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喜好就是他的原则
厨房实在太小，只能供一个人前后左右忙活，宋葆本也跟在陈檑身后走了进去，却发现自己的存在实在太碍事，大大影响陈檑的做饭效率，便自觉地走了出来，倚着门窗看对方做菜。
陈檑熟练地热锅倒油，切菜炒菜，不过二十来分钟，两菜一汤就出锅了，此刻米饭也蒸好了，宋葆殷勤地上前去端菜，觉得每道菜都那么香，他对这顿晚饭的期望值特别高。
然而，陈檑从不虚言，他说自己只会做家常菜，菜就真的很家常——西红柿炒鸡蛋c青椒土豆丝c紫菜蛋汤。
这几乎是所有人开始学做菜时必学的几样，菜的味道也非常一般，据陈檑自己客观评价，只能说不太难吃，压根谈不上多好吃。
这个世界上虽然大部分家庭都是女性下厨，但地球上的大厨却基本都是男性。一个家里，如果男人肯认真地接过锅铲，那么很大几率下，他做饭比家里的女性成员更好吃。
但陈檑就是那个意外，他好像天生没有什么做菜的天赋，虽然没有具体学过，但他也陆陆续续做了几年的菜，却始终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只在做饭的速度方面论得上稳中有升。
在他看来，宋葆是个家里养得精细，自身又很娇气的男孩子，他能坐在美食街简陋的老面馆里，吃上一碗堪称招牌的牛肉面，却真不一定吃得下这口味十分寻常的饭菜。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宋葆不仅吃了，表情还一直很愉悦，一口接一口，扫荡饭菜的速度比陈檑还要快，半点都不像是勉强自己的样子。
难道宋葆的口味本就异于常人？还是他已经饿到味觉失灵了？
陈檑握着筷子，有些莫名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吃啊，明天我还来，行吗？”宋葆抽空抬头，笑得喜气洋洋。
陈檑见他说得真诚，忍不住将每样菜又夹了一口送入口中，依旧是熟悉的味道，根本不存在超水平发挥，陈檑抬头狐疑地望着宋葆，真的有些怀疑这个小胖子的品味。
难道就是不管好赖都爱吃，他才长得这么白白嫩嫩的嘛。
“我做饭很一般的，你别勉强自己。”陈檑还是忍不住道。
宋葆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说：“我不相信我的评价吗，真的很好吃啊，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呢？”
陈檑：“”
他不是不自信，只是觉得自己更客观，也更有自知之明。
其实要是眼下他让宋葆评价一下这些菜都是个什么味道，宋葆也说不出来，他压根就体会不到这菜是什么滋味，眼下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巨大的幸福感中，只觉得自己每一口吃的都是“满满的爱”。
若是先前陈檑做的是一锅□□，恐怕此刻的宋葆都能一脸幸福地喝下去，还要赞一句。
此刻宋葆划拉完了一碗饭，意犹未尽地将空碗举到陈檑面前，笑眯眯地说：“再给我一碗吧！”
“”
陈檑接过碗，犹豫了半晌，最终给宋葆又添了半碗。
眼看这小胖子吃得香甜，陈檑终于意识到了宋葆其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只不过他的原则都由心出发，他的喜好就是他的原则，陈檑闷笑着，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两人吃完饭，陈檑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说：“去我房间里学吧。”
“哦，好。”宋葆抓着书包随他进了房。
陈檑的房间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窄窄的衣柜，最显眼的就是那张书桌，看着跟床差不多大，一堆书籍和资料贴着墙垒了老高。
宋葆好奇地翻了翻，里面甚至连小学的课本都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书籍。
他说：“你这些都不卖的吗？”
宋葆有个大大的书柜，但里面长期处于半空置状态，因为他每升一级，最积极的事情就是把前一年的书给卖了，从心理上跟过去做了个了断，那些知识也不用再看了。
他小学的时候这么做，家里人忍了，陆琴兰还乐呵呵地陪着孙子一起整理要卖的东西。但当他刚升初二的时候，就把初一的书给全卖了，林苑文忍不住发火了。
她第一次用力拧住宋葆的耳朵，恨不得把每句话都刻进他脑子里去，她说：“你是不是不想中考，不想复习了？再敢卖一本书试试，我立刻就把你送到英国去。”
宋葆怕了，他那时候英语差得很，可不想去全是外国佬的地方受虐，况且他还有这么多好兄弟留在江城呢，他可不能走啊。
因此他放弃了卖书的爱好，没两天林苑文就买了一套全新的初一教科书，放进了宋葆的书柜。
眼下宋葆发现陈檑这竟然小学的书都还在，自然惊讶极了。
陈檑略微收拾了一下书桌，回道：“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摆在这儿，以后凑成一套套的，说不定还能成个古董，有点收藏价值。”
