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学校的蔷薇花开始败了，白色的花瓣枯黄, 随着夜风飘落在地, 墙壁上的灯光闪烁了几下, 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卫尝忽然抓了抓头，“我, 我不知道啊，阿昭你不要误会, 我真的不知道她给你告白过。”
他一脸烦躁, “我要是知道, 我根本不会去碰她的，你也知道我见一个爱一个, 那女生是我喜欢的类型。”
“怎么勾上的。”他出声问了。
卫尝愣了愣, 随后笑了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女生嘛, 不都那样？送点东西啊在她们身上花钱, 不就自己扑上来了。”他说的轻描淡写，言语里面却有一种轻视的不屑, 像在说路边随处可见的aste。
宁西昭嗯了一声, 笑容模糊不清。
他想起来了一些东西，给他告白过的女孩, 自己表达过好感的女孩, 总是会在几天后, 或多或少的投入卫尝的怀抱，要么就是离他离得远远的，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卫尝。”他叫他。
“嗯？”
“我们是朋友。”
对方顿了顿，弯了弯唇，“对啊，朋友，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灯光下卫尝的眼神看着他，里面像是有野兽，被禁锢的野兽，随时要冲破笼子。
曾经他看到这种眼神，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和不舒服，但是看不懂什么意思。
而现在，这种眼神宁西昭终于看清，那是疯狂的占有欲和迷恋，卫尝将他当成他的所属品，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卫尝喜欢他，而他的父母也是知道的，他们为了虚无的名利，将他卖给了卫尝。
“这是你怀念的现世。”
“它平等，公正，自由，充满了爱与正义，也充满了看不见的罪恶。”
“你在罪恶里，光明没有你。”
光明没有他，他在黑暗里。
自由没有他，他在牢笼里。
他是卫尝悉心培养的玩物，卫尝给他编织了无法逃离的牢笼，他有所感觉，可笑的，却什么也做不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装作，头顶是天空，四面是无际的风，没有锁链，没有顶天的石柱，没有密密的网。
“是谁杀的你？”
眼前画面一转，白茫茫的大雪，一脚踩下去，雪到了脚裸之上，旁边放着一把染血的刀，面前有人在抱着一具已经死掉的尸体，轻柔的吻着尸体的脸颊，“亲爱的。”
“你为什么会想逃？”
“我爱你爱了那么久，为了不吓到你做了那么多的努力。”
“你为什么会想逃？”
他一遍又一遍质问着死去的人，将那具冷掉的尸体抱在怀里，喟叹道:“这样，你会不会就不能跑了？”
他抬眸，目光穿过虚无的空气，对上宁西昭的双眼，像是看到了宁西昭，又像是没看到，露出让人渗到骨子里的微笑，“你逃不了的啊，阿昭”
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像是在耳边说的话，像是附在骨子里阴虫，怎么也去不掉。
宁西昭走上前，俯身捡起了那把刀。
雪落到了他的脸上，他抬步走到卫尝面前。
噗嗤一声。
雪停了，卫尝身上的血溅到他的脸上，他俯身，墨色的长发落到了卫尝的肩膀上，俩个人的血融合在一起，他抽出刀，随意的丢在地上，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爱？
喜欢？
这种可笑而病态的东西，他不需要，无论是卫尝，还是赢修，还是安洛和白洛笙，如果认为爱是占有欺骗的话，那还真是——肤浅得让人觉得恶心。
为什么会是他？他凭什么，又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他需要更强，再强，强到不会被任何人压着头，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眼前又起了雾，一双冰冷雪白的手腕再度缠上了他的脖颈，“朝夜——”甜腻而销魂。
宁西昭回头，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对方的脸模糊一片，手指抱上了他的脸颊，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轻柔得像冬夜的雪，又凉，又软，“和我融为一体吧。”
忽然，她发出惨叫声，手迅速离开宁西昭，在雾气中哀嚎，“该死的！”
现实中，伊莉莎挥手将莉莉娅推翻，虫族的力气大得让人难以想象，莉莉娅直接被她甩撞在墙上，虫族的形体和人类的形体在伊莉莎身上不断交织变幻，她捂着脸，等到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俊美的面容，异色的双眸，“小姑娘”他的声音低哑，透着凛冽的杀意，“你在找死。”
莉莉娅看见从伊莉莎的血色的肢体在展开，被藏匿于肢体里沉睡的少年是宁西昭的模样。
虫族在融合伴侣的过程中，一月之中有一天是虚弱期，她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一天，也只有这一天，她才能把阿昭哥哥救出来。
