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翠受罚

    霍乘风离开“知竹斋”后,径直往北走,周身煞气,路上碰到好几个相熟人跟他打招呼,他看都不看。

    一直来到“霍府”大门前才停下,拍门的手举起却又放下,他驻足良久,眼睛都快把门口的石狮子盯出洞来了。

    安歌的性子,不是他上门教训一通就能改变的,反而更大可能激怒她,若她再对慕君下手,自己可有把握从衙门分身,日夜护住?

    思来想去,霍乘风握了握拳,最终还是掉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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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红大门的另一边,内院中央。

    霍安歌坐在檀木八仙椅上,身后的影壁爬满蔷薇。她一袭红装,在满壁的深重墨绿前,是最夺目的那朵怒放。

    “小翠,你说乘风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得不好看吗?”

    安歌握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白皙幼细的手指穿过乌黑润泽的发丝,细细的梳着。花瓣形状的眼睛,看向小翠,眼下的乌青有些明显。

    小翠跪在地上,膝盖压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早已失去了知觉,可她却一动不动。

    她抬头看着霍安歌,脸色苍白。

    “小姐国色天香,身份贵重,他日自有良配,又何必为了霍大人难为自己?”

    霍安歌摇摇头,用手揉着太阳穴,像是回答小翠,又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我不想要什么良配,我只想要他。”

    话音未落,下人带着一名提着药箱,大夫打扮的人过来了,是于元意。

    “你给她治治吧,用最好的药,我要去睡了。”

    霍安歌看了一眼于元意,指了指小翠,打着哈欠,便起身向内室走去。

    于元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抿了抿唇,直到看不见,这才收回视线。

    跪在地上的小翠,身子瑟瑟发抖,后背的衣衫从当中裂开,一条长长的鞭痕从上至下,所到之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于元意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蹲下身子,披在小翠身上。

    小翠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小翠是疼醒的,后背伤处火辣辣的疼。趴在床上,反手摸一下,薄被之下,背上缠了长长一条绷带。

    “你醒了?”温润的男低音传来,小翠抬头,正对上于元意关切的眼神。

    “是府上的一位姐姐给你上的药,”于元意看小翠的脸慢慢变红,忙解释道,又接着说:“你的伤,短期内是不能碰水的,也不能吃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

    说着,于元意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自己配的花容膏,等伤口结痂后,每日涂两次,可保肌肤光洁不落疤。”

    小翠接过瓷瓶,连声道谢。于元意并不离开,踌躇了一会,问道:

    “小翠姑娘,安歌,安歌小姐为何如此重罚于你?”

    小翠垂下眼帘,摇摇头,只说:“小姐平日不是这样的,这次是我惹恼了她,何况,小姐的病对她的性情也有影响。总之,怪不得小姐。”

    “那,离歌呢?你最近见过离歌吗?”于元意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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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深了,小翠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刚睡过去。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了一点动静,立马警觉起来,半支起身子,问道:“谁?”

    “是我。”一个身影坐到了床边,低声说着。

    原来是安歌小姐,声音却不似平日,鼻音浓重。小翠坐起身子,探到小姐的手,一阵冰凉。

    “小姐,小心着凉。”

    “小翠,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只要一关乎乘风哥哥,我就好像不是自己,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的身上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小翠”

    安歌伸开双臂,环抱住小翠,不住的道歉。那么多眼泪,把小翠的脖颈都打湿了,冰凉一片。

    “我知道,安歌小姐,我都知道。我身子骨好着呢,这点小伤几日就能痊愈,你不要难受了”

    “真的吗?”

    “真的,小姐不用担心。”

    安歌擦擦鼻子,说:“那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我一直发噩梦,好害怕。”

    得到小翠的肯定答复后,她踢掉绣鞋,爬到床里侧,挨着小翠乖乖躺下。

    很快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月光看过去,安歌的睡颜平和安详。

    小翠叹了口气,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安歌小姐其实比谁都可怜。

    打出生起,就没了生母;一心倾慕少爷,可偏偏跟少爷结下解不开的心结;血脉相连的妹妹也走了,自己如今又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我会一直陪着小姐的,小翠想着,翻了个身,终于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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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偌大的宅院出来时,于元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心口仍然沉甸甸的。

    小翠一心向主,那日在大悲寺内还曾说过,自己是伴着两位小姐长大的,安歌小姐活泼开朗,离歌小姐沉静温柔,不知为何老天爷要如此对待她们。

    可自己所见的霍安歌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离歌,你又在哪里呢?

    看着和离歌同样容颜的安歌,于元意对离歌的思念更甚。

    同样的脸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情,她对自己的出现,没有丝毫反应,就像看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夫。

    那一刻,心里的失落满溢决堤。

    于元意不愿承认,离歌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自己和霍安歌的共同想象。如果有一日,霍安歌放弃执念,他又有何能力留住离歌?

    念及此,于元意不由自主地摇头,甚至有些惭愧。作为医者,离歌是“病”啊,不管她多么可人。

    于元意心乱如麻。

    回到“回春堂”,于元意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跟伙计交代一声,就出门了。看着天光,他加快脚程,也许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大悲寺。

    近来,他每每心烦之时便来到寺里,听一了大师讲医道讲佛法,学习针灸,求得片刻心安。今日索性去住上一段日子,好好跟大师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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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衙门,霍乘风将自己关在房内,夜色中慕君突然出现的一幕,不断浮现在眼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庆幸,又有多后怕。

    来到桌前,拿出布帛,铁画银钩的写下两个字“速来”。

    他小心的将布帛塞入信鸽脚上的竹筒内,拍拍它油光水滑的羽毛,就放飞了信鸽。

    信鸽掠窗而出,在湛蓝的天空划出一道灰色的线,霍乘风看着窗外出神。

    “对不起”是她说的,我可没有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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