宋葆望着他，十分诚恳地说：“你要是把这些留给你的小孩做传家宝，他肯定不会爱你了。”
陈檑失笑，他也一脸认真地回：“等我哪天有了小孩，一定把它们都卖了换点奶粉。”
宋葆为他鼓了鼓掌，赞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好了，别闹了，认真学习了！”陈檑从客厅又搬了张椅子进来，轻拍了下宋葆的脑袋。
两人的椅子摆在一块儿，相互挨得很近，陈檑先给宋葆讲解政治的要点和出题时惯用的陷阱，后面又找出类似的问题考他，宋葆其实反应的还挺快。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学完了第一章节的内容，双方都很满意。
陈檑从书包里抽出了化学书，准备给宋葆讲这个了。宋葆一看见教科书上的化学二字，今天被方程式支配的恐惧仍在，他立马苦了脸。
“学好了都不难，内心先不要这么抗拒。”陈檑劝道。
但道理宋葆都懂，可他潜意识里就是觉得难难难，这个太难了。
陈檑很快就在教学中感受到了阻碍，宋葆在这科上的进度太慢了，自己每讲一个知识点，宋葆的回馈都来得很慢，他皱着眉头，看上去精神很紧张，面对书本上的例题，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他在说气体摩尔体积的时候，宋葆就不自觉地打着哈欠，等他说到物质的量浓度的时候，宋葆已经晕头转向，颇有点蚊香眼的趋势了。
陈檑无奈，这些公式都得用时间来消化，他只能再三讲解后，出了几道简单的题，留给宋葆自己琢磨。
他知道自己坐在旁边，会给宋葆压力，索性出了房间把碗筷给洗了，眼看时间还够，又去冲了把澡，洗了两件衣服，把厕所清理了一遍。
陈檑做事很快，这一切都弄完也不过半个小时，小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传出来，陈檑猜宋葆大概已经煎熬到恨不得立马晕过去了吧，他这么想着，轻轻打开了门，唇角边淡淡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屋里，宋葆正静静地趴在桌上，脸正好朝着门的方向，双眼紧闭，脸颊枕在手臂上，圆嘟嘟的脸被压得变了形，嘴也不自觉地撅起来，半张着。
这倒是没晕过去，是干脆睡着了。
陈檑从没见过这么搞笑的男孩子，能吃爱笑，忧愁着自己的功课，愁着愁着竟然就睡得无比香甜了。
他站着门口佩服地看了宋葆一会儿，发现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唯有做一个“恶人”，走上前去打断宋葆的梦乡。
他一边喊一边推，好容易才把人弄醒。
宋葆眼睛还没睁开，哈欠已经连打了两个，弄得眼里水雾弥漫，看向陈檑的时候，就好像在委屈地控诉他为何不让自己睡个好觉。
陈檑强压下心头那莫名的罪恶感，他说：“已经挺晚了，你该回家了。”
宋葆揉了揉眼睛，人还有些恍惚，他“哦”了一声后直起身，慢吞吞地收拾好了书包，一切收拾好走到门口时，他人还有点迷瞪，半眯着眼跟陈檑告别。
陈檑不放心，穿上外套拿了钥匙就要送他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下楼打个车就行。”宋葆忙说。
陈檑跟着他出去，把门轻轻带上了，他说：“巷子里比较暗。”
这意思就是要送宋葆到街上，宋葆有些感动，默默地与他并肩下楼。
巷子里果然有些黑漆漆的，亮着的路灯很少，隔得也比较远，能见度很低，宋葆虽然并不怕，但其实他也没有一个人走过这样的夜路。
陈檑沉默地陪在他身旁，长长的巷子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宋葆不知为何，有些拘谨地抓着书包的肩带，寂静的夜空下，陈檑的呼吸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宋葆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已经失衡。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把这段路程拉得格外长，然而终究要走向终点，看到街上的光亮时，宋葆心中有藏不住的失望。
宋葆该走了，仍有些喧嚣的街上，他回身对陈檑说：“那些计算题，我还没弄懂。”
“没事，慢慢来。”陈檑安慰道。
远处有出租车驶来，他长臂一伸，替宋葆拦下了那辆车。
出租车在两人身旁停下，宋葆抓紧着时间，还想跟陈檑多说两句话。
他有些羞愧地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在你家睡着了。”
宋葆的本意自然是好好学习，可是那些公式犹如鬼画符一般，对他起着无限的催眠功效。
路灯的照映下，陈檑看清了宋葆头上有一小撮呆毛因为之前的睡姿而翘了起来，他强忍着笑意替宋葆压了压，最后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没事，我知道你学习的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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