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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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员食量大, 也长不胖。
做拉面的老师傅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俩一口气毫不费劲干掉两大碗拉面的年轻人,心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两人吃了面, 掀开帘子出门时, 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雪来。
好在酒店近在咫尺。
几分钟的路途,两人走得步伐轻快。明亮的夜色, 温柔的雪,还有刚吃完拉面暖和的胃, 是多年后想起初遇的这一夜, 他们共同的记忆。
才刚刚得知自己即将被招进国家队的程亦川, 此刻颇有种被天降大礼砸中的飘飘然,连跟宋诗意计较的功夫也没了。他用清澈而湿漉漉的眼望向身侧的女人:“师姐, 你今年多大了?”
宋诗意:“女人的年龄, 能随便问吗?”
“说说怎么了?”他撇嘴。
“搁在古代,问了我的芳龄就得娶我。”
“那你还是别说了。”
宋诗意看着一脸嫌弃的人,笑出了声:“过了年就二十五了。”
“当初为什么会退役?”他问得自然。
宋诗意一顿,耸耸肩:“脚伤, 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就是好了也不建议继续练滑雪了。”
“那你——”程亦川一愣。
“这不是好了吗?”年轻的师姐拍拍腿, 蹬蹬脚,“好利索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就回来了。”
少年人还是心地善良, 哪怕两人有过一星半点的不愉快,也在此刻用再真诚不过的语气对她说:“回来就好。你那么厉害,一定能重新爬上顶峰的。”
宋诗意似笑非笑睨着他:“你连我的比赛都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我厉害了?”
“都拿过世界亚军了,难道不厉害?”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怅然地望向飘雪的天际:“恐怕是上不去了。”
“什么?”程亦川没反应过来。
宋诗意却自我安慰似的笑起来:“没什么。你可得好好加油了,国家队不是省队,就你这两把刷子——”
“exce?什么叫就我这两把刷子?”被质疑的人立马眯起眼来,片刻后下了结论,“原来你是真看不起我。”
先前还以为她是跟孙教练随口一说,可听听她这语气吧,她是真瞧不上他。
宋诗意对上他漆黑透亮c略带薄怒的眼珠子,都有些想笑了:“不是看不起,是好意提醒。程亦川,你是很有天赋没错,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天赋异禀。等你进了队就会知道,天外有天c人外有人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那又怎么样?”年轻人还是眯着眼,唇角一弯,笑里仿佛携着凛风c裹着烈焰,倨傲又笃定,“比我有天赋的不见得比我努力,比我努力的不一定比我有天赋。”
两人对视片刻。
寂静的夜空因为云雾毕现的关系,隐隐泛着深蓝色,而这透亮的深蓝之中有星星点点的白洒向大地。偶有风过,纷飞的雪迎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
宋诗意笑了,也不言语,和他一同踏入酒店,走进电梯。
数字从零到五,一直到程亦川走出电梯时,他才终于没忍住打破僵局,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回头看着她,再次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起我,但我一定会早日进队,总有一天听你亲口承认我不是只有两把刷子的。”
他微微笑着,面上有年轻人的挑衅和不服输。那种嚣张气焰叫人有些好笑,却并不讨人厌,兴趣是因为那眉眼太好看,又或许是他自信笃定的模样带着点可喜的孩子气。
宋诗意想,还真是个孩子啊。
她懒懒地抬了抬眉,点头道:“行,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随即伸手按下关门键。
“哎,你怎么这么敷衍——”
门外的人话还没说完,电梯门毫不留情地合上了。
程亦川气急败坏地履了把头发,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瞧不上他,一直到进了房间时还黑着张脸。
可程亦川回房间洗了个澡,也就冷静下来了。她是世界亚军,爬上过山顶俯瞰众人,他算老几?她瞧不上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他从小到大就爱滑雪,后来又顺顺利利被田鹏选进了省队。原本还有些忐忑,结果进队之后力压群雄,年纪最小,但速度最快c技术最好。别说田鹏了,每回参加比赛,就连国外的选手c教练也对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他风光惯了,顺风顺水惯了,还真没遇见几个对他不屑一顾的人。
程亦川擦着头发走出来,坐在床沿上,忽地问杨东:“师哥,你说国家队的人是不是真的比我们强很多?”
