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2）
许蕾听同事说外面有人找她，便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出去。见到严洛她很惊讶，更惊讶的是他满头大汗衣着怪异。
“怎么了？”许蕾问，一边问一边领着他走到拐角没有人的地方，他这样来找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许蕾，我有急事需要见悠姒，我没法去慕容公馆找她，所以只能请你帮忙叫她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许蕾从来没有看到严洛如此慌张，他一直都是理智而冷静的。
“你先别问那么多，我和吴叔遇到点麻烦，需要与悠姒商量。”
“你来找我，那便是相信我，我也可以帮你，可我必须知道是什么事情，毕竟我也需要拿捏分寸。”
严洛听了，便简单的将事情跟许蕾说了一边。许蕾听完半响没有说话，这件事已经超出她刻意负荷的范围，杀了一个人，这事在暮城说小便小说大便大，可是受害者是陆勋，这便要另当别论了。
“严洛，你听我说，找悠姒是没有用的，这件事必须告诉我姑父，查封山庄，只要看到密室里有走私货，陆勋的死就不会有人追究了。你相信我，姑父痛恨慕容家的人，他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不行，万一什么都没有查出，周宁国肯定撇干净，那么你我还有悠姒都会遭殃。”严洛否决。
“可是你不是也说那里面肯定有问题吗？况且姑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他的目标不是我们！”
“可是悠姒还在慕容家，哪怕我有万分之一猜错的可能性会连累她，我也不能这么做！”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悠姒”许蕾从刚才激烈的争辩中放慢语气。
“是的。”这是胤君离世前唯一的托付，他怎样都必须保护她。
许蕾本来很想问严洛是不是喜欢悠姒，可是想了想却没有开口，一来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他，二来，她也并不想听到答案。
“我来是拜托你给傅悠姒送信的，如果你没有帮我的意思，那我先告辞了。”严洛说完径直离开了。
严洛走到报社门口准备叫黄包车，然后看到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车门推开，许蕾坐在里面。
“上车吧，我去找她。”
许蕾来到慕容公馆，家仆领着她进去，没有见到傅悠姒，反而看到了慕容奕莘。
“奕莘，你在家呢。”许蕾问候。
“许蕾，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慕容奕莘好奇的问。
“报社工作马上结束了，最近很忙，我刚刚忙完，同事有两张夜场电影票，他稿子没有写完所以送我了，我在想好久没见到悠姒了，以为你们都去北京她会在家无聊，就想找她去看电影。”
“嗯。”慕容奕莘会意，她也该出去走走了。“她在楼上，你去找她吧。”
许蕾点头致意之后便上楼去，敲门之后，傅悠姒开门了。
“许蕾？”见到许蕾傅悠姒很惊讶。“你怎么会来？”
“进去说。”
许蕾进门，傅悠姒关门。
“怎么了？”傅悠姒察觉许蕾神情焦虑。
“严洛在外面等你，他有事找你，我跟奕莘说我们去看夜场的电影，你换下衣服，我们马上出去。”
“好，我知道了。”傅悠姒没有多问便去换衣服。
两人一起下楼去，慕容奕莘还在楼下。
“我和许蕾出去看电影，会晚点回来。”
“嗯，”慕容奕莘点点头。“张嫂，把傅小姐的外套拿来。”
张嫂很快送来外套。
“入秋了，夜晚凉，多穿一件。”
傅悠姒接过外套，也没说什么，便和许蕾一起走出慕容公馆。
三人来到丽轩路的一家还没打烊的咖啡店，找了一间包厢坐下来。
“悠姒，我和吴叔晚上去山庄撞见了陆勋，并且失手杀了他。”
“什么？你说你们杀死了陆勋？”在路上因为司机在所以傅悠姒一直没问发生什么事，她猜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严洛和吴叔杀了陆勋。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不得已，吴叔让我来找你商量。”
“吴叔人在哪？”
“应该先回夏公馆了，我找许蕾的时候他在山庄清理现场。”
“慕容振南现在还在北京，如果他明天知道陆勋死亡的消息，赶回来也得一天的时间，所以在这期间，我们必须做好充足应对的准备。”傅悠姒说。
“一天能做什么。”许蕾很气馁的问。
“我们虽然误杀了陆勋，也是也并非一无所获。你之前看到的没错，山庄里确实有密室，可是门被锁死，我们没能进去，我们之前在渡口的仓库调查无果，可能真正的仓库是在南山。”
