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探望(上)
再过两天,穆春就要去看望毛豆豆了,同时自己又感到很惶恐,因为他没有见过将死的人,害怕见到他的面目会给自己带来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真是如何冉所说,他还真有点害怕哩。因为他想到了曾经母亲死去的悲惨面孔,他惧怕见到将死去的人,如果有一天哪个人因为自己死了,相信他自己也会抱着极大的悔恨。当时在何冉面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对她说去看望毛豆豆的话,现在还真有点怂了。
穆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连那少林寺的和尚也没告诉,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进行着。他正常上班,正常搬东西分货,打包装货,正常的下班。李传代也没看出任何的端倪。
星期天的上午,光头如往常一样睡着觉,梦里和他的美人缠绵悱恻,嘴里打着响彻云霄的鼾声,那种鼾声就算是隔着铜墙铁壁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因为他的鼾声穆春比往常早起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的坐在他柔软的床头看月亮。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依然看着月光,在朦朦胧胧的环境下他隐约好像见到李传代在天空中变身嫦娥向他招手,简直无比怪诞。
穆春浑身抖了一下,原来自己低着头又要睡着了。他赶紧穿上衣服,按约定的时间去看望毛豆豆,他有点想打瞌睡,看样子没有睡好。今天特别冷,他加了件带绒的背心,外面又套了件厚外套,因为昨天刚下过小雨他怕太阳不会出来,现在地面还是湿的呢。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自己眼花了,穆春和马力他们在下班出去吃晚饭的当儿,隔着马路隐约在小雨里看到了何冉的身影。那身影既熟悉又模糊,他不敢肯定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那身影像极了她。当时那女人身边俨然站着一位高个子男人,她挽着那个人慢慢的走进一条灯火辉煌的巷子,然后消失了。穆春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来,心里面凉嗖嗖的。
他一直想着这件事,心里面十分不安,这种思绪伴随着他一直到从睡梦中醒来。现在他要去看望毛豆豆了,在这之前,他特地去一趟新鲜的水果店买了东西。老板给他一个大红袋子装起来,沉的他差点扔在地上,因为里面的东西实在太重了。由于这几天公司来的货物比较多,自己的身体的确也虚弱了不少。
他提着袋子走啊走,十几分钟以后他们在一个老旧的站牌前再次相见了,何冉看起来很高兴,这次她穿粉红色的衣服和天蓝色的皮鞋,头发上拴着他们第一次吃饭戴的头绳,那只天鹅依旧精神的准备飞翔,它好像是被下面的美人给迷住了,迟迟的不肯飞走。何冉的样子依旧那么讨人喜欢。昨天他认为看到的人绝不是她,这是对她的肯定和信任,他认为这信任是互相的。你看她的可爱模样,不论是谁看到他,哪怕是一条流浪狗,它也会驻足停留流点口水的。穆春彻底被她柔顺整齐的头发和精致的面孔吸引住了。现在你会相信她的一切话,只要她一开口,哪怕只说一个字,你都会说,“嗯!是的,我相信!”
