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悬崖勒马
德妃听到胤问起那个人,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起身去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胤面前,悠悠道:“儿,你今日需跟额娘说句实话,当初要额娘看顾好她,到底是何用意?”
胤微一踌躇,淡然自若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儿臣与她有些渊源罢了。”
德妃打量着面前的胤,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如今连自己也琢磨不透的神情,沉吟了片刻,正色道:“儿,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你都要不要忘记,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宫女。想当初,秋后的那次选秀,额娘当时也在场,她不过仗几分巧言,博得你皇阿玛的一时的欢心,才能得到那样的恩典。”
看着胤微微蹙起的眉头,长长叹息了一声,语重心常道:“儿,你自幼在她身边长大,她又身为六宫之主,可能不会跟你说这些。可是,额娘不同,你是从额娘的肚肠里爬出来的孩子。为娘生养你们兄弟三人不易,你二弟允祚又早早殁了。现如今,额娘的指望,你心中还不明白么?”
胤听到德妃冷不丁提起了夭亡多年的二弟允祚,一双如漆的剑眉不禁默默的拧了起来。
心中只觉微微一凉,从来不直言违逆长辈训诫的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额娘,轻轻转身走到窗前,一双手在背后微微剪起,静静的等着德妃没有说出口的话。
德妃乌雅氏身为母亲,虽然没有一手带大面前这个孩子,只能在生下胤这长子后,把交给皇后一手抚养成人。
可是,毕竟母子连心。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之间,从未因着横亘着一位皇后额娘,而心生过任何嫌隙。
想到此,德妃难免在心中重温了一遍既往的遭遇,心中觉得微微一热,眼眶里不由含了泪。
一双泪眼朦胧之下,见如今已经玉树临风的胤,人生头一次对她的叮嘱,显露出一丝置若罔闻的神色,那独自伫立于窗下的孤俊身姿和倒剪交错的双手,无疑是想要安静的给自己一个从容的台阶下。
而自己身在宫中数十载,此生的全部希望,不过寄托于对胤和胤两个儿子身上。
自己唯一的嫡女温宪公主,虽然一直深得皇上的宠爱,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
再过几年,长大一些,总是要招个驸马,嫁人去过自己的生活。
真正能有所指望的,还得是面前的这个孩子,自己的嫡亲长子,胤。
想到此,德妃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面朝窗前年轻人的颀长身影,抱定说服的决心,缓缓再度开了口。
“儿,不管你爱不爱听,又会怎么看本宫,本宫都要跟说一说,只有作为亲额娘,才会跟孩子讲的肺腑之言。不然,在本宫心里,就是没有尽到为母的责任。”
胤听到德妃这么说,也便一脸沉静的转过身来,一双深沉的眸光,凝视着面前的额娘,认真道:“额娘心里有什么话,就尽管讲给儿臣。儿臣自然知会额娘的一片苦心。”
德妃听到胤这么说,心中淤堵的一口气,才缓缓的吁出,心里一直以来,提着的一份心,才稍微感到安生了一些。
“儿,你是额娘的长子,与你那三弟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额娘,毕生的心愿,还不是尽在你们俩个孩子的身上。”
“你那妹妹温宪倒是从小活泼灵俐,从小深受你皇阿玛的独宠,再加上自幼随你皇奶奶长大成人,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可是如今,照我看来,也是有些个恃宠而娇,回头我见着温宪的面,也是要提点提点她一番,凡事不可过,过之则不及。”
“不过,温宪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早晚有一天,是要长大嫁人的。再怎么任性耍小孩子脾气,你皇阿玛看着听着,也只会在手心儿里更加疼爱着,只会在将来给这小妮子择一门好亲事,找一个人品好脾气又温驯的驸马,也便万事大吉了。”
“可是,你们的身份却是不一样。你们既是尊贵无比的皇子,更是今后要为皇上分忧解难的儿臣。单从这一点上讲,你们就没有一丝一毫任性的权利。”
“平日,你常常埋怨本宫,对于你的三弟胤太过于纵容,埋怨本宫看到他天天往老九c老十那儿跑的勤,而不加以约束。这些年来,本宫又如何没有难言之隐”
“想当年,自打你被皇后过继抚养,你二弟允祚离世,你们前后脚都离开了额娘的身边。只剩一个儿,可以留在本宫身边,本宫不由自主,便将对你们俩个的怜惜之情,一股儿脑的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了。”
“这些,你也不要在心底里责怪额娘。额娘想当年,也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己,只得如此。而你这三弟儿,也许确实是本宫对他娇纵了一些儿,日后我自会找到机会,好好提点他长点儿心眼,少跟那俩个成天厮混,毕竟你们兄弟俩个,才真正是不应该隔心的一脉血亲。”
“话说回来,小时候你一直跟着你皇阿玛住在乾清宫里,儿他一个人在阿哥所,跟你不常在一起,自幼与他们俩个玩儿得好些,现在才会格外亲密些,也是正常。”
“或许是,你们兄弟间长大了,彼此才显得拘谨生份些。你待人性子又一向性急严格,儿私底下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每一回见着你不拘言笑的样子,他心里都有点怕你。”
“这话一说,就扯得远了,暂且不论这些个吧宫中规矩森严,你们又如何不知晓?任凭是哪一个皇子,一步行差踏错,不小心铸下大错,就极有可能被一旁久久窥视的人等,兴高采烈的揪住小辫子,跑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状。”
“这里是后宫。无论是选秀进到宫里来的秀女还是宫女,只要她们还未出宫,人在宫中一天,便一天是天家的人。任何人出于什么样的机缘巧合,都不可以私自在心中加以睥睨,更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非份之想。”
“遑论你所看中的这个宫女,我私下早已派人调查过,她的父亲就是吏部一个不起眼的宫员,眼前才刚刚升任到四品典仪。”
“论出身,怎么比得了你的夫人乌勒那拉氏。想当初,你皇阿玛给你指婚之时,也自然是极为看重她的父亲内大臣费扬古的身份,这样的婚配在我的眼中,也才正经是门当户对。”
“想想你现在朝中行事,无形中轻而易举的获得了你岳丈那一系,手底下层层的多少机关人脉。这些年,我虽未能亲手抚养你长大,可是额娘也是看着你长大成长,这些年看着你一向苛于律己,又怎么会不知,你心中的一份心思。”
“如若今后,想在你的兄弟们中间鹤立鸡群,在你皇阿玛的眼中值得信任,那么,现如今,你的一言一行,也自当谨而又慎,不一意孤行,才可以打牢千年之基。有朝之日,你皇阿玛分封王爷之时,才能把握住万分之一的机会和可能,想办法为自己争取下到的勋爵,让儿你可以在这些贝子阿哥中间,一跃而出跳得龙门,今后尽享仅次于皇帝的那一份尊贵,也让你自己这一支的子孙后代,得以世袭这顶的爵位,将一身福泽绵延到,身后的千秋万代。”
“而这,才是本宫心心念念,耗尽毕生的心血也在所不息,希望有一天可以亲眼看到的一切。胤,额娘如今叮嘱了你这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肺腑之言,我只想听你回一句,你明不明白,额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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