“慕容振南真聪明，如果不是这次尔卿意外将我关在山庄，我们永远都猜不到慕容振南将他走私的军火和西药藏在南山下面。”
“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些货都是直达渡口的，慕容振南是怎样将这些货不动声色的运到南山的，你知道，现在我们先生对渡口那边核查很严格。”
“所以，这些还需要你和吴叔再跑一趟渡口去勘察下，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通道。”
“好的，午夜过后，是每天关闭渡口查货的时间，不过之前一直都是粗略的看看，我等下回去让先生安排我和吴叔今晚负责验货。”
“许蕾。”傅悠姒转过脸对许蕾说。“你跟周宁国说一下，我明天上午去找他，只要一查实南山仓库，就让周宁国带人去查封，走私军火是大罪，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慕容振南。”
“好。”许蕾思考半响回答。“不过，悠姒c严洛，今天这一次之后我以后没法再帮你们了，你们所计划的事情我理解不了也帮不上忙，我也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傅悠姒和严洛都没说话，他们一心为胤君复仇，确实不应该将许蕾牵扯进来。
商谈好分别之后各自回去，傅悠姒回到慕容公馆见到慕容奕莘一直在门前徘徊着。门前的灯光是温柔的明黄色，他的影子随着脚步拉长又变短。傅悠姒站在黑暗处远远看着他，她伸手摸了摸他为她递来的穿在身上的外套，长久以来，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慕容奕莘却从未放弃过她，即使现在他们之间冷淡至此，他依然会因为她晚归而担心，可是她呢，却在跟别人一起谋划着如何害他，如何毁灭他的家。
傅悠姒一步步从黑夜中走到灯光下一直走到慕容奕莘面前，夜风吹着她的头发飞舞起来，她仰着脸望着他，一直被埋在心里对他的愧疚和亏欠因为他的这个等待更加深刻，现实对她真的太残酷了，夺走那么多珍贵的东西一点补偿都不给。
“回来了。”慕容奕莘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和表情，放佛他根本不是在等她。
“嗯。”傅悠姒鼻腔发出声音，不经意便将刚刚悲伤的心情表露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看了一部很悲伤的电影而已。”
“早点进屋睡吧。”慕容奕莘没有朝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而是简单叮嘱之后便转身回家。
傅悠姒独自在廊前望向黑暗无边的夜空，月光清亮，零零散散的星星闪烁着，大宅前那一排笔直的杉树在夜风中摇摆着枝桠，她忽然觉得只是一个回头的时间里，那时在二楼走廊窗口看到的世界就已经历经了第三个秋，时光匆匆，这一路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被内心情感折磨不分昼夜的痛，远比那夜夜的噩梦还要伤人几百倍。
严洛和吴晋在午夜过后带着验货胸牌在落日河港口巡逻。这个时间各家仓库大多都休息，只有查货的人可以自由同行。他们再一次走进慕容家的仓库，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出口，一无所获又不便过于仔细的搜查，以免打搅到里屋轮班睡觉看守的人，最后两人只好作罢。
第二天清晨，傅悠姒起得很早，她要去见周宁国，早点起床也好避开慕容奕莘和傅鸢萝。然后跟家仆说自己同许蕾约好去集市买些花草。
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很少，黄包车夫几个聚集在一起闲聊，几家早餐店里的蒸笼冒着腾腾热气。她从未这么早在暮城街道上走着，才发现这个时候的暮城如此宁静美好，初秋清晨微凉的风，空气清新倒像是春雨后般的洁净。
严洛在慕容公馆往周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傅悠姒，傅悠姒来的时候他便将她拦截下来。
“严洛，你在等我么，有什么事？”
“我和吴叔昨晚查验了渡口那边慕容家的仓库，并无所获。”
“那现在也只能将计就计赌一把了。”
“可是周宁国会同意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闯进慕容振南的私人山庄，这意味着他们就此翻脸了。”
“他们早就翻脸了。”傅悠姒补充。“不过我也不能确定他愿不愿意去冒这个险，可是我想，如果夏市长愿意帮助我们，周宁国肯定没有后顾之忧。”