如穆春预料的那样,天上一直没有出现太阳,天上灰蒙蒙的云彩完全遮住了将要投射下来的光线。他把外套脱了搭在何冉的身上,因为一滴雨水落在了他仰起的额头上。何冉用真诚的眼神望了望穆春,心里面升起了一团火焰,火焰经过她的全身每一个地方,让她温暖极了。不一会雨下的大了起来,在远处听见了响彻大地的雷声。随后远处的闪电简直要把地面给劈开了,那声音像一只野兽在撕喊着,这还不够,它要把一切都吞噬掉,一切的一切,桥梁c河流c树木和道路。远处的声音不断传来,最后溜进人们的耳朵里。何冉吓得抱住穆春,而他则用出门带好的雨伞撑了起来。
天慢慢的黑了,他们做上了去往毛豆豆那里的公交车。在车的最后一排何冉握着穆春的手,接下来她说了一句话让对方感到意外的话,“你会不会嫌弃他们贫穷?在我们没有赶到之前,我想问你会不会”她慢吞吞的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穆春对她的话感到吃惊。
“怎么会?这不是我要说的,我从没这么想过,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那样的人,如果你认为我是个混球,只是玩弄一下感情,那我宁愿不做这一趟车了。”他激动的回答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让你做出适的当决定”她赶紧解释道。
“我看望他是要给他送去祝福,并且我希望他能好起来,像原来的一样好,这就是我全部的想法。”穆春激昂的说道,在结尾放缓了语气。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能这么做”她慢慢的的低下头,一生不吭了。
何冉挽着他的手,把头依偎在穆春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如此可靠有力,以至于何冉心满意足的闭着眼。
穆春明白她睡着了,一只手大胆的搂着她的肩,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自在,依然依偎着,姿态安详的像一只小绵羊。穆春已经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如果此时能有什么使他感到幸福快乐,那只有何冉对他的信任和承诺了。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们在那辆公交车上做了一个半小时,下车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之后他们又坐了一辆红色的小三轮。那小车带有棚子,在下雨刮风的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当时正是风驰电掣的时候,于是这让他们在车里又说了一会知心的话。何冉让那司机按照她指的路线一直走,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子的前面,此时的雨也停了下来。正对他们的是一条s形的小道,这小道一直延伸到两百米以外的槐树林。在树林的另一面是一片坡地,下面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各式各样的小土楼。那楼房残破不堪,像是刚经过二战的洗礼一样;一座座小楼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要么二层少了一面墙,要么一楼就被什么大炮轰出一个大窟窿似的。
下面有几十棵枣树布在房子的周围,还有一些开垦过的荒地,上面已经种了白菜和大葱。枣树上面的枣已经被鸟啄的差不多了,而那些鸟早已逃之夭夭。这里的许多东西都已经被啄过了,包括那田地里用稻草和槐树枝制成的假人,只有头上一顶工地用的黄色头盔还算是完整的东西。总之这里像是遭遇了一场饥荒,又像是一场瘟疫什么的。如果是瘟疫,那这瘟疫一定是关于老鼠的,因为会偶尔会闻到老鼠身上那难以让人忍受的骚气。
依照何冉所指的方向,他们来到了一栋小楼前面,四面墙上长满了爬山虎,墙角长着一些带尖刺的杂草。在这栋房子的右边有一条大河里面的小支流,但里面的水在几年前就枯竭了,剩下的是一堆鹅卵石和杂草。楼的前面是几十平米的院子,院子里有几只精神萎靡不振鸭子,那鸭子毛和嘴都是灰色的,它们在不断的咬地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鸭圏的旁边拴着一头驴,打从穆春一过来,那驴子就叫个不停。
在铁大门旁边站着一个提着干瘪铁桶女人和一个小孩,他们好像是要出去打水。远远看着那女人,她有一双结着粗茧布满皱纹的大手,头顶着一个紫红头巾。她脚上黑色的靴子上全是一条条的划痕,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和脸上的皱纹遥相呼应。旁边五六岁大的孩子皮肤黝黑,剃着小短头穿着一个小皮袄,不过那皮袄像被迫击炮给轰过一样,因为在破洞处里面的棉花都要掉出来了。只有那女人的穿着还算得体干净,也只有她的衣服是最完整的。
“你看,是姐姐!”等我们开始走近那小孩,他的两只手在头顶拼了命的摇晃,“姐姐姐姐!姐姐姐姐!”接着那驴子就开始撕喊,它也想喊姐姐,可它只有一个声调,和鸭子一个样。
“玉米!别叫了!”提着铁桶的女人对那驴子喊到,惊奇是驴子立刻就收住了那嘶哑的喉咙,随即鸭子又叫了起来。
等他们走近的时候,何冉给她的婶婶介绍了穆春,说他是来看望毛豆豆的。她说那小孩便是毛豆豆的弟弟,但不是亲的。那头驴子叫玉米,因为它一看到玉米就要叫个不停,这是她婶婶给它起的名字。
何冉的婶婶姓许,所以穆春就称呼她叫许阿姨。据何冉描述他婶婶今年三十出头,可看上去简直有五十岁的样子。许阿姨见到穆春非常高兴,她进屋把餐桌上的两个橘子擦了擦递给了穆春,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小伙子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就好,来!到这里坐坐吧。”何冉和许阿姨在屋里说了几句悄悄话,那老女人出来后给穆春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用她的粗手在茶里面随便撒了几粒枸杞。她的手颤颤微微的端着茶递到穆春的手里:“小伙子,喝点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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