杨东握着遥控器,奇怪地看着他:“强肯定是要强一点,但也不至于很多吧?毕竟国家队的也是咱们几个省队里选上去的。”
看他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杨东问他:“你也看出来了?”
“什么?”程亦川摸不着头脑。
“孙教练大老远跑来日本看我们比赛,肯定不会是心血来潮。上回在长白山集训的时候,他就在赛道边上关注你,这回还直接跑现场来了。等着吧,明儿田教就会找你了,估计很快就能进国家队了。”
程亦川不是傻子,他和杨东一起来参加比赛,杨东还是师兄,结果就他被选进国家队,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他只能挠挠头,嘀咕一句:“就怕进去了成了凤尾,在省队还能当个鸡头,好歹不是鸡屁股”
杨东哈哈大笑:“凤尾怎么了?当凤凰怎么不比当野鸡强?”
两人说了几句,程亦川又忽然想起什么:“哎,师哥,那宋诗——宋师姐以前很厉害吗?”
他一向爱滑雪,但只是业余爱好,家里管得严,他除去课外滑雪,其余时间还都是勤奋学习的好少年,并不曾过多关注滑雪赛事,就算看看比赛,也顶多是男子组的。直到一年前莫名其妙被田鹏招进省队,这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毕竟宋诗意已经退役两年了,他从未看过她的比赛,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杨东不一样,杨东可都在省队待了三年多了。
“宋师姐吗?嗬,那可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国家雪上项目一向咳,一向尴尬。能拿个名次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当年她算是横空出世,十九岁就进了国家队,第一次参加全国赛就崭露头角,二十一岁参加世锦赛,一跃成为世界亚军,轰动了咱们滑雪界。”
说到这,杨东傻乎乎笑出了声:“你知道不,那时候国内的媒体都叫她冰雪公主。”
程亦川沉默片刻:“还能有比这个更艳俗的名字吗?”
“可平心而论,宋师姐长得挺好看的。”
好看吗?
程亦川不置可否,回想片刻,那女人也没化妆,一脸素面朝天的,皮肤好像是挺白,眉眼挺精神,勉强算漂亮但说什么公主,好像也太牵强了吧?
他嘀咕一句:“那是你们当运动员的每天见的都是剽悍女人,随便拎着个清秀点的就惊为天人。”
话题一转,他又好奇地问:“那她怎么在巅峰期就退役了?今年也才二十五,二十三就受伤退役了?怎么受的伤啊?很严重?”
杨东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当初还是个挺大的事儿。好像是她冲刺时为了加速,太心急,结果失控撞上旗门了,伤得是挺厉害。”
程亦川一愣。
运动员作息规律,第二日还要起个大清早回国,两人也没多说,很快就各自睡了。
程亦川听见隔壁床上传来的沉沉鼾声,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来,鬼使神差打开网页浏览器,手仿佛不听使唤,有了自我意识。
“宋诗意。”他摁出了这三个字。
弹出来的词条量是巨大的,而在那一片铺天盖地的新闻里,最醒目的一条是:“冰雪公主受重伤,或将永别滑雪赛场。”
他手上一顿,点开了那条两年前的新闻。
“前高山滑雪世锦赛女子速降冠军宋诗意,在冲刺阶段不听教练劝阻,擅自加速,于赛道失控受伤,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左脚踝粉碎性骨折,左膝韧带断裂,伤势严重,或将永别高山滑雪的赛场”
刺眼的屏幕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格外醒目。
程亦川有些怔忡,点开好些网页,逐条浏览,最后冷不丁回过神来,这才惊觉多年来养成的规律作息居然被打破,遂放下手机,重新闭上眼。
然而还是没能顺利进入睡梦,脑子里无数念头一闪而过。
这么严重的伤势,如今还能重返赛场?可即便是重返赛场,她也已经阔别运动员生涯整整两年了。干这一行的,十六七岁的大有人在,一般二十七八也就退役了
二十五岁的“高龄”运动员,真的还能卷土重来吗?