“不可以。”严洛否决傅悠姒的想法。“周宁国虽是军人，但这几年涉商拉拢巴尔先生众人皆知，这一大批军火药材，如果他知道我们先生也牵涉此中，那必定会被政府收缴，他无利可图肯定不愿意去冒这个风险。可如果他得到这批走私品有很大可能性归为他所有，即使有出差错的可能性，他也会权衡得失去冒一次险。”
“所以，我今天去找他必须让他相信这批走私品只有我知道并且对此毫无兴趣。”
“没错，你还要让他相信，军火就在山庄。”
“我明白了。”
“你此去务必小心，周宁国是极为狡猾的人，我会在这等你出来会合。”
“嗯，放心，我会小心。”
傅悠姒说完便径直走向周府去敲门，门开了，家仆知道她来的意图也直接领她进去，周宁国在小书房接见傅悠姒，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连杜桦和周晴雪也没在左右。
“傅小姐早，请坐。”周宁国说着指向他对面的椅子。
傅悠姒点头致意，在椅子上坐下来。
“这么早打搅先生，真不好意思。”
“傅小姐客气了，我只盼你带来的消息值得我们这一次的会面。”
“既然先生是爽快人，我也不必兜兜转转。我查出慕容振南私库，里面是他走私的军火和西药。”
“什么？慕容振南走私军火和西药？”周宁国猛地站起，随后在书案前踱来踱去许久没说话。
“先生，既然您答应助我替胤君报仇，傅悠姒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您一人了，这几天慕容振南不在家，我偷进他的书房，翻看到他和日本人的通信，确定仓库设在慕容家的避暑山庄，我之前阴差阳错去过山庄，里面确实有秘密封锁的大门。”
“你希望我现在怎么做呢？”周宁国忽然反问傅悠姒。
“先生肯定会有自己的打算，傅悠姒不懂这些，我只想看到慕容振南被绳之以法，爱新觉罗可以一并问罪，从此在这暮城，慕容家只是曾经的一个回忆。”
“傅小姐放心，我们周府和慕容公馆向来都是势不两立，如果今天你助我扳倒慕容家，来日方长，周府不会亏待你的。”周宁国试探性的说。
“谢谢先生的厚爱，可是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暮城并不是我久留之地。”傅悠姒说，继而补充一句。“慕容振南可能这两天就快回来了，先生能在他回来之前查封山庄么？”
“这件事我会去安排，你不用担心。”
“嗯。”傅悠姒点头，她又觉得刚刚表现的过于心急，恐怕已经惹得周宁国猜疑了。
“那傅小姐就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交给我，请放心。”
“好，那我先告辞了。”
傅悠姒前脚踏出大门，周宁国就叫来家仆。
“去叫表小姐到书房来见我。”
傅悠姒出了门，严洛仍在周府不远处等她，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也觉得奇怪。
“怎么样了。”
“很顺利，顺利的有点不真实。”傅悠姒回答。
“怎么说？”
“我是怕刚刚有点太直接太心急，引起周宁国的猜疑了。他表现的丝毫没有怀疑我说的话，并且还说立刻去处理。”
“我想他只是敷衍搪塞你的，现在他肯定是在派人调查此事。”
“那怎么办，如果他查出是我们杀了陆勋，我怕他是不会介入此事，如果他等慕容振南处理完陆勋之事后再去查封山庄怎么办？”
“不会，他急于山庄里的军火和西药，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去调查，如果等慕容振南查清楚陆勋的死，山庄里就什么都不会有。他们谁不知道陆勋的死是与走私品有关呢？”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严洛坚定的语气。
“等？”傅悠姒不解。
“等周宁国发现陆勋的死亡，他会借着这个理由去山庄调查，到时候如果没有私库，他和慕容振南也不会翻脸，毕竟他只是查寻命案，如果他发现了私库，也没人知道这间仓库的存在，因为周宁国是打着查寻命案的旗号的。”严洛解释。
“可是，如果私库的事情不能大白于天下，怎么用正当理由抓捕慕容振南呢？”
“这是周宁国的事情，我想不必我们操心了，他不会轻易放过慕容振南的。”
“我明白了，看来只能等了。”
“嗯，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免得被怀疑。”
傅悠姒点点头，往前走两步之后又转过头对严洛。
“我想去一趟小屋，就此别过吧。”
傅悠姒与严洛分别之后直接去了自己的小屋，这个季节她栽种的那些花草大部分都枯萎了，她现在连花草枯萎衰败都会觉得忧伤难过，又是一年即将而至的冬天，漫长的夏天过后，秋天总是一闪即过，接着便是无止无尽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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