和伴侣的融合被打断，这让伊莉莎怒不可遏，他本来是想把这个小女孩留着，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她带回虫族作为虫卵的母体，没想到对方居然不识抬举。
莉莉娅贴着墙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把阿昭哥哥还给我。”
黑色的符文逐渐从她的眼角弥漫，雾气里少女的面容若隐若现，伊莉莎捂住伤口，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对他动手的原因，无论是虫王还是虫后，记忆都是世袭的，他从记忆里翻出莉莉娅的身份，“女巫”
巨大的黑色双翼从莉莉娅的脊背后面展开，羽翼中央，是一双红色血瞳，脸颊上布满了丑陋的符文，微微尖的下巴处，红色的血液聚集，鲜明的血痕，像是要将那张脸颊撕裂。
巫灵惊惧的声音骤然响起，“圣女大人！请你快停下来！”
莉莉娅面无表情看着伊莉莎，声音清晰而阴冷，“把阿昭哥哥，还给我。”
伊莉莎低低笑了起来，“区区一个女巫竟也想和我争。”
他张开双手，笑声渐大，“小姑娘，作为女巫，你还太嫩了一点。”话落，背后的肢体展开，像花苞开出的花瓣，以一种近乎瞬移的速度，狠狠朝莉莉娅所在的地方袭去。
黑色的藤蔓将莉莉娅包裹，也将伊莉莎的肢体阻挡，伊莉莎舔了舔手指，他是笑着的，然后眼里却是一片虫制的冰冷机制，“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没有人告诉你，虫族的伴侣融合是不能被打断的吗？”
明明，明明就快要完成融合。
这之后他就可以和他的伴侣永远在一起，他们会忠诚于对方，日日夜夜，在虫巢里求爱，交欢。
他渴望了朝夜那么久，甚至愿意作为一个一ga匍匐于他，可朝夜三番四次拒绝他，他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
冥冥中有声音告诉他:“你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会永远属于你，你会在他的身上留下属于你的痕迹，他离不开你，为你痴狂。”
杀心起。
藤蔓被撕裂，里面却空无一人。
伊莉莎警觉回头望向身后，肢体重重劈了过去，莉莉娅被他的肢体撞飞到墙上，脸色苍白，伊莉莎漠然俯视她，唇角微勾，“一个没有魔力的女巫，不自量力。”
女巫的魔力来源于人体内的能量。
现在的星际时代，有异能的人太多，或强或弱，或有用或无用，他们体内的能量，就是女巫的魔力源泉。
伊莉莎俯身，手指狠狠掐住了莉莉娅的下颚，“真是可怕的一张脸”他记得前次在朝夜身边看到她，她还是一副可爱甜美的萝莉样，“你想要他的什么呢？你在朝夜身边，是盯上了朝夜的能力还是”他的手一紧，莉莉娅的下颚发出嘎嘣的一声，“和我一样，想要占有他？”
实力的差距，莉莉娅清楚的认识到。
她打不过这个恶心的虫子。
她是女巫，是女巫一族的圣女，但她从来没有吸取过别人的能量，而她与生俱来的能量，为了阿昭哥哥已经挥霍得所剩无几，巫灵在她耳边劝说:“圣女你现在太弱了，救不了他，逃吧！”
莉莉娅伸出手，紧紧按住了伊莉莎的手腕。
逃？怎么可以？她逃走了，那阿昭哥哥呢？她费劲心思想要为阿昭哥哥逆天改命，如果这次她逃了，下一次再见，阿昭哥哥就会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她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废，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看见了阿昭哥哥有了自己的星球，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他会摆脱前世的命运，带着属于他的王冠，改变这个星际世界。
巫灵一顿，“你想要我给你力量？”
巫灵叹息，“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我的圣女大人。”
巫灵存在神域太久，经历了无数代的女巫圣女，哪怕神域女巫一族灭了干净，它也依旧存在着，并且等待着新任的圣女的来临，将它唤醒。
莉莉娅知道。
巫灵的力量深不可测，它跟随每一任巫女一族的圣女，作为守护神保护每一任巫族圣女的安危，然而，当巫族圣女向巫灵索求力量来保护别人，地位便会颠倒。
失格的巫族圣女会沦为巫灵的奴隶与容器，为巫灵寻求更多的力量让巫灵饱腹，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代巫族圣女消亡，而巫灵却存在至今的原因。
“你这样做并不值得。”
你爱他，就应将他囚禁于身旁，让他的目光只为你驻留，让他的歌喉只为你歌唱，让他的笑容只为你绽放。
你爱他，就应让他看见你的一切，包括你丑陋恐怖的面容，黑色的翅膀。
“我爱他。”被镇压的少女低低喃道。
伊莉莎的手握着她纤细的脖颈。
莉莉娅弯起了唇瓣，鲜明的血痕越来越红，脸上的符文越来越深，猩红的眼眸渐渐变黑。
我爱他，就应让他从囚牢里挣脱，让他看遍万水千山，让他披荆斩棘通往成王之路，让他头戴王冠俯视在囚牢里挣扎的众生。
我爱他，就应隐藏丑陋恐怖的面容，黑色的翅膀，乖巧的像个洋娃娃。
我要将世上的所有美好带给他。
就像他把世上所有的美好带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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