次日清晨,五人共同乘机回国。
飞机上,田鹏和孙健平自然而然坐在了一排,三个年轻人一排。程亦川恰好在宋诗意和杨东中间。
由于起得太早,宋诗意呵欠连连,飞机一起飞,就闭上眼睛补瞌睡了,间或在飞机颠簸时睁眼片刻。
程亦川满脑子都是昨晚看到的新闻内容,又是偷偷去瞄她的脚,又是神色复杂地去瞧她的脸。
可算是理解她为什么不待见他了——都是极富天赋的运动员,她曾经是,他现在是(毫无自觉一本正经的自恋)。可如今她的前途犹未可知,按常理多半是没什么太大希望了,可他还年纪轻轻,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发光发热(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哎,这事儿吧,挺伤感,他从昨天的愤怒逐渐变成今日的同情。
程亦川的脑回路挺长,还山路十八弯,曲折离奇。于是毫无自觉地频频观察身侧的师姐,眼中又是同情,又是理解。
飞机起飞十来分钟的时候,宋师姐终于忍无可忍地掀开眼皮子,侧头问他:“我长得像王祖贤还是林青霞?”
程亦川一愣:“哈?”
“哈什么哈?是我长得太美,你挪不开眼,还是我长得太丑,叫你忍不住仔细研究?”她似笑非笑打趣。
少年脸上腾地一红,噌的一下拧开脖子,“谁看你了?呵,真够自作多情的!”
接下来的一路,他再也没有转过头去哪怕一秒钟,心里嘀咕:真不贵是“高龄”运动员,一句话暴露年纪,那两位都是哪辈子的明星了?这年头还有人提起来!
这边师徒两人,那厢师徒三人,很快在首都机场分别。
宋诗意问孙健平:“您不跟田教练他们一块儿回哈尔滨,留在北京干嘛?”
孙健平说:“怎么,不欢迎?我在北京待两天,周一和你一块儿回队。”
宋诗意立马有了不祥的预感一脸警惕:“您老人家想干什么?”
孙健平咧嘴,呵呵一笑,“我好久没见你母亲了,这回跟你一块儿上你家去,拜访拜访她,顺便告诉她你要归队的事儿。”
“”
宋诗意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心悦诚服道:“您是真的胆子大。”
师徒俩都心知肚明,要是真让钟淑仪女士见到这个“害她女儿如今成了半文盲和半残疾”的教练同志,箭厂胡同少说也会被她的滔天怒火烧成平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哎,前边儿的,麻烦您让一让啊!车来啦——”
叮铃铃一阵脆响,宋诗意按着车铃c骑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往人群里见缝插针,不时伸长脖子吆喝两句。
有人不满地回过头来:“就你赶,我们不也堵着——”
话说到一半,看清骑车的人是个年轻姑娘,黑眼珠里淬满了笑,也便作罢,不吱声了。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宋诗意也不生气,笑吟吟地指了指车把手上挂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炸咯吱,“刚出锅呢,再捂着就该软了。我家就在前头,劳驾啊,让我过一过。”
那人往一旁挪了挪,宋诗意蓦地笑起来,轻快地骑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摆摆手,“多谢啦!”
周末的国子监大街永远在堵车。外地的游客c本地的师生,全都紧赶慢赶着来观摩这古老的学府遗址,盼着沾沾老祖宗的光。
宋诗意的家就在国子监大街里头,经过国子监大门往前走几步,老树底下c灰墙之上挂了块脱漆的牌子,红底白字,上面写着:箭厂胡同。
刚骑到胡同口,裤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宋诗意赶紧一个急刹车,单脚点地支着车,掏出手机一看,立马就蔫儿了。
她长叹口气,对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盼着那头的人中途死心,可对方极有耐性,死活不挂。宋诗意到底还是接通了电话,哀哀地开口:“又是您啊,孙教?”
孙健平的声气儿可大了,隔着手机都跟打雷似的:“什么叫又是我啊?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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