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兴师问罪
林沧海一家人都在瞧着，老夫人刚回来不足一月，就出了这等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莫说有碍林世荣，只怕林沧海都要跟着受牵连。此时林世荣一脸怒容，反倒让林沧海一家找不出话头来。
“家里伺候老夫人的都是家生子，自然做不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这要是从哪里抓来的？”林夫人头脑清明，若是这件事是家里人做下的，她这个当家主母难免有失职之嫌。最好就是推到药材上，若是从最初抓到的药就有问题，意义就会不同。
沈妈妈连忙站出来，说道：“回老爷夫人，这药是从回春堂抓来的，是林掌柜亲手交给我的。”
众人一听，立刻看向林夫人。在自家的药铺里面抓药，总不会有问题吧？
可林夫人面色一怔，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林世荣。这地契可都拿走了，若是出了问题也怪罪不到林夫人头上。这时林梦瑾便站出来说道：“回春堂是四妹妹的铺子，虽说四妹妹不会打理，可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好似维护林轻羽，可又无形当中提醒众人，这回春堂早已是林轻羽的铺子，出了事情自然要林轻羽担着。一想近日来谦王对林轻羽的态度，林梦瑾此时越发觉得意气风发。并转过头来看着林轻羽，道：“四妹妹一向孝顺祖母，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众人的视线被引导到了林轻羽身上。此时她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感受到众人的注释，以及坐在厅中几人的审视目光，林轻羽忍不住泛起一抹酸涩。都说人情冷暖，可林轻羽在这些至亲的人身上并未感受到丝毫的暖意。
深闺豪门，深闺满算计，豪门满虚伪！这句话放在林家倒是非常贴切。
在众人的注视中，林轻羽走上前来，一脸淡然，好似并不介意众人不怀善意的目光。说道：“父亲，回春堂的林掌柜是咱们林家的人，这些年来为林府寻医问药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既然是抓给老夫人的药，他又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几片人参价值几何，一家人的性命价值几何，林掌柜如此聪慧之人又怎么会分不清呢。”
众人微微一愣，忍不住低头沉思。林轻羽说的有道理，先不说林掌柜掌管回春堂多年，一旦此时东窗事发，自己前途是小，一家老小都要跟着受牵连。为了几片人参，的确不值得。
林世荣沉思片刻，便问沈妈妈：“这药可经过他人之手？”
“回老爷的话，没有，都是老奴亲自去抓药，回来之后亲手熬药送到老夫人那里，从未经过第二人之手。”沈妈妈站在一旁，心中也是疑惑。这好端端的，人参怎么就变成了萝卜？
沈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年，有时她的话会影响老夫人的决定。因此就连周婷都对其礼敬有加，她的话众人还是信得过。那么，这人参变萝卜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找不出头绪，众人沉默下来。唯独林梦溪瞧瞧那边的脸色，在看看林轻羽，随即道：“莫不是药铺的伙计抓药时拿错了？”
林轻羽一听，忍不住冷笑。这个林梦溪还真是，总是说话留一半。再不然就是话里藏刀。拿错了？药铺的伙计也不是新来的，人参和萝卜也分不清？再说一个药铺里怎么会出现萝卜片？那林掌柜的确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可如今这药铺换了主人，若是用萝卜替换成人参，那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众人再一次瞧着林轻羽。
仆役院出来的，若是目光短浅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况且地契在她手里，若是她想做些什么，林掌柜还能拧着她？回春堂是林家产业人尽皆知，这可是扯着林家的大旗在干缺德事！
“四妹妹，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这不是陷我们林家于不义吗？”林轻风猛然站起来，怒视着林轻羽。早就看不惯这个庶女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畏畏缩缩跪下来低头认错也就是了，偏偏还要摆出这等高姿态，当真叫林轻风不满。
林轻羽故作惊讶道“大哥哥，大姐姐什么都没说，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林掌柜干不出这等龌龊的事情，那么你呢？难道不是你叫人用萝卜换成人参，做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林轻风横眉竖目，若不是林世荣等长辈都在，只怕早叫人拖她下去打板子。
