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她不解的看着那般情形,再一转眼看向那女子,她却是要横剑自刎了。苏夭夭慌忙走过去:“他不是你的仇人么?杀了他,你不应该高兴吗,为何还要一起死?”

    那女子满脸泪痕,却是不再应声了。只是绝望的闭上眼,挥手就要随男子同去。

    苏夭夭赶忙挥落她手中的剑,那女子满目腥红,近乎是癫狂的看着她:“你懂什么?是他养我长大,给我温暖,护我周全。”

    “我杀了他,怎能苟活?”

    苏夭夭怔怔的看着她,只觉得心口蔓延起剧烈的痛意,只勉力安慰她:“也许,他希望你活着呢!”

    “不!黄泉路那么寂寞,他一定希望我陪着他。他养我,不就是想有个人陪着他吗?”

    这话,竟似有些道理。

    她失神的片刻,那女子已是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血液融为一体,侵染了整个纯白的背景,她满眼的红,仿佛身子一动就会被湮没。

    她害怕极了,偏又无处可逃。仍是耳边一声声“小姐”,方才猛地睁开眼,从梦魇,回到现实。

    十六不停地为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扶她起身:“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苏夭夭深陷在梦境中,一时还未回过神,只是懵懵然的瞧了一眼十六,十六已是解释道:“你小时候做噩梦便是这般情形,总要叫很久才能叫醒。”

    苏夭夭不疑有他,看了眼外头大亮的天光,只道:“你去准备些吃的吧,等会该去见夏泽之了。”

    “是!”

    只是,等她端了食物进门,小姐虽已收拾妥当,脸色仍是倦怠的,精气神极弱。

    她将吃的放在桌子上,苏夭夭方才取下面纱,十六终是惊异的看着她:“小姐,你的脸?”

    苏夭夭下意识摸了摸脸,颇是不以为意道:“不妨事,进城时我担心被人认出,特意画的这些疤痕,假的。”

    十六这才松了一口气,如若不然,她真不知公子见了会有何等反应。

    苏夭夭简单吃了些东西,如约出现在茶馆时,夏泽之已在等候,只是瞧着她面上的白色面纱,微微怔了怔。甚至那双澄澈的眼睛,也变得冷清疲惫了,再不是从前那般精灵狡黠。

    他的变化倒不大,身上总是热烈鲜艳的颜色,附和着桃花眼和温厚的唇,仿佛总是那般年纪,眼角连多一丝的细纹都不曾有。

    夏泽之起身为她倒了茶,方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要救他,我也想。但是”

    “很难?”苏夭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夏泽之微微摇头:“不是难,是不可能。”

    “天牢重地,我去过。抛开重兵把守,便是他身上的锁链,你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苏夭夭仿佛不曾看见夏泽之紧锁的眉宇,只顾自道:“钥匙在谁身上?”她不想为着无谓的事耽搁时间,每一刻,都是师兄在备受折磨。

    “没有钥匙。”夏泽之沉重的叹息,“锁链在锻铸之初,就毁了钥匙。”

    “我不信。”苏夭夭一双眸子冰冷至极,“再者,即便真的没了钥匙,也有打开锁链的方法。夏泽之,你不知道,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

    “你想做什么?”夏泽之心下一慌,他们这一对师兄妹做事惯常不合常情也不合常理,也不知这时她有了什么样的心思。

    可千万,莫是他预感的那般?

    苏夭夭冷冷的睨向他:“若我捆了楚瑾,是不是就有人自动将师兄送到我面前了?”

    果然!夏泽之整个人僵住,好半晌方才颤颤巍巍,以他自己都不确信的嗓音道:“那可是你的父王?”

    父王?这两个字落在她身上,连一丝波澜都荡不起。

    “你只说,是不是?”苏夭夭一字一顿道。

    “是。”夏泽之拖长了尾音,转念,却是不得不下了极大地决心,咽了咽口水同她道,“苏夭夭,放弃吧!”

    “我”夏泽之又迟疑了下,才继续道,“在他清醒的时候,偷偷进去见过他。”

    “我本不想告诉你如此残忍之事,我怎么开得了口告诉你,但是,你总归是无辜的,我还是不想你再平白搭进去一条性命,你还这么年轻。”

    夏泽之一张嘴就说了许多废话,入了苏夭夭的耳,满脑子却都是那一句“我在他清醒的时候”,这却是说师兄被折磨得已经鲜有清醒的时候了么?

    苏夭夭紧握着茶杯,任那微凉的茶杯泛了氤氲浓烈的热气,任它烫伤了手,也不曾松开,只满目腥红的盯着夏泽之:“你可是也要同我说,十一年前的事,都是他所为,且他亲口承认了?”

    夏泽之惊异的看向她:“你知道了?”

    苏夭夭“啪”地一声放下杯子:“可我不想管真相,我只要他好好地活着。”

    “你不报仇,偏还要救你的仇人?”夏泽之愈发是惊异地凝着她,“那可是一百多条命,竟比不上他一个人吗?”

    她的泪在眼里打转,险些绷不住露了软弱。她盯着他,尽力使自己顽强些,再顽强些:“世子,是他养我长大,教我剑法,护我周全。是他要我忍受望岐山的寒冷,又在夜里给我盖被子。是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恨不得打折我的腿将我绑回去,最后却还是放我自由。”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既算是死,又怎能如此屈辱没有尊严的死去?”

    “他将你当做兄弟,他是多高傲一个人你不知道吗?他待在那里,不见天日,受罪的不是身体的折磨,是生不如死?”

    “你们总说,他是杀手,杀了许多人,那是他一生的罪孽。可那又如何?他那么小就被人当做杀手培养,那是他愿意的吗?我小时候练剑累了还可以和他撒个娇,他呢?怕是累了都不敢吭声吧!”

    苏夭夭高高的仰起头,不让一滴眼泪落下。末了,才又竭力平静的看向他:“我知道你为难,今日我见你,只想问你一件事。”

    夏泽之方才被她一番话说得震慑没了三魂两魄,愣了愣才道:“你说。”

    “这件事是楚玉珩做的,幕后之人是楚瑾。”

    夏泽之看她神色镇定,连话语间都不带一丝犹疑,终是点点头,转而却又长长地叹息道:“苏夭夭,我知道你不信,但他是自愿的。”

    “你自己想想,以他的身手,若非自愿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人束缚?”

    苏夭夭一记冷光射来,夏泽之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确然是他杀了大王子。”

    苏夭夭沉重的坐在椅子上,眉目微垂,许久不言。直待夏泽之喝了口茶,要措辞劝说一番时,她倏地开口道:“那也是他该死!”

    夏泽之立时呛住,咳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是是是!都是别人该死!”

    “果真是他培养出来的人!”他啧啧叹息,唇角已是扬起,“不过,倒也不枉他养了你那么多年。”心心念念都是他一人,便是他错了,也是别人有错在先。

    这般蛮横不讲理,却又让人羡慕的紧!

    这天下若有一个女子能此般对他,那才是天大的幸事!

    “对了,苏夭夭”夏泽之没过多感叹,忽的近前些,低声同她道,“你可想知道,为何你师兄要杀了大王子,平白给自己招惹祸事?”

    “必是他做了不能容忍之事。”

    “不错!”夏泽之道,“早前陶令在王城,为了确保你们二人的安全,确曾接受过几次大王子的私下示好,也曾帮他处理过一些真正的恶人。不过,他既已是大王子,便有些等不及王上身体康健,迟迟不立王储。”

    苏夭夭微惊:“他要师兄杀了楚瑾?”据她浅薄的了解,若无王储,且王上暴毙,王位自然是要落在大王子头上。顿了顿,她终是等不及答案便是摆摆手,“罢了,我没时间听这些,你可有王宫和天牢的地图?”

    夏泽之一口气憋住,只得道:“夜深后,我便带你去一趟天牢。他的命,暂时还丢不了。”那些陶令嘱托之事,他已然说的清楚。未嘱托的,他却是不得不说。

    苏夭夭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坐姿也有了些舒缓:“那你继续说吧!”

    “正是!”夏泽之惊异于她的聪慧,眼底略有赞赏,“陶令许他一些方便,他便以为陶令从此变成了他手中的剑。只不过这种事,你师兄自不会理会,如是理会,自然也要更高的酬劳。”

    “他给了师兄什么?”

    “红云。”

    初时,夏泽之听说这件事亦是觉得不可置信。如苏夭夭而今这般,仿佛听了个笑话。也不知大王子而立之年的年纪,脑子到底是怎样转的?

    夏泽之越想越是觉得可笑:“他大约是觉得,陶令将你养在身边时,你不过是个女娃娃。他便以为”夏泽之说着,陡地有些难以启齿,但苏夭夭一惯不谙世事,他又怕她不懂其意,遂,低了嗓音语速极快道,“以为陶令喜欢年幼的女孩子,且对红云有过青睐,就将红云洗干净直接送到了陶令床上。”

    有过青睐?

    苏夭夭拎出夏泽之话中异常,分明是她那时不知世事,还盼望着师兄多收一个师妹,非要师兄救下才是。

    然夏泽之语速太快,苏夭夭愣了会,才意会出那一串话里的个中意思,竟是说师兄有偏好年幼女娃的嗜好。

    她脸色一阵青白,竭力镇定片刻,方才干涩道:“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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