“大哥哥，轻羽虽说是庶女，可也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尚且没有这般怀疑我，怎的大哥哥就指责我呢？”林轻羽不咸不淡的回一句，暗讽林轻风越俎代庖。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林世荣脸色一僵。注视着林轻风的目光有些异样。林夫人眼瞧着不好，连忙叫道：“轻风，没大没小，还不退下。老夫人还在静养个，知道你是关心老夫人，可在这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一句话就把林轻风归到了关心则乱上，连林世荣都不好说什么。林轻风立刻转过身来，一脸愧疚说道：“是，是孩儿莽撞了。”随后便坐下来怒视林轻羽。
可如此一来众人对林轻羽的怀疑越发凝重起来。游移不定中，林轻风看了小桃一眼，不等众人说什么，小桃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老爷，我们小姐当真没做过这种事情。前些日子小姐身体不适也在服药，和老夫人是同一天抓的药，小姐的身子日渐好转，怎么会独独老夫人越发严重呢。还请老爷明察。”说罢便磕头。
林轻羽站在前面，心说真是个忠心的奴才。同一天抓药，一个渐好一个严重，这可提醒了被众人忽略的关键——药材！
“果有此事吗？”林世荣目光阴森，说话时还加重了两分。若是这个庶女当真做出这种事情，那林府当真容不得她！
“真的真的，老爷，小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服用安神汤，和老夫人的相似，不信您可以验证。现在药壶里还有药渣呢！”不等林轻羽说话，小桃便迫不及待的接话。那样子好像一心护主，可谁又知道她真正护着的是谁呢！
“既如此，去取药渣过来。”林世荣低声吩咐一句，叫身边的小厮去过。为的自然是怕林轻羽的人回去之后动手脚。林轻羽也不畏惧，站在原地，好似孤立于池塘中的一朵幽莲，淡然却傲然其中，平淡中硬是可以叫人品出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气质。
她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只等着那小厮领着周妈妈将药壶送来，请周大夫看过之后，发现这药壶里面的，居然也是萝卜。至于林轻羽日渐好转，周大夫只能说是老夫人年纪大了，比不得林轻羽年岁小，容易养过来。
这下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若说给老夫人的药可能是抓错了，那林轻羽的呢？难道她还会自讨苦吃？
林轻风也是一脸焦躁，怒视着林轻羽，以及她身边的小桃。心说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连一项喜欢搬弄是非的林梦瑾都说不出话来。那林世荣的脸色更是青如修罗，一个是老母亲，一个是女儿，药材都被动了手脚，可偏偏他还找不到头绪，这叫他如何不气。
“父亲，既然是从药材上出了问题，不妨就从药材入手。当初是我瞧着祖母身子不好便叫奶娘陪着沈妈妈去的回春堂抓药，期间也未曾有人经手，那么不妨请沈妈妈再去一趟回春堂，看看抓回来的药材是否有问题。女儿虽说握着回春堂的地契，可毕竟年岁商尚小，有些事情照顾不周也是在所难免，还请父亲见谅。”林轻羽走上前来，她的目光真诚，好似当真在为林世荣出谋划策。
在外人眼中，这也不过是一个受了冤枉的小姑娘自证清白。年岁尚小，若是有人仗着辈分和靠山倚老卖老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是不少。若问题真的出在回春堂里面，那的确是冤枉了林轻羽。
林世荣低头一想，便回头对沈妈妈点点头。似是允了林轻羽的办法。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林夫人。只见她如坐针毡般不安起来，却依然镇定的保持着当家主母的姿态，拦住了想要出去的沈妈妈，说道：“这夜里不安全，还是叫人跟着过去吧。”
“母亲，不可！”林轻羽声音不焦不躁，她注视着林夫人，说道：“这个敢在回春堂动手脚的人必然是个隐藏很久，深知林府情况的。若是不抓出来，那就是养虎为患。如今只是祖母的安神汤，可日后呢？父亲大哥都是武将，免不了要为国出征，若是出现点意外，这些药材可都是用来救命的，不可出现半分闪失。所以还是要趁早减除隐患。母亲若是担忧沈妈妈的安慰，可叫人在后面跟着，千万不能出现在回春堂打草惊蛇啊！”
前世林掌柜用萝卜充当人参送到了军营当中，后来东窗事发，是靖安侯府镇压下来，当时死了很多人，林夫人怕自己主母的位置受牵连，设计害死了林子磊，偌大的林府只剩下林轻风一根独苗，林世荣心中清楚，却也只得作罢。总不能让林府断了香火。
林轻羽就是知道这些，所以才故意绕路去了回春堂，特意拿了有人参的方子，抓回来的果然是萝卜。林夫人当真是以为有林府和靖安侯府做靠山，那些寻常百姓抓了萝卜也不敢告官，却不成想如今却成了林轻羽掣肘林夫人的关键。林夫人会如何她不关心，刚好可趁着这次机会将所有铺面大清洗，能换人的换人，不能换人的就卖掉。总之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才好。
“轻羽想的周到，的确不能养虎为患。”林世荣发话了，林夫人也只能忍着。叫几个家丁跟着沈妈妈连夜去了回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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